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中所传的采花大盗并非什么强人,只是一个颇有点技艺的市井流氓,刚一现身便被金和白衣青年抓住了,先打成了猪头,再五花大绑的扔进了官府里并附上采花大盗四个字。金自嘲笑道,竟为这一小人坏了自己的名声,还需两位修道之人同时出手,两人同感似在用大炮打蚊子,想着又一同大笑出来。金笑道:“弄了半天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天廛。”“天廛,很少有这个姓啊!”“我是个孤儿,是师父捡到了我,大概是天生天养的意思吧,反正只是一个称谓又何必那么再意。”天廛的开朗性格让金很是喜欢,高兴的说道:“对,只要活着开心,管他那么多干嘛,既然你我有缘,不如一起到客棧里喝一杯。”天廛答应得也是极为爽快:“好啊。”金开大笑过后,脸色忽然略变尴尬的说道:“不过你得管酒钱,我身上一个子都没有了。”“你不会这么穷吧!”“恩,上次喝酒喝光了,可还没喝完就被人追进山去。”两百年的修行,终于能幻化为人,金对于人世间的东西充满了好奇,而对于金钱,金向来都当做身外之物,来得快去得更快,常常弄得身上没有半子,可他却从不愿变化假物欺骗他人,因为游历人间是他心中一直的梦想。来到人世间,很快的他便在人类中找到了一样美味的东西——酒,不知为何这辛辣之物竟能如此吸引自己的口舌之欲。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天廛早已被金灌得不醒人事,自己也有了七八分醉意,意犹未尽的摇晃了下空空的酒瓶,无奈的笑了笑,把天廛送到了客房里,叹惜道:“你我都是修道之士,只可惜人妖不同途,今日能与你一同畅饮真是人生一大快事,若是我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只怕你我只能兵戎相见,谢谢你的酒了。”说完身影一闪,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离别天廛,金又来到下一个城镇,第一件事便找了一份苦力工作,工钱虽然不高,可金的力气远远大于常人,一日下来竟是别人的数倍之多,除去正常开销还可留有不少余钱。但钱刚过手,又转到了酒店的老板手中。接下来的几年里,金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地方,做了工作,看过多少路人,饮了多少杯酒,生活快意无比。寄花寄酒喜新开,左把花枝右把杯。欲问花枝与杯酒,故人何得不同来?三月三的杏花大是美丽,盛开时艳态娇姿,如胭脂万点,占尽春色。金端着酒壶,坐在杏花树边,欣赏着眼前的美景,虽只是寥寥的几株小杏花,却让金心如花动,忍不住快乐的哼唱起来。“小兄弟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唱歌!”一老人听到金的歌声,走了过来哀声说道。“如此美景,怎会没有心情。”“小兄弟从来都没到过杏花村吧,你可知杏花村原来是何等美丽样子。”金听见惊奇的看向老人,问道:“老人空,这杏花村原来是何样?”老人身子单薄,走路起来摇摇晃晃,全靠一根木杖支撑,又走近了些,缓缓说道:“这杏花村原来四处是花,每家每户都种有艳丽的杏花树,春日里如红云朵朵,等花开之后颜色渐渐变淡,又似冬夜飞雪片片飘落,非常的壮观动人,每年不知引来多少游人来此赏花。”金听后更惊,看着眼前孤寒的几株小花,再问:“那花呢?”“没了,至从那山里来了妖怪之后,在山边放出大片迷雾,这杏花就一夜不见,后来种的也难以成活,如今杏花村也只剩下这几株小花。”“妖怪?”金的眉头不由的一皱,淡淡的问道:“那里来的妖怪,官府不管吗?”“怎能不管,这每年来观赏杏花的人不知能为官府带来多少好处,只可惜那山妖太利害,官府治它不住,连派了几次人去都是折损而回。”金本不想问出口,可听到此还是忍不住又问:“那官府不会请修道之人来降妖?”老人无奈的摇了下头,说道:“法师也请过了,可还是治不住,听说那山妖有千年道行,竟把前去降妖的道人一一打伤,并扔回了镇中,从此再也没人胆去管山中妖怪的事。”千年道行,那哪还能算是妖,不是妖仙就是妖魔了。金禁不住吐了舌头,心中暗暗打鼓,出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回到镇中,金又去到了常去的酒店,点上了最喜爱的白干与小菜,听着别人口中的闲闻趣事,小道消息,这也是金认为的一总乐事。“听说了吗,官府又请来了高人,要去治杏花村的那只山妖。”“听说了,可那几个法师却一点不像高人,看来也是些骗钱的家伙,要嘛就是白来送死的。”“我看不一定,这次来的法师,法力高强得很。”“真的吗,那今次可有看头了。”人妖之争,金历来都不太愿去管,也因这一点想法不知让他躲过了多少劫难,吃饱喝足,金返回暂住的小屋,可一种奇怪的感觉却出现在他脑中,似远方有人在不断的呼唤自己,那份让人怜惜的哀怨,让金忍不住又走往了杏花村的路。寻着在心中不断现出的呼唤声,金绕过了杏花村,来到一条崎岖山路前,凹凸不平的小道似无边无际的向前漫延,直入山中迷雾深处。越过迷雾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美景映入眼帘,满山杏花齐相开放,仿佛为山谷披上了一层艳丽的红妆。金不由的为眼前的景色所迷住了,呆立的站在山谷口。“小女杏衣,谢谢公子愿意来帮我,小院内已备有清茶请公子跟我来。”一道清丽的声音入耳,金眺眼望去,一秀丽美女从远处缓缓飘来,身穿淡红色翠蝶罗裙,体态轻盈如风,肤如玉,散发出淡淡清香,宛若花中仙子婷婷玉立。金这才明白人类诗句中的艳比花娇是比何物,直到跟着美女进到谷中小院坐了下来,才记得讷讷的问道:“我叫金,不知姑娘唤我前来是有何事?”杏衣礼貌的微微欠身,神色中浮现出一份不安,轻声说道:“我是这山里的花妖,日前感到有一高强之人要来,心感不安,便想找些同道中人前来助阵。”金惊讶的望着杏衣,满头的雾水:“你就是那山妖,听闻你以有千年道行,怎需要我这种小妖来帮忙,如果早知如此,你又何必为害普通之人,败了一方景色。”金的话似引起了杏衣深深的哀伤,孤独与忧伤的神情立刻占满她那清秀俏丽的脸庞,静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原本是山下村里的一株百年杏花,因受了天地人气,而有了灵识,后来慢慢幻化成人。记得那时村里人勤劳朴实,每天日出而做,日落而歇,每每闲暇时都会坐到我的身旁谈天说笑,或是另栽种上新的杏花,看见他们如此喜爱杏花,我也感十分幸福……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新栽下的杏花一点点长大起来,一同绽开绚丽的花朵,美丽的景色让村中之人都感到十分开心,后来来此赏花的人也日渐增多,于是村子就改名为了杏花村。可不知从何时起,村里人发现让人来此赏花收取费用远比种地开田来得轻松,于是便竞相效仿,移平了原来的耕地,建起了别院小楼任人住宿观赏。也不再有人会围坐到我身旁谈心说笑,并用高高竹栏把我单独围在了中间。终于有一天我道行小成,脱开了原来的木身,便独自移居到了此处。”杏衣微微一顿,脸上又现出些许的不满,接又说道:“本以为村中之人有了些钱便会生活得更好,谁知官府,商豪又来此建起酒店,旅馆,并开设赌场,使得村中之人,人人无心进取,每日只会聚赌玩乐,赌输之后只好贱卖了自己的田地,最终流离它乡。而官府,商豪们收到田地后又不知用心照顾村里的杏花,还让人肆意采摘,痛心疾首之下我才在山中设下了屏障,把杏花都移到了谷内……”“我妖族虽也可修仙求道,但其天资悟性远不及人类,往往苦修数百年却不如人类短短的几十年载。日前前来的法师,是我见过道行最高之人,所以便想请同道中人前来相帮助拳。”金这才明白,感同身受的点头说道:“人类的虚伪大家有目共睹,他们总会为了一已之私而残害他(它)人,既然来了我必不会袖手旁观,只怕我帮不了多少忙,恕我冒问一句,杏衣姑娘何不搬离此地,或是请别的朋友相助?”杏衣无奈的摇了下头,失落的说道:“我在此生活了近千年,实在是舍不得离开,而且常年隐居于此,甚少有什么朋友,今次也请了几位道友,只不过他们有要事在身,所以一时脱不开身。”金一声狂笑,嘲讽道:“什么有要事在身,分明是胆小怕事,所以拒之不来,想不到我道中人亦也是如此,今日我老金就算把命潦在这里,也要与那贼道拼个死活。”杏衣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却不安的说道:“我想我与那法师修行不分上下,你只需帮我挡住他身边的几人,但切莫伤了他们。”金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杏衣,不解的说道:“他是来要你的命的,你怎还为他着想,要是我能赢定把他们分成八块,一个个烤来吃,只不过我手中无酒,吃了也是无味。”杏衣闻言问道:“金公子如果好酒,杏衣这里到是有点,只不过是自己酿的杏花酒,不知能不能下公子的口。”金一听酒字,眼中金光大灿,咧开了嘴,口水都快流了出来,呵呵的笑道:“是酒便好,是酒便好,只不过我酒量尤大,怕喝完了杏衣姑娘的酒。”杏衣摇了摇手,微笑着说道:“不妨,我常常酿酒,只是怕浪费了落下来的杏花瓣,其实我自己并不喝多少。”说完走入了后室,半晌之后,端出了一缸子杏花酒,放到了金的桌前,并又送上了几道下酒小菜。“那我就不客气了。”从杏衣拿出杏花酒的那一刻起,金就知道这是上上等的陈年好酒,那醇香的酒味扑入鼻中,让他忍不住食指大动,急不可待的撕开了封口,端起了缸子大饮起来。“好,好,好,好酒,杏衣姑娘的酿酒术真是天下一绝!”金一口狂饮,接连数个好字,道出了心中的喜爱,才放下了酒缸慢慢的喝着。杏衣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公子的夸奖,如公子不嫌弃,杏衣愿陪公子一起喝上一杯。”金哈哈大笑:“你这人真是有趣,别人要来杀你,你不让我伤害他,这是你家,你反倒比我还客气,不知去到人类世界之中,你会怎么生活。”杏衣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回答,也坐了下来,与金一起细品杯中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