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感冒来势汹汹,许青与喝了粥吃完药闷头睡一觉,傍晚挣扎着起来想去上晚修,但刚下床,他就腿软摔倒在地,好一会才被刚洗完澡出来的舍友手忙脚乱地扶起,顺便晚餐也被包办,晚修更是没法去了。第二天睡得腿都麻了的许青与说什么都不肯再在宿舍休息,去到学校就被一桌子的习题卷震得两眼一黑,他花了整整两天的课余和休闲时间才补完那些练习,晚上在宿舍都不得不架着小桌板奋笔疾书,等他终于完成最后一张卷子,揉下太阳穴,放下笔准备吃药时,老人机显眼的震动下。黄煜【蓝色粉色红色,喜欢哪个】许青与放下水杯,回复。许青与【蓝色】黄煜【OK粉色,下单了】许青与淡定地看着屏幕,早猜到黄煜要使坏心眼,但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许青与【买了什么】黄煜【一条手链,避灾辟邪的,很实用】许青与【……被骗钱了吧】黄煜【我乐意~】许青与【我不乐意】黄煜【哼哼】许青与把药片含进嘴里,喝水时眼睛还瞟着屏幕,他仰头吞下感冒药,拿起手机打字。许青与【我不会戴的】黄煜【哼哼】许青与【不要买】黄煜【哼哼】许青与静止两秒,妥协地低头。许青与【我就戴一天】黄煜【嘻嘻】黄煜【我明天下午应该能到学校,回去给你】许青与回复好的,放下手机才后知后觉,自己和黄煜分明是一个班的同学,有什么必要把一份礼物的交接约得那么具体。然而他一边吐槽着,心中又涌上一股莫名的窃喜,虽然黄煜可能无意,但他回到学校的第一时刻是来见自己的,许青与因此而没出息地感到开心。如果对一件即将到来的事抱有期待,那在那之前需要熬过的时间就会变得无比漫长,许青与第二日的早晨度日如年,他从未发现每节课有这么长,要好几次抬头看表,一节课才能慢悠悠过去。到了中午,午休的时间也显得格外累赘,作为不睡午觉会头疼的养生年轻人,许青与今日躺在床板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便干脆爬起身,摸出英语书来默念课文,等叫醒铃一响,舍友还迷瞪地躺在**挣扎时,许青与已经背着包出宿舍区了。但出发未必越早越好,尤其是你要去见某人时,许青与走在路上,没忍住发消息给黄煜。许青与【你到学校了吗】黄煜【快了】黄煜秒回,就在许青与纠结要不要问是直接去校门口见他还是回班等时,手机震动一下,新来的回复帮忙解决了这个疑问。黄煜【我到学校还有些事,可能第一节 课也不会上】他这么说,许青与心中失落片刻,只能选择回班了,从午休起床铃响到正式上课中间间隔二十五分钟,许青与出来得太早,教学楼里空无一人,还暂时保存着午休的宁静。许青与从楼梯间转出来,进教室前听见里头有声响,从窗户看进去,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人在讲台边忙碌。徐泽帮。许青与立刻确认了他的身份。徐泽帮被开除后,被通知来学校收走其的私人物品,由于他转学过来时间不长但得罪的人不少,最终还凭借着零分关系户的称号在级上一战成名,不少人都等着看他回来收拾东西时的好戏,说不定还有脾气暴躁的会上前嘲讽两句,痛打落水狗。常年欺负人的混混显然对人性之恶了解得比谁都清楚,这才在挑午休没人时回教室,许青与隔着玻璃看见他愈发暴躁地把书本往包里塞,显然是也知道休息时间已过,得加快速度。许青与不再看,推门进去,徐泽帮听到响动便如惊弓之鸟,一下子直起身,猛然瞪向门口。徐泽帮看起来状态很糟,油腻发硬不知道几天没洗的头发从帽子边缘冒出来,帽檐下黑圆圈重得吓人,衣服也穿得歪斜,就连一向擦得闪闪发亮,在同学面前被炫耀多次的名牌球鞋,也蹭得灰脏一片,鞋底都有点开胶了。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很难让人想到他不久前还是个恨不得在班里横着走的跋扈富二代,不论谁现在站在徐泽帮面前,都会忍不住嘀咕一句这是哪个街头来的落魄流浪汉……许青与和徐泽帮对上视线,头一次在他眼中找到惊慌这种“软弱”情绪,那种怯懦一闪而过,消失在徐泽帮狼狈但强撑蛮横的神色里,许青与扫一眼他的脸,很快移开视线。他自认是个心软到有些懦弱的乖孩子,当年被欺凌得过火躲起来哭时,也只祈祷老师能帮帮自己,不敢也不愿去诅咒任何人。但此刻,许青与看见徐泽帮如此狼狈,心中却无一丝波澜,甚至还轻轻响起一句,活该。许青与不再理会徐泽帮,回到自己座位上放下包,拿出中午读过的课文,用荧光笔把其中拗口的词标出,再默读一次。除了时不时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未读短信,他表现得和每一天午休后利用课前时间学习的自己一样认真,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然而他不闻外事,事还是主动来找上他。时间一分分过去,徐泽帮收东西的动作愈发暴躁,他最终愤怒地把一本如何都塞不进包里的漫画摔在地上,粗暴地拉上拉链,把包甩上肩膀大步往外走两步,又气不过倒回来到许青与桌前,恶狠狠说:“你有没有参与到搞我的恶心事里?”“什…什么?”许青与抬头,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徐泽帮和他对视一秒,嗤一声道:“算了,量你也没那个本事和胆量。”又粗声粗气地问:“黄煜在哪?”这副样子,他显然是认定整自己的是黄煜,要去找人报复了。许青与坐直些,警惕地说:“你…你找他,干嘛?”“别他妈废话!”徐泽帮忽然激动,一把拽起许青与的衣领,“这逼东敢阴我,他算什么玩意!把我搞成这样想全身而退?没门!我他妈非弄死他不可!”许青与被直接拽离椅子,他努力掰开徐泽帮的手,盯徐泽帮满是血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你,自己作弊,抢别人机会,你活该被…被开除,关黄煜什么事?”闻言,徐泽帮大怒,抬手就要对许青与打下来,但就在此刻,一声细微的嗡鸣响起,徐泽帮没听见也没反应过来,只感觉手上挟持着的人忽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他直接把自己推开,动作迅速地从桌上拿起手机,低头看去。徐泽帮后退两步撞上桌椅,站稳后不敢置信地说:“你敢推我!”然而许青与却像没听到似的,只低着头,维持看手机的姿势,一动不动。“我他妈和你说话呢!”徐泽帮气得三两步冲上去,再次拽住许青与的衣领,吼道,“你敢推我,你他妈一个软蛋敢推我!”然而这次,面对他的粗暴行经,许青与则毫无反抗,只像个大号布娃娃似地任由徐泽帮摇来晃去,徐泽帮吼得再凶,他也已经不声不响,只呆呆看着屏幕。徐泽帮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被他搞得心中发毛又恼火:“你他妈看什么呢?”说着,就伸手去掰许青与的手腕。他力气大又蛮横,一下把许青与腕骨掰出声响,但许青与此刻却终于被激活,猛然拍开徐泽帮,把手机揣进外套兜里。但在那之前,徐泽帮已经看清了屏幕上的黄煜二字,以及下面发来的内容。被许青与拍开,他诡异地没有再大吼大叫,而是后退一步,目光古怪又震惊地上下扫过许青与,几秒后,徐泽帮像被人从后脑勺狠来了一棍,嘴一咧,露出以往那种令人恶心的狞笑。“难怪。”他哈哈大笑,疯癫般摇头,“难怪……”许青与此刻回神,看着他,没表情地问:“难…难怪什么?”徐泽帮笑得夸张,腰都弯下去,半响才扶着肚子,阴恻恻地开口:“我说你怎么天天和黄煜黏在一起,跟屁虫似的,赶也赶不走……我就觉得不对,我就知道有鬼!果然,果然——”此时已经快到上课时间,奥一班的学生聊着天陆陆续续从后门进班,看见教室里两人对峙的情况,纷纷闭嘴,悄声无息地围观起来。许青与也注意到同学回班了,他喉结滚动两下,沙哑着嗓子说:“你…你觉得,错了!”徐泽帮噗嗤一声,很是嘲讽。许青与不想他语出惊人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干脆上前一步,拽住他往外扯:“还…还不走吗?要,要上课了!”“别碰我!”徐泽帮怪叫一声,嫌恶地甩开他的手,动作夸张地后退一步,一边拍着自己被许青与碰过的衣服,一边恶毒地张嘴,说出了许青与最不愿听到的话,“同性恋还对人动手动脚,恶心死了!”此话一出,如同一颗核弹引爆在教室中央,后门围观的同学一下炸开了,人群发出阵不大不小的惊呼,虽然在几秒后便被压下去,但细微的吸气声还是不间断地响起。许青与在那些声响里胸口起伏剧烈,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他深呼吸几次,盯着徐泽帮,咬牙说:“要上课了,请,非本班的学生,离开!”“你以为我稀罕在这培养兔儿爷的奇葩学校上课?“徐泽帮怪笑几声,嗤道,“老子滚了,恶心人的同性恋!”说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推下许青与,许青与没反应过来地后摔,他只觉失重一瞬,惊呼从教室后响起,随后腰、肩膀、臀部皆是一疼,人狠狠落在地上。外套里的手机也因为这个变故飞出去,掉到座位里侧,不知碰到哪个键,屏幕亮起来。徐泽帮推完人,头也不回地往门外冲去,把正要进门学生撞个踉跄,许青与躺在地上,摔懵了似地半响没有动作,围观的同学们窃窃私语几秒,迟疑地朝他靠拢过去,围到许青与身边,问他有没有事,平时和许青与关系不错的一个男生弯腰,想把许青与拉起来,手伸到一半又僵住,悄声无息地收回,人也若无其事站直,好似从未有过动作。许青与缓了几秒,回过神后垂下睫毛挡住发涩的眼眶,他小声应答着周围人的关切,装作没看到那递出又收回的手,自己站起来,借着拍衣服上灰尘的动作,很快地抹两下脸。他身后座位里面,老人机幽幽泛着荧光,显示出来自黄煜的未读信息。【小眼镜,我和郑以晴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