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社交好累哦

彩虹荧光夜跑活动推进得很顺利，许青与回去熬了三天夜撰写并修改了预热稿件，又在活动当天跟了全部流程，再通宵赶出总结的稿件，清晨提交上去得到通过认可后，许青与倒头就睡，那日是恰好是周六，许青与一觉睡到下午，醒来后发现手机上有未读信息。学生会短时间内没任务，黄煜今日和F大文艺部一起去团建不会联络，许青与为了补觉开了勿扰，此刻那条消息距离发送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来自复昕冉。复昕冉【学弟你今晚有空吗，要不要出来聚下，庆祝夜跑圆满结束】这周末作业不是很多，许青与犹豫片刻，答应了。他原本以为这是一次团建，至少也会是负责活动的几人一起出来，但当他走到约定见面地点时，却只有复昕冉一人站在路标边，笑着和他打招呼。许青与过去，不确定地四处张望下：“其…其他人呢？”复昕冉却一哂，道：“就我们两个，很失望吗？”“没…没有。”许青与连忙否认，“对…对不起学长，我没…没那个意思。”复昕冉也不逗他，说：“走吧，带你去看看这片高教区最火热的酒吧。”许青与心中有些惊慌，联想到复昕冉的性向，他在去的途中几乎已经脑补了一串奔放超前的**画面，然而到地方推开门，许青与才意识到自己误解了。眼前食堂一样满当坐着的酒吧场景，复昕冉话语中的“火热”，显然是形容生意的。两人于吧台入座，复昕冉熟练地抬手要了杯奶啤，许青与则对酒精不感冒，犹豫半响点了杯橙汁。复昕冉见他下单没忍住笑了，许青与也知道自己翻酒水单翻五分钟就点个果汁有些丢人，好在复昕冉善解人意地没多说，只调侃一句：“果然是大一的小朋友啊。”就换了话题。复昕冉十分健谈，他给许青与讲了这次活动从提出策划到说服领导批准的全过程，许青与听得正入迷，忽然听见门口铃铛一响，进来一队人马。那群人声势浩大，好像和酒吧里许多学生认识，进门就此起彼伏地响起各种打招呼的声音，但许青与在意的不是这个，他视线飘往队伍后方，黄煜推门进来，他身后跟着位身材高挑梳公主头的女生，两人和大部队隔开一小段距离，有结界似地聊着天。复昕冉也被进门的人群吸引注意力，他看过去，了然道：“文艺部今天在这聚餐啊。”许青与控制不了地盯着黄煜，无意识开口：“那个、那个扎头发的女生是？”“是外联部的副部。”复昕冉笑了，“听说是对文艺部的新生学弟一见钟情，没想到都跟到团建来了。”许青与被定住似地偏头看向那侧，女生踮脚，抬手似乎是想和黄煜比下身高，没站稳地一歪，黄煜伸手扶住，低头说句什么，然后抬眸，无意识地一扫，视线锁定某处。他看见许青与，眉尖一挑，似乎很意外他出现在这里，随后马上又看到复昕冉，面色一下变了，然而此刻女生又和他说什么，他便收回视线，低下眼去应答……“张姐看上的学弟是黄煜啊。”复昕冉有些遗憾地说，“她说追上要请客的，我本来想去来着，但如果是这位学弟……应该不太想让我去蹭这顿饭吧。”许青与撇开视线，复昕冉语气十分知趣，显然认定黄煜是个恐同还轻信谣言的人，许青与想替黄煜辩解几句，但他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话。文艺部定了包间，路经许青与和复昕冉这一桌时，有几个人和复昕冉打招呼，外联的副部——那个高挑的公主头学姐，也短暂松开黄煜，调侃地说复昕冉你又带学弟啊……但自始至终，黄煜都目不斜视，不认识许青与似的，直直走了过去。文艺部人里不乏有热情的，邀请复昕冉带着许青与一起来包厢玩，复昕冉却摇手说不了。等人全进包厢，许青与才收拾好心情，开口说：“学长，你不用，顾…顾及我，可以和他们一起的。”“不是顾及你。”复昕冉叹口气，露出个罕见的俏皮表情，“进包厢是要AA的，我可没钱。”“欸？”许青与没想到他这么说，愣了。“我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复昕冉喝了两口奶啤，爽朗地**些心声，“而且大学不像高中，不单纯是你学习好性格好就能交朋友的，在一些人看来，大学同学更像是人脉，在交友前要衡量价值。”许青与听得云里雾里，一时难过都忘了：“好…好复杂。”“是有点。”复昕冉冲他笑下，举杯道，“来，为我可爱的直系学弟步入新世界碰一杯。”许青与忙举起橙汁和他碰了下，喝完才懊恼地想起应该双手捧杯最好杯口还要低一点，自己还真是天真又不注重礼仪……好在复昕冉没在意这些细节，他喝了酒，含笑问：“恋爱也是大学生活的重要一部分，学弟你有什么想法吗？”“啊，我…我……”许青与脑海中立刻浮现推门进酒吧的黄煜，他吝啬地就只分来一个眼神，随后专注地看向面前女生，许青与眼神黯淡下，“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复昕冉看他这支吾样子懂了，指着他道：“有喜欢的人。”又感叹：“那他一定很幸运，被你这样的男生喜欢着。”许青与被他说得低了低头，小声说：“并…并没有。”“直男吗？”“欸？”许青与刚低下的头猛然又抬起来，虽说他没刻意隐瞒自己的性向，但这也猜得太准了。复昕冉耸耸肩：“只有喜欢直男会这么折磨。”他一副有经验的笃定口吻，许青与却欲言又止，喜欢黄煜并不是简单用“折磨”能概括的，虽然这份喜欢确实给自己带来了许多痛苦，至少现在是的。“不过谁年轻没喜欢过几个直男呢？”复昕冉道，“不走弯路就不是年轻人了。”看出许青与不是很想聊恋爱，复昕冉善解人意地换个话题，他提起大学城这片区域有个联合的群。“什么…什么群？”“交友群。”复昕冉笑得很开朗，许青与云里雾里地看两秒，聪明地了悟，结巴道：“这…这还有群的吗？”“当然，人也是群居生物啊。”复昕冉问，“要我拉学弟你进来吗？”许青与犹豫一秒，他从知晓自己性向开始就像游在浅海的粉色海豚，和其他海豚乃至海洋的整体色调都格格不入，现在得知有认识同类的机会，他确实很期待。于是他点点头，复昕冉便拿起手机，操作两下道：“好了。”许青与也拿起手机，除去新出现在聊天列表里的群聊，置顶的联系人抖动下，一条消息跳出来。黄煜【来洗手间这】许青与心情也随着那消息提示一起跃动下，他几乎立刻跳下椅子，对复昕冉说：“学长，我去…去个洗手间。”许青与匆匆拐个弯，到洗手间门口时，黄煜靠着走廊拐角站立，他今天穿的牛仔裤白T，简单的服饰反而凸显出清晰的荷尔蒙，清清爽爽的样子拍下来能直接去竞选全国几大校草。但此时这位未来校草的神色可不好看，他皱着眉，见到许青与直接地问：“你为什么会和复昕冉一起出来？”许青与被劈头盖脸的质问搞蒙，愣愣说：“活动结束，出…出来庆祝下……”“庆祝，两个人单独？”黄煜啧一声，语气放缓下来，却透着漫不经心的嘲弄意味，“小眼镜，我怎么没听说过J大F大学生会这么缺人啊。”这话语阴阳怪气意味不轻，许青与此刻也反应过来，便觉得荒谬又好笑，他知道黄煜误会了什么，也知道黄煜对复昕冉，不，对整个同性恋群体都有意见，认为他们心思不纯……但先不论复昕冉是否真存有其他心思，黄煜自己不也和漂亮学姐拉拉扯扯，凭什么来管自己和谁一起出来、来干嘛、两个人还是一群人？“我…我也有自己的社交圈。”许青与生硬地说，“和你一样。”黄煜看着他，皱了皱鼻子，最终开口：“你知道……”“黄煜。”他话未说话，墙边转过个人，开口叫道，黄煜抬眼许青与也回头看去，那个梳着公主头的女生站在不远处，轻快开玩笑道，“大家都玩着呢怎么出来了，不会是嫌学长学姐太闹腾，吓着了吧。”她这一句其实也是善意提示，毕竟大一新生聚餐把前辈晾在边上跑出来怎么也算不得礼貌，要是黄煜有想做到高层的想法，那这些繁琐的社交礼仪就必须注意。黄煜很细微地皱下眉，回身露出个适宜微笑：“哪里的话，学长学姐都是很有趣的人，我这边遇到个同学，聊两句马上来。”说罢他再转回头，两人本来就聊得不投机，许青与见状也知晓该离开，就要往回走，又被黄煜拽住。“待会结束我给你发个消息，一起打车回去。”他低声说。许青与愣一瞬，随后又气又诧异为什么黄煜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自己和黄煜结束的时间点显然不太可能巧合到一起，而且大概率黄煜会晚许多，凭什么他觉得自己一定要等人。“不…不要。”许青与生硬地说，“我坐…坐公交。”“那我也公交。”黄煜没察觉他的情绪，匆匆打个响指，一锤定音道。许青与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黄煜已然撑着墙直起身，回包厢了。许青与没抓住他，在原地站一会，也回到位置上。“去洗手间这么长时间？吃坏肚子了吗？”他刚坐下，复昕冉便关心道。“没，遇到个，朋友。”许青与不擅长撒谎，原封不动照搬了黄煜的理由。“那一定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复昕冉笑。许青与想到黄煜对复昕冉的排斥和轻视，有些心虚，错开眼含糊道一声，复昕冉也没再继续往下问，换个话题聊起来。复昕冉确实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他既善于言辞，又耐心倾听，许青与很喜欢和他聊天，尤其是，聊一些有关同性恋的话题，在这方面复昕冉是前辈，知道的很多，偶尔露出一些隐晦的信息，都能满足许青与平日没什么机会展露的好奇和探索欲。等两人从清吧出来，许青与甚至有些意犹未尽，复昕冉看出来了，笑着问他要不要去看电影，沿路边走十五分钟就有个全天营业的家庭影院。“现…现在吗？”许青与看看表，已经九点多了，从电影院出来肯定会过宵禁时间，“会…会进不去校门吧。”“那就不回学校了。”复昕冉冲他眨眼，“没通宵浪过的大学生活，怎么能叫合格的大学生活。”许青与有一瞬心动，刚脱离学校家庭限制的青年人对“自由”有着无与伦比的向往，哪怕是一向乖巧听话的许青与也不例外，但许青与很快想起和黄煜的约定，摇摇头说：“我…我约了人一起回，学长你先，回去吧。”“那个朋友？可惜了。”复昕冉也不坚持，冲他摇摇手机，“那我先走了，以后有时间再一起出来，再见。”“再…再见。”许青与冲他晃晃手。和复昕冉分开，许青与立刻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他不知道黄煜那边还有多久结束，却已经结账出来，这意味着他不能坐在空调房里舒舒服服地等待，而是得在闷热的室外傻子一般站着喂蚊子。但许青与比傻子还是聪明一些，他决定率先出发去最近的公交站台——那里至少有椅子，喂蚊子也是坐着喂。午夜的站台空无一人，复昕冉坐上一班车离开了，许青与在横椅上坐下，很快成为蚊虫的骚扰对象，所幸他今日穿的长裤，把袜子拉到最高后就只用不时挥舞下手臂避免上半身被叮咬。在许青与手都快挥酸时，手机叮咚一声，黄煜终于发来消息说结束了，许青与回复他自己在公交站，短短打几个字的时间里，他的胳膊肘就被叮了下，迅速瘙痒起来。许青与心烦地挠两下蚊子包，有点担心黄煜找不过来，毕竟出入有专车接送的少爷哪坐过公交，公交站长什么样他可能都不知道……好在，黄煜是个比较亲民，至少比较聪明的少爷，几分钟后，许青与就见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路边过来。黄煜好像喝了不少，走起路来有些晃，走近许青与就听见他在哼不成调的小曲，便把眼睑一低，心里不自主地酸溜——和一群认识不到两个月的人玩得有那么开心吗，喝这么多。又沮丧地想，是不是只有自己会因为社交困扰，为什么黄煜能这么游刃有余地处理和所有人的关系。许青与承认自己嫉妒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嫉妒谁，黄煜，还是那个公主头的漂亮学姐。许青与酸涩的心态在黄煜坐下时有了改变，他发现有所不对，黄煜和他打个招呼，坐下便开始揉太阳穴和人中，面上有些许青与不敢认的疲倦和厌烦。“你…你还好吗？”许青与观察一会儿，没忍住问。黄煜没答话，他又揉几下太阳穴，坐直后仰。“小眼镜。”他把两条长腿伸开，几乎要杵到马路上，头也往后仰，发旋顶端被身后的站牌照得反出幽光，一阵风从侧面吹来，许青与嗅出他身上带着的酒气，那并不好闻的气味混在柚子味洗发水里，把那清新的味道搅得浑浊复杂。“我被灌了好多……社交好累哦……”黄煜闭上眼嘀咕，他的尾音拉得很长，声音轻微到不知道在和谁抱怨、示弱、撒娇。但他分明又叫了许青与的绰号。于是许青与一腔的郁闷就如不远处狠狠撞上路灯的飞蛾，翅膀骨架都被烫得颤抖散落，飘絮般悠悠落下，被秋夏的晚风带走，好似从未出现过地不知道到落到哪个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