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这两个,不过是个虾兵蟹将,即便是起的效果不大,钳子夹肉的时候,还是挺疼的。”从山下开过来的一辆保姆车停在路边,顾之墨拉开车门上了车,车上已经准备好了吃的喝的。上车之后,随手按下了按钮,关上和前方司机之间的隔板,拉着陈飞一起吃了些东西,上床躺下来。显然这时候已经不再适合继续刚才的话题了,熬了一个大夜,顾之墨是真的有些累了。人枕在从陈飞的臂弯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好像一直不大满意,直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硌得慌的蝴蝶刀,塞着了陈飞手里,才舒坦了些,呼吸平稳的睡了过去。陈飞原是困的,本来被折腾的身子没回复,就跟着长途跋涉,刚才吃了点热乎东西,人体本能的想打盹。可当这把沾了体温的刀塞在手心里的时候,他猛的清醒了过来。顾之墨是什么实力他清楚,他自己是什么实力他也清楚。真要是正正经经的硬碰硬打一场,不见得能保证是谁赢,可现在他这样躺在这里,脆弱的脖子完全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手上还给他递了把刀。陈飞能轻而易举的一下割断他的喉咙.老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以顾之墨的心性,童年时候的事,到现在已然十几年了,依旧看的那般要紧,这可不是个没防备的大马哈。他很聪明,不着痕迹的杀人于无形,可这样的人,现在安安心心的躺在他怀里,呼吸匀畅的睡着。陈飞的眼前一片濡湿,他方才还站在接触机密的边缘,刚摸到了一点,根本没来得及跳进去,现在发现这些东西,知道不知道的其实都不要紧了。顾之墨同他说了,是证明他对他的信任度到底又多少,可现在他就像是一个氪金大佬。刚在新手村混出来,没有进行中间刻苦训练,当场直接蹦跶上了满级。他这样的人,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活在尔虞我诈刀枪剑雨里,“我信你”比“我爱你”更要重上十倍。爱的人有一天变了心,至多是被伤透了,还能活着。新的人有一天反了水,那就是当胸捅了个对穿,死无葬身之地。“墨墨”陈飞张了张嘴,微微抖动了两下,没发出声音,他有些庆幸顾之墨现在睡了,不然自己肯定跟个傻·逼一样,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他躺在顾之墨身边,怎么也睡不着了,鼻腔一阵阵往上泛酸,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枕头上砸。顾之墨安安静静的睡着,去见江静琮的时候,一点也瞧不出他有什么不舒坦,但其实他的身体底子很差,又娇贵的厉害,经不住一点折腾。即便是睡着了,眉心也为蹙着,嘴唇有些发白。他睡的不安稳,勉强前面,五脏六腑揪在一起难受的紧,梦里却在做噩梦。梦见的那个冬天被掉在四处漏风的房梁上,扒光了衣服,一鞭子一鞭子的抽上来的疼痛。他像个一个旁观者,又像是一个体验者,一面看着房梁上的自己,感觉到切肤之痛,另一面则能像是个坐下小板凳上嗑瓜子的人,甚至能默默感叹。幸亏折磨他的两个壮汉不是个恋·童癖也不是个同性恋。画面转的很快,他又到了躺在病**在家休养的时候。那时候的江静琮不过才十岁,是个圆墩墩的小胖子,看上去有些蠢笨,坐在他床边拿着刮皮刀帮他削苹果,嘟嘟囔囔的说着学校里一切好玩又智障的事。“墨墨,下车了,到飞机上睡。”陈飞叫他的时候,眼睛还有些红,明显哭过,却故作淡定的跟他说话。顾之墨没有戳破他,含混的应了一声,上了私人飞机,把座椅一直往后放,半躺着窝在那里。只是下了个车的功夫,就有些睡不着了。陈飞陪他躺着,两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不像是来的时候那样紧张。两个人这样互相平静的望着,顾之墨突然觉着有些有趣,他竟然在陈飞的眼睛里看见了——温柔。陈飞对他很好,做保镖的时候逆来顺受,用心追他的时候斗志昂扬,贴心是真贴心,但是这种好像天生就不该和他有关的神态,从他脸上流露出来,让人心口上有些震颤。温柔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有些人天生就透着温柔的气质,有些人这辈子都和温柔格格不入。陈飞长相是偏冷硬,眉毛很浓,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冷,甚至有点不好接近。即便是遇着顾之墨之后,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也只会让人觉着随和。他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眼睛里泛着一层三十个小时没有睡过觉的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一层靑虚虚的胡茬,实在和受界盛行的软萌白净型美男大相径庭。但顾之墨突然间get到了陈飞的好看来。他之前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只看内心不注重外貌的妙人,不然也不会瞧上陈飞,现在却发现这人瞧久了,越发的好看了。“你不困吗?”顾之墨问。陈飞笑了笑,“还行,不算很困。”“睡会吧,等到了下飞机我叫你。”陈飞闭眼睡了,几乎是一分钟的功夫,就完全睡了过去。兴许是因为累,兴许是因为心情好,他难得睡的这样踏实。顾之墨拧开了瓶水抿了一口,拿起旁边的平板来,戴着耳机看很久之前下载好的一个老电影。好的故事,每次重读一遍,都能咂摸出不同的味来。盯着屏幕里晃动的影,顾之墨随手抽了一张纸巾,擦了黑色鞋面上一个不明显的血点子,扔进了垃圾桶里。顾之墨忽的松了口气,虚虚的摸了摸身边睡着的人的头发,从身后的座位上拿了个软毯子过来,严严实实的把人包在了里面。飞机穿破厚重的云层,远处的天空一片清明的蔚蓝。“先生,回去后,是要直接安排您去见江富贵吗?”顾之墨笑着摇了摇头,“不,我要回去吃饭睡觉,晾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