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堂语思想相对传统,过生日不兴吃蛋糕。满桌子热汤热菜,香气四溢,魏浅予做的晖圆糕被拥簇在中央,焦皮在灯下上泛着油润薄光,童子捧寿图清晰生动。他师兄只看一眼,就明白那是魏浅予专门为他准备,五谷香,蜜饯黄,晖圆饼酥脆香甜。一家子人先吃了糕,五婶和茶罐都说好,魏浅予心里喜滋滋,看向师兄,等着最重要人的夸奖,梁堂语说:“第一次吃,有什么说道?”魏浅予说:“没什么说道,就是大姑娘要吃哪家的晖圆饼,就得是那家的人。师兄,跟我回家吧。”五婶拍他肩旁,笑骂魏浅予没个正经,“梁先生脸皮薄,待会儿准要脸红。”梁先生倒是没脸红,只是给迎合着他开玩笑似的说:“行,等你过生日,我跟你回家。”魏浅予还想追问真假,结果梁堂语举杯开席,他只得把话又咽下去。五婶和茶罐喝橘子汽水,魏浅予跟他师兄喝了点老黄酒,鲜汤香雉,推杯换盏,一顿晚饭吃的热热热闹闹。饭后喝茶,已经上学的茶罐少不了要被五婶拎着立正站好,给大家背几首古诗表演助兴。茶罐普通话不标准,说话带软腔,一首《静夜思》背完,“举头”和“低头”都“思故乡”。魏浅予今晚高兴,用筷子敲酒盅,故意惹他再犯错,问:“举头望什么?”茶罐:“故乡。”“那低头思什么?”茶罐懵懵:“故乡。”他自以为背的十分正确。魏浅予嘲笑,给他纠正,“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抬头看天上的月亮,今朝月还是它年月,但人已不在当年之地,因此低下头开始思故乡,笨!”“你说的才不对!”茶罐讨厌他小叔笑话人,过来打他,“李白想家,不分抬头低头,看月亮时候想,低头也想。”魏浅予招架他的拳头,难得体会了一把他师兄看他耍横时候的感觉,如法炮制,“你净是歪理。”茶罐振振有词,“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抬头时候不想,他明明时时刻刻都在想。”魏浅予耍起无赖,“我不知道,但考试的分知道,你考试时候写不想,你看老师给不给你判对。”茶罐说不过他,只能“挥拳相向”,魏浅予笑着往后仰,险些乐极生悲翻了凳子,得亏梁堂语离他近,让他跌进自己怀里。五婶收拾完碗筷送去厨房回来撞见茶罐耍横,拎着他耳朵批评他动手打人,批评完了又叫他回屋睡觉。茶罐看他小叔差点摔了,现在还被梁先生扶着,看在冰糖葫芦的份上单方面宣布和解,白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一把奶糖拍在桌上。“给你留的。”“哟~”魏浅予更乐了,“从我家店拿来的糖再孝敬我,你给羊织围巾,毛还得送从羊身上薅,你好小气啊。”茶罐气呼呼说:“你不吃就还给我!”魏浅予先一步两只巴掌捂住,“送出去的东西哪能收回去,你这是言而无信。”五婶被这俩幼稚鬼闹的哭笑不得,眼看半夜了,赶紧过来断“官司”,茶罐被领走,临出门时大声喊,“小叔是个讨厌鬼。”魏浅予和茶罐打闹整个过程梁堂语的手都没从腰上抽回,他师兄今晚喝了酒,胳膊和胸膛滚烫,熨的后背十分妥帖。他拆了块奶糖塞进嘴里,仰头看他师兄,视线相碰都有热意。夜已深,四周寂静,如此良辰美景,魏浅予不想好事,嘴角带笑,**裸勾引他师兄。梁堂语知道这小混账要什么,低头轻吻过去,一颗奶糖,两人各吃一半,唇齿纠缠,酒气蔓延……不知道过了多久,梁堂语稍稍分开一点距离,魏浅予唇上带着晶莹水渍。梁堂语用拇指轻轻摩挲柔软唇瓣,压着声音说:“甜的。”魏浅予问:“师兄喜欢吃的吗?”梁堂语低低说:“喜欢你。”酒意撩人,梁堂语的目光缱绻温柔,魏浅予难得听他不“扭捏”说这样的直白话,心动,目光也跟着变化,紧抓桌沿倏地站起来。“我先去洗澡!”他说完,头也不回跑了。独留梁堂语怔在原地,惊诧他师弟竟然也会逃。魏浅予洗完澡包裹严实回屋,梁堂语也已经回来,见他发梢还有水珠,嫌头发擦的不够干,又拎起毛巾站在身后给他揉,还不忘揶揄,“你刚才跑什么?”魏浅予难得老实正经,“没跑什么,想快点洗澡快点上床。”“累了?”“有点。”他擦完后主动换衣服滚上床,梁堂语觉着他师弟一直抿嘴唇好像不是很高兴,以为是酒喝太多难受,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到厨房热了一小碗牛奶回来。进门发现屋里昏暗,顶灯关了,只留床头那盏发着悠悠咣咣,雕花隔断挡着,隐约看见魏浅予坐在阴影里。“嘶——”梁堂语吸了口冷气,心说又喝醉了。“怎么把灯关了,这么早就睡,哪里不舒服吗?”他把碗搁在床头柜子上,弯腰去阴影里捉魏浅予胳膊,“过来,先把牛奶喝了,我给你揉……”梁堂语倾身把手探进去,还没碰到人却被魏浅予先一步抓住,他发觉自己中计时已经晚了,灯光下,魏浅予狡黠一笑,直起腰搂住脖子接力把人摔倒在**。床头暖光靡靡旖旎照在**,照亮梁堂语惊魂未定的脸,照亮着他师弟**的胸膛和纤长臂腰。“揉什么?嗯?师兄?”说话间,轻车熟路探下手去叫他师兄快活。“你……”他不给梁堂语说话的机会,低头吻过去,跟在饭堂里缱绻缠绵的温柔不一样,这次紧锣密鼓,不给梁堂语留一丝反抗和说话余地,寂静室内,呼吸逐渐急促,床榻间这方寸之地的空间被体温蒸热。两个人纠缠了不知道多久,魏浅予坐在了梁堂语大腿上,喘息间哑着声说:“师兄,我还没有送你生日礼物。”四周昏暗,灯光映的他锁骨颈背白瓷一样,梁堂语胸膛起伏,低低问:“送什么?”魏浅予眼中有点点星光,一瞬不瞬盯着他,“送你的礼物,得是最好,思来想去,只有我的真心合适,可你已经有了。”梁堂语轻笑,抓着他手亲了亲。“师兄。”魏浅予盯着他眼睛,认认真真说:“你要了我吧。”梁堂语怔愣半晌,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他一直担心,一直在担心魏浅予会提这个要求。魏浅予还在等着,这叫他怎么好回答。扪心自问,梁堂语喜欢这人,喜欢到非他不可,但却从未想过把人捆在身边。魏浅予愿意跟他一起,他就爱着疼着,等他不愿意了,将来后悔了或是想明白了,梁堂语也不会纠缠打扰,魏浅予随时可以抽身,把梁园发生的事情当成场梦,年少血气方刚闹出的冲动笑话,渐渐就被时间淡化。他一直给魏浅予身后留着退路,只要撒手就能重新回去。梁堂语始终守着最重要的分寸感,他喜欢这人,替他考虑周全,不舍得这人将来因为自己的存在后悔为难。魏浅予伸出手指给他一点点熨平,“你信我吗?”梁堂语抬眼看他。魏浅予说:“你信我是真的下定决心跟你吗?”“师兄,你不笨,但你没心眼,你想跟我撇开关系的目的太明显了。你做什么想什么其实我都知道。”“你从来没做好跟我过一辈子的打算。你想等我想明白了,等我自己离开,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没有明白的那天。”他松开梁堂语脖子,逼他直视自己,“你觉着我干爹和风先生是错的吗?”梁堂语说:“没有。”“既然如此,那我们又有什么错,既然没有错,我怎么会后悔。”“你觉着你在保护我吗?我比你更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从我招惹你,我就想好要跟你过一辈子了。我从小不嫖不赌,没有半点不良嗜好,你凭什么觉着我会辜负你。”“我没有。”魏浅予三言两语,就叫梁堂语哑然,不知该怎么解释,“我并没有觉着你会辜负我,我只是……我只是害怕你会受伤,我不忍心。”聂皓然和风如许的事让他更清楚地明白,这是条多么见不得光的路,怎么忍心拉他万劫不复。魏浅予勾住他脖子,轻轻地说:“梁堂语,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如果有一天因为你这一厢情愿的保护让咱俩分开了,我会很伤心很伤心。”“我的脾气你知道,你惹我伤透心,我这辈子就不会再见你。”“你愿意让我把你忘了吗?”梁堂语自嘲的笑了,额头一点点抵在他胸口上——魏浅予今晚说了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只有最后这句叫他承受不住,光是听着心就抽疼。他哪有自己设想的那么潇洒,又擅作主张强装什么无私大度。“你真是不知羞。”掐在魏浅予腰上的手划过侧腹,捧着他脸,“男孩子跟女孩子的一样重要,哪有人自己送上床去叫人轻薄。”魏浅予歪头蹭了蹭他掌心,眼睛弯成一条线,“你是我师兄,我才叫你睡上铺,你要是不愿意,换我来疼你。”“呵。”梁堂语笑,“你不是一直说男人到了二十四就不行吗?你不得亲自试试?”“原来师兄也会说下流话。”“会说。”夜色苍蓝,明月挂在树梢,梅枝掩映轩窗,紧闭的窗扇能掩住屋里动静,湘夫人引来的公猫却叫声却一浪高过一浪让人心乱。梁堂语五指沿紧并指缝缓慢插进去,温柔又一点点放松魏浅予紧攥床单的出汗的手,温热厚重的掌心将疼痛熨烫妥帖。魏浅予眼前昏天黑地,只能听见他师兄趴在耳边,哑着音一遍又一遍重复说“我爱你”。-那年海棠胭脂色,梧桐接盛夏,红豆触新发,腊梅严雪流光抛,朱砂聆诉堂前语。作者有话说:开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