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是有人的,在等一个人,全因为她逼着我结婚,我连跟那个人的约定都守不住了。”顾德垣默默的推了推眼镜,看向陈修齐的目光慢慢的心疼。“那时候人人都说,你妈那么好,我就是块石头,也该被焐热了。所有人都看着她好,没人想过我觉着好不好。后来我求她离婚,我心里清楚明白,我这辈子是不会喜欢她的,也不想耽搁她一辈子。她假意答应了,说再过半年,等你上了幼儿园就离婚,我很感激,想想人家姑娘虽然过激了些,但也是因为喜欢我,那半年像对朋友一样对她,没再冷言冷语防备着,结果.”陈修齐深心有不甘的舔了舔后槽牙,“结果给我下药,然后怀上了孩子。”愣愣的坐在旁边怒火中烧的人,被泼了一桶一桶的凉水,这些跟他自小的认知一点也不一样,他曾经深信不疑、安安稳稳的世界仿佛经历了地震一样,全面崩塌,所有的东西都震的稀碎。“再后来我每次提离婚,她就抱着你和小杨两个哭,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连带着你爷爷奶奶也跟着要死要活。我没有办法,就换了种思路,不思进取、吃喝嫖赌,咳.没有嫖。哪怕是把自己弄成一滩烂泥,也想要在她的手里挣脱出来。只是没想到你妈那么能坚持,她用‘一片深情’掐住我的脖子,让我怎么也挣脱不掉,甩不掉。勒的我窒息、每天都想死。”陈飞的脑子嗡嗡的作响,他的记忆里,全是妈妈的慈爱、坚强,爸爸的不务正业、对母亲的恶语相向,他甚至一直觉着妈妈遇上这么个男人,一定是倒了八辈子霉,内心里还偷偷盼着过他们离婚,这样妈妈就过的更好,可现在一切都乱了.“为了让我不离婚,她什么都干得出来,抱着小杨去撞火车、跳楼,一会要喝农药一会要抹脖子,我快被逼疯了,又无意当中知道,她当初怀的孩子五个月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她瞒着我,就借口去娘家待产,一直过了好几个月,然后抱了个孩子回来,那个孩子就是小杨。”顾之墨眼见着陈飞的脸白的厉害,两眼失神,要不是他拽着,没准人已经从板凳上滑坐到了地上。“那时候德垣回来了,他来找我,我狠了狠心,不想一辈子葬送在那女人的手里,就跟着他走了。我知道我这么做挺对不起你们的,抛妻弃子也怪不是人的,但我不后悔。你妈自小疼你,她在你心中也确实温柔贤惠,你为她出气打我一顿,也应该,只是我是不会回去的。你要么别告诉她我回来了,要么让她死了这份心吧!”陈飞的嘴唇抖的厉害,甚至丧失了语言能力一般,脑子像是炸开了一样疼。“你不用再见她了。”陈修齐松了口气,仰着脸让顾德垣给他上药,只听得陈飞又道:“她死了。”“什.什么?”“在你走后第三天,听人说在青市见过你,收拾东西连夜过去的时候,出了车祸。”陈修齐一时间被哽住,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这.确实是他意想不到的。陈飞没再说是什么,从座位上起了身,径自往外头走去。老爷子瞧了这一处五味杂陈的戏,忙嘱咐身边站着的孙子,“小墨,快跟着去瞧瞧你小叔叔。”辈分上的事情,老爷子可真是算的门儿清。顾之墨快步往外走,顾德垣在后面追了几步站在门外,手里拿了跌打膏药和红花油给他。“刚才手底下的人没轻没重,去看看他有没有伤到。”顾之墨点了点头接住了,正要走。忽听得那人在他耳朵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生意说:“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顾之墨笑的乖巧,满脸的纯良无害,也压低了嗓子说:“二爷爷,咱们虎狼之家,可没什么兔崽子。”说罢,揣上红花油和药膏,一脸焦急的往陈飞跑的方向追去。顾德垣在门边咂舌,年青一代里,都说小时是栋梁之才,那小东西的心智要是用在正道上怕也不输他长兄,总归是件好事。.房间里是怎么样的尴尬暂且不提,顾之墨找到陈飞的时候,他正蹲在犄角旮旯里流眼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了,大冬天的哭花了脸实在有点不像样。顾之墨把人拽起来,找了个不是细风口的地方,把陈飞的手腕子拽了出来。那些人把陈飞拉开的时候,确实没轻没重,手腕子都青了一块。拉着人坐在台阶上的人也没说什么,只轻轻的推着红花油,顺带帮他贴了一层膏药。眼泪顺着脸往下流,打湿羽绒服的前襟,引出一朵朵的水花。陈飞整个人都乱套了,他这些年对陈修齐又怨又恨,甚至把母亲的死都归咎到他身上,可现在这个赤·裸裸、血淋淋的事实,又是那样的出乎意料。倘若真如陈修齐所说,自己有凭什么对他动手呢?“我很乱,想一个人静静。”眼睛像是坏掉的水龙头,不住的往下滴水。顾之墨在一旁拧上了红花油的瓶子,轻声说:“我明白,现在应该带你好好的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一觉,但是事已至此,二爷爷怕是不会轻易这么让你走。”“那就让他打我一顿好了!”陈飞几乎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骂完了又意识到这事无论怎么着总跟顾之墨没什么关系的,自己就是再乱也不该把气发在他身上。“对不起,我.”没等陈飞把话说完,一个年轻人快步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钥匙,跟托着圣旨似的捧着。“阿飞少爷,这是先生送您父子初见的见面礼,以后这个马场就是您名下的。”其实马场不马场的不要紧,这样的地方,光这块地皮值的钱,都够有些人花一辈子了,顾之墨不着痕迹的挑了一下眉毛,心道:二爷爷真大方。“老子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