项永宁跟项北长得像,性格却差了十万八千里。于瑟可以预料得到,这是要是发生在项北身上,那小卷毛肯定猛烈的摆手,说:我不是,我没有!只有再惊慌失措的凑过来,不确定问:难道真还是我咬的?当叔叔的扔了折断的筷子,又拿了一副新的拆开,淡定的夹起一个包子。“所以,你是想讹我?”于瑟:???“年轻人,家里催婚催的再紧,也不能用这种手段讹个媳妇,这有点不太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于瑟:……眼瞧着一个热气腾腾十八个褶的牛肉小笼包要进他的嘴,于瑟手疾眼快的把包子夺了过来,指了指项永宁的嘴唇。“你嘴上还沾着我的血呢!”项永宁被这人嘴里夺食的状态吓了一跳,伸出舌尖在自己的嘴唇上舔了舔,还别说,真有点血腥味。项家叔侄俩其实都只长得干净漂亮那一挂的,只是项北年纪尚小,没见过多少社会险恶是真干净。半大不小的时候就一个人拖着个孩子四处闯**的项永宁,则是熟练的运用自己这张干净的面皮,规避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对不起,要不你也咬我一口吧。”说着把自己的手腕递了过去,脸上的表情十分诚恳。于瑟已然是个二十七岁的成年男人了,又不是个小孩子,别人咬他一口还要咬回来,显得脸上怪挂不住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也没想讹你。”讹人失败,当然要拿出高风亮节的气度来。项永宁默默又夹起了一个小笼包,放进嘴里一嚼,满口的牛肉香,还挺好吃。“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于瑟:“不客气。”他恹恹的吃着饭,突然间发现狐狸精这种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尤其是遇到个人精的时候,简直是束手无策。到底该怎么勾搭项永宁,对他来说完全是无从下手。靠的近了点,那人立马觉着你图谋不轨,靠的远了点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早上过来折腾什么。他出任务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既不能叫项永宁红着脸,也没法叫这人红着眼,早知道今天如此艰难,他就该昨晚上顺水推舟的把人给办了,也不至于毫无进展。然而该怎能办了一个男人,他还有待学习,或许他现在不该急于下手,而该去学一下,如何勾男人的一百零八套课程。眼瞧着项永宁吃饱喝足的擦了擦嘴,从他眼前闪了人,于瑟没能想出个一二三四五来。好歹是保住了自己光明磊落的形象,只能之后再想办法伺机而动了。……事情原本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直到那天晚上已然洗完澡准备睡了的顾之时接了个电话。沉睡了快四年的顾慎行要苏醒了,与此同时苏凉早产被送到医院生孩子。连夜开着车到医院的时候,早早的便有医生在那里候着。孩子早产被送到了保温室里,父亲正迷迷瞪瞪的在病房里随时要醒。两边都不能没人,项北自告奋勇的去看了孩子,顾之时才放心去了父亲那边。项北问医生要了那孩子的编号,隔着玻璃窗子,看着刚生出来红彤彤的小家伙,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个新生的小生命,又软又小,十月怀胎来到这个世上,一点点的长大,一点点的变强。他呆愣愣的瞧着粉色的团子,不由得想起了家里那张专门给他拍的照片。那时父亲攒了许久的钱,专门为了给他照相买的当时很时髦的照相机。虽说像素拿到现在来看实在模糊,但那时候却是顶好的东西。有一张照片里,他穿着妈妈亲手做的小媳妇,被爸爸定格在画面里,抱着个小狗的毛绒玩具笑的像个小傻子。儿时的记忆山呼海啸一般扑了过来,有些记忆的碎片在脑子里闪过,那样的清晰又串联不到一起。项北心里很复杂,他这一阵子总是在逃避去找当年的真相这件事,心里把这当成一个叔叔给的任务,当成一个要求,可事实上,那是最爱他的爸爸妈妈的死因,那些东西从来不是旁人强加给他的什么。注定这辈子抹不掉、擦不掉……他也曾是那么一小丁点团子,也承载着爸爸妈妈的希望,可现在却为着自己喜欢,全然不把那些该拿起来的责任放在心上了。……夜渐渐浓了起来,喧闹了一整天的医院,彻底的安静下来。春日的夜里,乍暖还寒,透着一股凉意。顾之时和顾之墨在窗边守着,看着那个呼吸绵长的中年男人。血缘亲情这东西,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像是在人与人之间连着什么割不断扯不断的线,无形无色,看不见摸不着,可它就在那里缀着,像浸了水的麻绳一样结实的拴在各自的心口上。即便是一个已然三十岁的成熟男人,在面对自己那感情实在不算深厚的亲爹的时候,还是会像孩子一样委屈。只不过无论是顾之时,还是顾之墨,早已从许多年前开始克制自己的本心,不至于像寻常人家的儿子一样,把心思全外露出来。顾之时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有些不安,隐约有种有什么东西,要脱离他的掌握之外,想去仔细的捉摸一下,却什么也看不着摸不着。他并不是贪权贪钱的人,也并不觉着自己的亲爹恢复了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兴许只是因为那一个名字——邢慕山。他来的时候,就听人说老爷子醒来后隐约呢喃着三个字。邢慕山没的时候,阿珩、娇娇都还小,并不了解里面的情况。那是个很久远的秘密,长埋地底那么些年,没准现在就要破土而出,见一见外头的光了。顾之墨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机,谁也说不清楚他对爸妈到底有多少感情。他可以是局外人,也可以是局内人,谁也不能强迫他什么,像是什么也不怕,永远也没着力点的蒲公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