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睡裤情况后,许青与懵了一瞬,随即猛地坐起来,脸一下红了。许青与虽然没有受过“关键性教育”,但好在他上什么课都认真,刚考过的生物拿了98的高分,所以对眼前的情况,倒也不是一无所知。然而知晓归知晓,尴尬归尴尬。许青与还做不到把正常的生理现象和情绪切割开来,他换下睡裤和被单,在房间里手足无措地转两圈,溜到门边,做贼似地确认了许静已经出了门,才抱起东西冲进洗手间,一股脑塞到洗衣机里后,又拖出盆来把**放进去。水流哗哗流淌,洗衣机也在身边震动,许青与卖力地搓着,晚间的梦已经记不清了,但洗衣液的气味唤醒一些片段,许青与的脸很没出息地又红了。虽然没有人在场,许青与还是不自觉低了低头,他的羞郝里带着不安和莫名的悸动,然而木讷的性格却无法解读出梦与心境的内涵,他只能埋头更努力地搓洗着布料,试图让冰凉的水流冲走燥热的情绪。经过那个梦之后,许青与开始有意识地避着黄煜,黄煜邀约的打水不去,走廊撞见都低头快步走过,上课坐一起避无可避了,许青与就梗着脑袋,视线维持黑板桌面两点一线移动,就是不看黄煜一眼。许青与开始还有点担心黄煜察觉自己的疏远而来问原因,但事实上黄煜对他的行为毫无反应,该睡觉该打球该接水照去,丝毫没有被影响。为此许青与稍松口气,因为他实在没法解释为什么会在那种梦里有同桌的身影,但同时许青与又隐隐有些失落,即便他在转来七中前最恳切的希望就是当个透明人,不要被注意,安静度过初中生活,但眼看着这个目标即将达成,许青与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要贪心一些。但好在,虽然不敢再和黄煜亲近,但许青与和梁邦名熊卓的关系好转不少,这哥俩虽然嘴毒也不怎么算好学生,但对朋友还是很义气的,虽然许青与也说不清自己算不算他们的朋友,但或许是看在黄煜的面子上,梁邦名和熊卓也不排斥带着许青与集体行动。“走了,我们是第一组。”转眼到了小组展示的音乐课,几人在课间上个厕所回来准备去音乐教室,熊卓看着许青与擦干手上的水珠又从柜桶翻找出音乐书,“没必要带课本吧,老师又不管,也用不上。”许青与找到了课本,费些力气抽出来放桌上,觉得还是有必要带,但是他在面对黄煜以外的人时都不怎么多说话,只腼腆笑下,说:“走…走吧。”此刻梁邦名和另一名男生过来,大咧咧说:“还不走啊?”“现在走。”“黄煜呢?”梁邦名忽然发现黄煜不在,问。“刚刚被人叫出去了,女生。”熊卓说。“又?”梁邦名啧,“真家伙是真离谱,哪个?”“不认识,十七班的好像。”熊卓起身说,“我们先去吧。”“不…不等一下吗?”许青与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为了女人抛弃兄弟的活该被抛下。”梁邦名吹声口哨,“别等他,走了。”几人从教室出发,走到离楼梯还有三分之一距离时,熊卓和梁邦名忽然默契地停步,许青与不明所以地跟着停下,听见梁邦名又吹了很长一声口哨,笑道:“好戏啊。”许青与抬头,发现右前方的花坛旁站着一对男女,女生抬着头,从交叉在腿前握紧的手看,她很紧张,男生则背靠花坛,双手插着口袋,低头看着她。黄煜和不认识的女生。“在干嘛啊?”熊卓笑着问。“这还用说?”梁邦名喜欢热闹,看得摇头晃脑,“这女生身材挺好的,但之前十二班那个班花都没戏,这个我觉得,也没戏。”一通对话下来,许青与这才意识到,又撞见告白现场了。他觉得盯着看不好,但又没办法移开眼,甚至莫名冒出一句:“黄煜,经,经常被告白吗?”“嗯,他人气很高。”梁邦名说,“隔三岔五就会被女生叫出去……也不是没有成功的,但是….欸我操!”许青与正理解着“也不是没有成功的”是什么意思,忽然又被他话尾的咋呼一惊,抬头看去。花坛边,黄煜摇了摇头,说了句什么,大概是拒绝的套话,女生低下头,看背影都能看得出很失望伤心。黄煜又说几句,应该是安慰,女生低落一会儿,忽然抬头,猛地踮脚,鼓足勇气要去够黄煜的唇边。梁邦名就为这个大胆的举动叫出声来,这发展可太出人意料了。女生的动作过于突然,黄煜也显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下,同时偏过头,手从兜里快速抽出,挡住女生肩膀。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女生没够到,唇瓣最终堪堪擦着下巴过去。“我靠这是什么发展!”熊卓也惊呆了。“太劲爆了太劲爆了!我手机在教室!淦了。”梁邦名猴一样上蹿下跳,为无法记录这精彩一幕扼腕。许青与惊呆地看着那边,女生被挡开后也散去了最后一丝勇气,捂着脸很快地跑走了。黄煜站在原地摸了下下巴——刚才被亲到的位置,抬头也看到走廊上看热闹的几人,抬脚走过来。他走近了,许青与很敏锐地看见他下巴上有一块粉色的印记。亲一下会产生这种印记吗,太用力了吧。他还没想完,就被身边鼓掌吹口哨的打断思绪。“牛逼啊,牛逼,精彩啊黄哥。”“我被非礼了你们隔岸观火倒挺开心。“黄煜没好气地说。“我有机会被这样非礼吗?”梁邦名在线乞讨。黄煜啧一声,对这些没什么节操的朋友不抱希望,扭头问:“有纸吗?口红蹭我脸上了。”他转的方向对向许青与,也确实是在问许青与,这帮人里只有他有可能带纸巾。“在…在教室。”许青与不知为何移开视线,小声说。黄煜又啧一声,熊卓和其他人这才发现他下巴上的印子,梁邦名惊叹:“好家伙,口红,这么专业吗?”熊卓则幸灾乐祸:“顶着口红印上台唱吧黄兄,这也算为艺术牺牲了。”“滚滚滚滚!”黄煜没好气用指腹抹掉印子,不理这群幸灾乐祸的好兄弟们,率先往楼梯走去。黄煜最后在音乐教室里,向前坐的女生借到了纸巾,他冲那女生笑一下,没理会对方因此蹿红的耳尖,说完谢谢后低头,刚才还弯着的笑眼舒展开,冷淡地张开手指,不经心擦掉指尖的淡粉色。许青与目睹全过程,轻轻移开视线。他发现自己好像古怪地能理解,为什么黄煜经常被人告白而梁邦名熊卓没有……这并不是一件太妙发现,许青与决定还是得继续和黄煜保持距离。然而他下定决心没多久,就主动打破了这个决定,小组演唱虽然失误频繁但氛围不错,老师都被逗笑了,还给了他们糖作为鼓励奖,下课后熊卓心情好,兴致很高地说下周日生日,邀请他们来自己生日派对。这是许青与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生日邀请,这让他很惊喜,没怎么犹豫答应下来后,才想起礼物的事。没参加过别人生日也意味着没送过礼物,许青与纠结一个课间,最终还是瞄向自己同桌——一位看起来很有送人生日礼物经验的老牌选手,开口问道:“熊卓,喜欢什么?”“车、球鞋、电子产品。”黄煜扒开刚才老师给的糖,扔进嘴里含糊说。“……”许青与有点后悔答应了,这些礼物他都负担不起。“但是我都不打算送。”黄煜说,“我在考虑要不要送一套竞赛题给他。”许青与愣一下,没想到黄煜会这么有觉悟:“他…他应该,不会喜欢。”“不喜欢就对了。”黄煜咬着糖,冲许青与很恶劣地笑下,“就恶心他。”当我没说。许青与默默扭回头,觉得问黄煜是个错误。“但收到礼物这件事,本来就比礼物是什么要更值得在意不是吗。”黄煜嚼着糖,不经心地说。是吗?许青与愣一瞬,他不赞同黄煜这个观点,一年一次的生日,是有充分理由提出获得一些平日不敢想的、非必须商品的时机,这么宝贵的机会,礼物是什么怎么会不重要呢?但他转念一想,如果是黄煜的话,平时想买什么想要什么,都能立刻得手,也并非需要到生日那天才能开口。因此礼物是什么才不重要,他什么都有了。所以黄煜生日时,要决定送他什么才是真正的难事……但那也要人家乐意邀请自己去庆贺才行。许青与叹口气,上课铃响了,他暂且打住思绪。熊卓把生日会定在KTV,许青与这种乖学生从未涉足过的地方,生日那天,许青与小心拉开包间的门,立刻被里头梁邦名声嘶力竭的吼叫式声浪镇得呆在原地,他站在门口被人轻轻怼下膝盖,回头看见黄煜拎着一箱东西,挑眉道:“怎么在这当门神啊?”“我刚…刚到。”许青与很快地往前一步拉开身位,同时低头错开视线,指下他手里的东西,眯着眼艰难在乱闪的灯光中确认,“这…这是?”“啤酒。”许青与抬头,眼睛一瞬睁圆:“未成年,不、不能喝…”他话没说完,黄煜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嘘!”“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别暴露了。”许青与下半张脸被罩在他手掌下,想说话又被反弹回来的气呼了一脸。被强制禁言,许青与也顾不得什么避嫌,睁圆一双眼瞪过去抗议,但这些都被黄煜轻而易举地忽略,他没看到似地转开眼,就着捂嘴的姿势,半拖半推地把许青与带进包间。门一关,黄煜松开许青与,如鱼得水地游进一片鬼哭狼嚎中了。他很快从梁邦名手中抢过麦克的使用权,在梁邦名愤怒的大叫中贡献了一首完全走调的难忘今宵,逗得旁观的同学人仰马翻。几个男生闹了一会儿,人差不多到齐,就把蛋糕端上来,同学也纷纷送出准备好的礼物。与预想之中中不同,许青与的礼物还是引起了一番小轰动,毕竟一只憨憨的玩具熊,面无表情背诵古诗词的场面还是很震撼人心的。男生们对着这个熊笑得前仰后合,女生则大呼可爱,连声问许青与是怎么想到送这个的,太有心了……把社恐的许青与吓得说话更结巴了,小声说了句因为熊卓语文差,然后趁着他们转向嘲讽熊卓上次期中语文古诗文阅读一分没拿时开溜出舆论中心。初中生扎堆是不可能安分的,切蛋糕时,熊卓第一刀没切完,就被梁邦名和黄煜联手摁进蛋糕里,脸和奶油来了个亲密接触。一片笑声中,熊卓抬起脸抹把脸,毫不客气回身甩回一个奶油耳光,就此拉开蛋糕大战的序幕。许青与看一眼陷入混乱的场面,默默在战火蔓延前躲到了两个沙发相接拼出来的角落里,蹲下去,细心地把脑门顶都藏起来。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大战战况惨烈,短短几分钟内,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挂了点彩,梁邦名和熊卓两个内斗的最为严重,脸已经被抹成花猫,完全看不出人样,黄煜则安然无恙地站在边上幸灾乐祸,他很智慧地选择了游击战打法,藏在一边冷不丁上去给人抹一道,在对方回击前快速溜走,他动作太迅猛,以至于现在还在一片狼藉中顶着张干干爽爽的脸。然而他这种万军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战略很快引发众怒,男生们互相对个愤怒的眼神,开启了围剿。至少有四个男生展开阵型,卖力地形成包围圈堵住黄煜,不择手段地把奶油往他脸上糊。黄煜见状果断开跑,被抹了三四道痕迹后,他决定暂避锋芒,瞄准几人注意力不集中的一瞬 ,快速翻越茶几,跳向两个沙发间的空当。许青与正安分地蹲着,忽然头顶刮来一阵劲风,他抬头,黄煜从上方跃下。黄煜也没想到里侧蹲着人,看见许青与时眼睛睁圆一瞬,右手立刻抵住墙边,撑着身体往旁飘了下,另一手则下落,虚虚捏住许青与后颈拉开,防止两人脑袋相撞。尽管处理得很巧妙,但在有限的空间里要做到完美闪避还是太困难了。黄煜勉强落个空位,但蹲下时刹不住劲,在努力后仰的情况下,两人的鼻尖还是轻轻擦过。许青与只觉得眼前一黑,黄煜的上衣扫过他的脸,洗涤剂的气味随之一闪而过,随后黄煜的脸也在前放大,他觉得鼻尖一凉,奶甜的气味涌入呼吸道。黄煜的手握过冰啤酒,冰凉的掌心冻得许青与打个寒颤,他借着飘进空位的光线看去,黄煜脸颊、眼尾、鼻子上都挂着奶油。他鼻尖的奶油蹭开了,留下一抹暧昧的淡蓝。许青与后知后觉,自己鼻子上也蹭上了同一抹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