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与刚反应过来自己蹭到了黄煜脸上的奶油,后领忽地被人一提,不自主地站起来。“以为藏在这没人发现吗黄煜,嗯?看招!”梁邦名怪叫的声音炸起,下一秒,一大块奶油就结结实实拍在了许青与脸上。几个正狩猎黄煜的男生紧随其后,叫着“找到了”扑过来,纷纷把手里的奶油武器往“黄煜”脸上抹。许青与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被一群人抹成花猫。几秒后,熊卓发现不对:“等一下,好像抓错人了。”几个男生闻言动作一停,许青与也终于有机会睁眼,顶着睫毛上挂着的奶油幽幽往外看。梁邦名和他对上视线,惊诧道:“转校生?”“不对啊刚刚跳进去的明明是黄煜,怎么进个洞换人……喂!!”他话音未落,许青与从脸上薅下几片奶油,往他面上糊去,同时咬牙道:“能不能,看清再动手啊!”梁邦名被抹得嗷嗷乱叫,但又心虚不敢还手,只能东倒西歪地边狡辩边躲避,很是狼狈。熊卓幸灾乐祸地隔岸观火半天,才有空疑惑:“所以黄煜呢?”“扑哧。”在坑里蹲着的黄煜看了半天乌龙情景,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他没能笑多久,很快也被抓出来一阵狂抹,甚至连许青与都落井下石,给他加了几坨奶油。奶油大战在蛋糕被消耗殆尽后停止,女生们去往洗手间清理脸上的战果,男生则用纸巾粗糙擦出个人形,就算清理好了。又唱了会歌后,见时间还早,一个女生提出玩国王游戏。“是…是什么?”许青与没玩过,侧头去问梁邦名。“一种借游戏之名,满足自己变态心理的现代酷刑。”梁邦名抽象概括。“不…不懂。”“玩着玩着就懂了,这游戏,人气越高的人就会被整得越惨。”梁邦名幸灾乐祸地指下黄煜,“看着吧,这小子完蛋了。”梁邦名的判断是正确的,游戏阶段,只要被翻开牌的有黄煜,国王提出的要求就会千奇百怪的离谱。又是一局开始,熊卓抽到国王牌,点:“7号和——”黄煜叹口气,把牌翻出来:“我7号。”见他中招,熊卓眼前一亮,一旁梁邦名拱火道:“pocky game得来一个吧?”此话一出,包厢内气氛先是一顿,随后热烈地爆发出来。男生们瞬间起哄,女生们笑作一团的同时,也有几个偷偷红了耳尖,视线悄悄在黄煜下半张脸扫过。许青与不巧发现了那些暗戳戳的视线,又不巧想起不经意听见的,女士们对黄煜嘴唇片面做出的评价……似乎是“很好亲”。于是他也忍不住看了两眼黄煜的嘴唇,又很快地移开视线。“我们这都没有饼干。”黄煜试图逃脱。“可以买!”梁邦名不放过他,“熊仔,看一下店里有没有饼干?”熊卓举手比个OK,拿起点单的机器看起来。女生们又笑起来,梁邦名指着黄煜:“你今天别想逃!”黄煜笑:“适可而止。”有女生叫:“梁邦名你还没指定号码。”“哦对!”熊卓想起来说,“那4号。”“4号是谁?”一时间包房里出现冷场,半响没人出来认领4号,短暂的安静后,学生们开始互相翻看彼此的扑克,试图抓出隐藏起来的4号。“你是几号?”许青与听话时正拨着巧克力,这巧克力是黄煜从家里带来的,说是酒心巧克力,伏特加心的,许青与好奇多看了几眼,黄煜拆开便顺手扔给他一颗。“8…8号。”许青与单手把牌翻出来“哦那不是你。”“嗯…..”两人讨论间,4号还没被找出来,黄煜被嚷得有些烦了,扭头问正认真在酒水单上找饼干的熊卓。“巧克力还有吗?不会都给你一个人吃光了吧?”“许青与那还有一个。”两人转眼,看见许青与已经剥开了包装,熊卓说:“哦那现在没了。”又反应过来说:“你是不是来转移注意的……靠我看到哪一页了,好卑鄙!”包间里爆发哄笑,梁邦名嚷嚷说:“4号到底再哪里?黄煜你别笑,今天你必须把这个挑战做了!”众人又转而起哄。许青与在欢笑和喧闹中被挤得东倒西歪,他推下眼镜,看见一个易拉罐在桌面滚来滚去,他忽然有点共情那个倒霉的易拉罐,又觉得自己还是不太适应这种热闹的环境。他既提心吊胆下一个受惩罚出丑的是自己,又好像情绪里不只有这点东西,他在摸不透的奇怪心情下抬手,把巧克力塞进嘴里。“小眼镜。”忽然的呼喊让他动作卡顿,巧克力没完全塞进嘴中,叼在唇间就仓促抬头。黄煜凑了过来,奶油的气味混着酸涩的酒精靠近,远处易拉罐终于滚到尽头,轻巧摔下桌面,哐当一声砸出无人在意但又无比清晰的脆响。许青与没反应过来地愣着,只看着黄煜眼角的泪痣在眼前不断放大,随后那被下定义为女生们悄悄定义为“分外好亲”的唇也不断靠近过来。巧克力碎裂的声音和易拉罐落地般无声但清晰,甜腻又呛人的**在牙间爆开。伏特加的热烈从舌尖一路烧往喉咙,许青与怀疑自己的心脏也被烧得发烫起来。所以才会如擂鼓一般剧烈地跳动。下一秒,许青与低头,猛烈地咳嗽起来。梁邦名大呼小叫地冲过来,拉着黄煜摇晃:“他是4号?”“嘛……”黄煜直起身,头一仰把抢来的小半块巧克力吞进嘴里,答非所问,“算我完成吧。”“你狠!”梁邦名给他个大拇指,“下一轮吧。”许青与在这之后的记忆就很模糊了,他只记得自己心脏一直跳得很快,头也有些晕,看什么都像隔着一层雾。他感觉热,所以拿杯子倒了点饮料喝,进口才发现那是啤酒,但找一圈碳酸汽水都喝光了,其他人闹得欢没空点新的,他只能小口小口把啤酒当水喝了。再之后他就睡了,睁眼已经是周一的清晨五点,许青与懵了一瞬,随即嗅到自己身上奶油夹杂酒精的臭味。他顶着头痛起来,去洗手间冲了个冷水澡。水流把他浇醒不少,他一边洗一边庆幸,许静这周末出差考察去了,不然即便自己在去生日会前多刷了两份物理卷,她也非得把醉醺醺的回家的自己拆了不可。许青与洗完澡睡不着了,干脆拿出单词本到阳台进行晨读。等上学的闹钟响,他很快地收拾下,从冰箱里抽出盒牛奶热了喝完,上学去了。许青与到班时,班里的学生还不多,但他一进门,感觉在场的同学,目光齐刷刷向自己看过来。他鲜少有这么万众瞩目的时刻,一瞬汗毛耸立,低着头就要往自己位置躲。然而班长却含着笑过来,拍拍他肩膀说:“早上好,课代表。”“欸…早,早。”许青与缩一下,道。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教室里的人纷纷开口,“早上好,课代表”的问好在教室里此起彼伏。许青与更紧张了,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让他分外不适,虽然同学眼里大多是善意的调侃,但他还是快步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躲到课本堆后。等过了十分钟,人陆陆续续来齐了,一名男生忽然端着一叠作业本出现在许青与座位面前。一般不是到第一节 课课间各组才收作业吗,今天这么早?许青与有些意外,他正要伸手接过,那男生却忽然把作业本往桌上一放,猛然鞠躬后大声道:“报告课代表。二组十二本练习册全部收齐!”此话一出,班上的同学像被按下什么开关,纷纷绷不住了,前仆后继地笑起来。许青与汗毛全竖了起来,他愣愣接过那一打本子,反应过来很快放下挡住脸,用力扯下前坐熊卓,小声说:“发…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记得了你昨晚的精彩表现了?”“什…什么表现?”“你喝多了,走时挡着门不让出去,说要走都得把作业交了,没交齐一个都别想走。”熊卓绘声绘色地讲着,“还指着几个经常不交作业的狠狠教训一顿,把人骂得一愣一愣的。”许青与听得也一愣一愣的,他完全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干出来的事:“我…我真的,这么做了?!”“嗯,说得可流畅了,黄煜上来劝你,也被拍开骂了。”“……骂、骂了什么?”“唔还挺多的,大概就是——不珍惜羽毛,明明很聪明但就是不认真学,明明是个天才却一点都不努力,这么听你好像在夸他。”熊卓说着说着不平衡了,“欸,凭什么啊,你能不能也这么来骂骂我?”许青与扶额,脸红得能滴血,他还在不敢置信自己喝醉后居然做出了这些事,熊卓又开口:“还有,你为什么只让黄煜进你们家门啊?”“啊…啊?!”熊卓摸着下巴:“昨天晚上是我黄煜梁邦名把你抬回去的嘛,但明明是我们三个人累死累活把你搬上楼,又累死累活从你包里翻出钥匙,但最后你死活不让我们进去,抱着梁邦名大腿笃定他是小偷,只让黄煜搬你进去……这个你不会也不记得了吧?”许青与麻了,他两眼发黑地看着前方,脑袋里闪烁几下,幽幽冒出段原本不存在的记忆。“他为什么只认你啊!”昨晚许青与家门口,被许青与抱着大腿寸步难行的梁邦名炸毛了,“为什么我就是小偷啊!”“大概是之前你污蔑他偷东西被记仇了吧。”熊卓分析,“至于黄煜,因为是接吻过的关系?”梁邦名在愤怒中恍然大悟一秒,点头道:“有道理。”“国王游戏也要拿出来说事啊?”黄煜靠在墙边,一晚上疯玩后他累得不想做表情管理,凉飕飕说。“国王游戏让你亲人家了?”熊卓继续拱火。“对啊,我买着饼干呢,你人就A上去了,得亏许青与是个男的,不然你这整一个行为简直就是性骚扰。”“是谁怂恿的呢?”黄煜气乐了,“我当时只想吃巧克力。”“所以你就从别人嘴里叼巧克力吃。”“牛逼!”许青与昏沉地抓着梁邦名腿,好巧不巧听见这句话。他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如同老旧的齿轮般转动起来。所以黄煜是因为巧克力才这么做,但人怎么能因为巧克力随便亲人呢?虽然没亲到。但那下次要有谁嘴里叼个巧克力,黄煜是不是都要随便亲过去啊。许青与脑内俨然浮现出黄煜像狗一样从各种面目模糊的人嘴里叼巧克力的情景,他被这些臆想的画面莫名吓着了,晃晃脑袋又觉得上面几个喋喋不休争论的人好吵,希望他们闭嘴。于是他如鲤鱼打挺一样窜起来,动作迅猛得如回光返照,把三人齐齐镇在原地。许青与摇晃着身体,凶狠地指向梁邦名。“你,不许叫我小偷。”指向熊卓。“你,不许买饼干。”“你——”许青与最后气势汹汹指向黄煜,“不许吃巧克力。”“为什么?”三人被他凶猛的语气压得沉默,两秒后,黄煜率先开口,斗胆询问。“因为……”许青与努力思考片刻,找到理由,“难吃。”“我觉得好吃。”许青与愣了,他心中火泄了一半,但酒意还在,他迷茫地重复一遍,“你觉得好吃。”他从来没想到黄煜会反驳,黄煜觉得巧克力好吃,他会像小狗一样坚持去叼每一个人嘴里的巧克力。刚才的画面再次浮现,这次人像有了具体的脸,一会是十七班班花,一会儿是八班给黄煜丢情书的文娱委员。许青与忽然觉得很没劲,他往地上一蹲,闷闷不乐地不动了。砰!黄煜把书包扔在椅子上,声响截断许青与的回忆。“你们干嘛呢?”“帮你同桌追忆昨夜辉煌战绩。”熊卓扬下下巴道。“哦?”黄煜偏头,看一眼面如菜色的许青与,评价,“看来回忆得挺好。他收拾着东西,继续开口说:“你骂人时话说得好顺畅啊小眼镜,可惜我忘记录音了。”这一声“小眼镜”又激得许青与想起与昨晚那个巧克力相关的记忆,他一个激灵,声如细丝地虚弱开口:“不要,叫…叫我小眼镜。”“不是说这个外号还可以,挺可爱的。”“不…不可爱,别叫了。”黄煜收拾好东西,拉上包链放好,偏头看他一会,忽地勾唇坏笑一下:“那换一个,小酒鬼,小巧克力?”话音未落,只听砰地一声,许青与自暴自弃地把头往桌上一埋,作鸵鸟状,自闭地不理人了。黄煜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抬头对上熊卓鄙夷的眼神。“做个人。”他送上最诚挚的建议。黄煜很快地眨下眼,愉悦说:“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