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远再来的时候,是陈飞打包行李要返回遁城的那天。他穿了一件颜色很淡的米色系风扣外套,身后背着个吉他箱子。上次是晚上见,在乱七八糟的灯光里,衬的这人好看的不得了,现在白日见了,依旧光彩夺目。顾之墨手头上的事情正在收尾,这个时候想让他一起去遁城是不现实的,他这边学业上也耽搁不得。陈飞不是那种没轻没重的人,偏偏事情赶在这个时候,实在让人有些心烦。尤其是他要走了,周思远来了,这事最烦人。“我自己打车去飞机场就好,不用送我了。”“好。”顾之墨点了下头,拉开一张椅子示意周思远坐,煮了杯蓝山咖啡端了过来;陈飞:.他拉着的行李箱愤愤的出了家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要是再一有假期就跑回来就跟顾之墨姓!惯得他熊毛病!不过,他倒是挺乐意跟他姓的.周思远坐在家里的小吧台前,打开了琴盒,拆了吉他,从里面拿出一摞照片资料出来。“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已经找到了。”照片很杂,都很有年代感,像素不太给里,有些已经花了。顾之墨坐在边上,自己开了瓶气泡水,翻看着那些照片。那个时候还不流行健身,没有那些形式主义的肌肉,照片上的两个男人又高又壮,挺着肚子,剃着板寸,看着就不好惹。黑一些脸上有刀疤的,喜欢割破他的皮肤往外放一点血,然后再给缠上,不让他死了。白一些的三角眼的,喜欢抽鞭子,尖叫声能让他兴奋。这两个人在当初顾慎行带人去把顾之墨救出来的时候,就被乱枪打成了筛子,当时就死透了。心里明明知道恶魔已死,却也控制不住深入骨髓里的恐惧。拿着照片的人端正的坐着,嘴角擎着一点微笑,那张“假脸”上瞧不出任何的不适。藏在衣服里的汗毛已然全部站了起来,十根手指,每一根都泛着冰凉,神经像是感知到了被竹签子穿进去的疼痛,一遍一遍的在脑海里回味着当时的感觉。往后翻有一张这两个人和一个穿着黑色羊毛大衣的男人的合影。照片的角度照的并不好,中间的男人实在太夺目,以至于跟画面里的两个人格格不入,仿若像是两个影迷跟靠脸吃饭的明星的合影。一早就知道是他,可真拿到这些的时候,心里依旧还是的有些膈应。顾之墨喝了两口甜汽水,不禁觉着自己有些没修炼到头。周思远跟他认识多年,知道他心里多多少少不大舒坦,干脆叼了根烟岔开了话题。“就这么让陈飞去F国了?”顾之墨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轻轻一笑说:“眼下事情多,你是想我把他留下来当个帮手,只不过那是未来媳妇,我顾之墨到底是混的多差劲了,这点子人手都掉不出来,还得牺牲自己家媳妇上学的时间,帮我处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周思远闻声一愣,“媳妇?你.你前几天还不是这么说的,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改口了?”认真翻看照片后面留下的日期的人,表情很淡,“你要是敢把我刚才的话透出去,小心我把你一嘴的牙给你卸了。”“得了得了,不跟你闹了,照片既然找到了,他之前那些死不认账的话也没用了,你要不要去见见他。”顾之墨轻轻一笑,“我可不去触这个霉头,现在人在我二哥手里看的死死的,一天恨不得抽他八百顿,我不去,他也好受不了。”周思远喝了口咖啡,眯着眼问:“就不想亲手揍他一顿,过过瘾?”刚点了烟草的打火机烧了被摁开了开关,蓝色的火苗一沾照片纸,立马窜的老高,像是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要把所有能吞噬的东西,全部吞噬干净。“亲手揍?那多掉价,当年我这亲舅舅也没亲手虐待我呀。”他一张张烧着那张照片,脸上的笑容一片岁月静好,“这世上出了自己的亲媳妇要自己亲自睡之外,没有什么需要亲力亲为的。”周思远:.他狠狠咬了烟嘴吸了一口,宁愿被烟味呛死,也不下想在这啃顾之墨递过来的狗粮。“对了。小远你以后找对象,也别要求太高,就像我们家陈飞这样,会给你手写情书,会拿你的照片做PPT,对你日思夜想忠贞不渝,旁人谁也看不上,眼睛里都是你的就行。”周思远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拧巴,“你差不多适可而止就行了,别没完没了。”对方一把跨上他肩膀,满脸的大公无私,“好兄弟嘛,有成功的恋爱经验,我也不能藏着掖着不告诉你不是,你不用不好意思。”“你.那你跟我说说你当初是怎么盯上人家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几张照片烧成一团死灰,顾之墨羞涩一笑,“五年前,去按照我爷爷的吩咐,查查我二叔身边的陈修齐的家底的时候。”周思远的脸更难看了,手上的烟狠狠的摁在了烟灰缸里,“五年前,你那年才几岁!未成年都惦记上人了!你可真沉得住气!”对面的人抿了口汽水,丝毫没有羞耻心,“那怎么了,不允许我早恋吗?”周思远:“.被你瞧上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陈飞知道你算计了他这么些年吗?”“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年,五年前瞧了一眼觉着不错,后来没在管,两年前才又见了面,发觉越来越不错了。”周思远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他甚至怀疑自己今天过来,不是专门来商量重要决策的,而是纯粹是被这小混蛋诓骗来强行喂狗粮的。“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去找个学校,拐骗个高中生,然后诓个五年,再然后让他死乞白赖的喜欢我?”周思远心如死水,面如死灰。“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这样有吸引力的。”某人得意的扬起了下巴,笑的十分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