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与。”许青与抬头看去,脸色一变,夏迎也听见这一声,扶稳许青与后回头,看见黄煜,神色轻轻一变。夜色太深,黄煜没站光下,但想必脸色不好看,夏迎知晓自己扶许青与的动作被误会了,先是皱眉,又很快舒展开。黄煜上次撞见他送许青与回来那醋劲,历历在目,可今日,夏迎可真想不出一个错过恋人生日还把人顶上舆论风口浪尖被网爆的男友,有什么资格责难许青与。但黄煜毕竟是少爷出身,有着绝不受委屈也绝不低头的骄纵性格,夏迎松开许青与,却也没挪位,只等着黄煜大步过来,把人拉开再咄咄逼人或阴阳怪气。但令他意外的是,黄煜只叫了那一声,就再没动作,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侧,摸不准是个什么心思。最后还是许青与先动了。“谢谢,组长你先回去吧。”许青与低声说,“我有些事和他说。”“行。”毕竟是私事,夏迎也不多问。无论是去找黄煜,还是回公寓,都是一条路,许青与和夏迎一同往铁门那走去,黄煜沉默地看着二人并肩走来,与夏迎擦肩而过,到等夏迎刷开门禁进去了,他也没说一个词,甚至没分出一个眼神。从始至终,他的视线都凝在许青与脸上,而相对的,许青与也终于在站定后抬头,复杂地看向黄煜。两人沉默着,分明只是两日没见,却好似已经疏远数十年。“怎么不回家?”“你去哪里了?”半响,两人同时开口,一高一低撞上,又都吞没尾音,把嘴闭上。几秒沉默后,到底是许青与先回答:“我没带钥匙。”又问:“你没看到,消息吗?”“手机丢了。”黄煜被冷风一吹,醉酒的热一下着了凉,忍不住咳一声,再问,“所以你昨天也住在这,夏迎陪你过生日?”他话语轻飘飘的,却如纸片边缘一般,划人地疼。许青与被这一句激得抬眼,说话也大声些:“没有,我昨天在公司!”南风知我意“哦。”黄煜短促地笑一下,但不高兴,“夏迎在吗?”“夏组长和我一个公司。”许青与被他的阴阳怪气的语调彻底惹恼了,又想起今日热搜上挂的聊天记录,同事们的窃窃私语,夏迎被领导叫走谈话,许青与的语气忍不住冲起来,“这点你最清楚吧,不是你联络组长让照顾我的吗?现在又在吃什么醋?”“是。”黄煜冷淡说,“我吃什么醋,不过是我男朋友和别人拉扯,我面上过不去,心里不爽罢了。”于是许青与也被气笑了:“那你和张小姐的拉扯是怎么回事?”“我和张颖没有关系。”黄煜冷声说。“那我和夏迎也没关系。”许青与回敬道。这一来回,两人又都无话了,只瞪着对方看,心里都是五味杂陈,都有滔天巨浪。许青与被撂下两日,又是被网爆又是被亲妈怒骂,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黄煜,非但不安慰他,向他道歉,反倒冷嘲热讽、言语伤人。许青与不想承认的是,黄煜说“不吃醋”,倒是最伤自己的点,他细细看过黄煜眉眼,见其中只有不耐和烦躁,便知晓黄煜说的“只是不爽”是真的,便一瞬心凉,和夏迎“搂抱”的事也不想解释了,反正黄煜不过是少爷脾气,当玩偶被人碰了一般不高兴,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许青与自嘲地笑笑,自己也是钻牛角尖了,关心、真诚、爱护,哪个不好,居然要沦落到用占有欲来证明爱情,说白了是前面那些黄煜一个没给,但自己仍是轻贱地不死心。许青与在那酸涩,黄煜心中,也是阵阵发凉。一阵冷风吹过,把他的喉咙弄得又痒又疼,他压下又一阵咳意,看着许青与,黄煜知晓自己现在面色很难看,嘴唇是惨白干裂的,脸色又是病态的红,身体更是止不住在寒风里发颤,脚步虚浮地随时可能身体倾倒。要是以往的许青与,在冷战之前,在大学或者高中时,黄煜哪怕只是打个喷嚏,许青与都会担心,会关切地嘘寒问暖……而现在,许青与目光炯炯地瞪着自己,视线里却只有恼火和愤怒,一点关心都无。黄煜的指控说实话有些无厘头,他不站灯下,乌漆嘛黑一片的许青与哪看得清他脸色,至于颤不颤的,许青与自己就因为各种烦心事,以及黄煜的话语气得颤抖起来,哪还顾得上管别人。但黄煜喝了酒,混沌地想不明白这些,只在胃部的绞痛和大脑的胀疼作用下也钻起牛角尖,他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再富裕、从容了,没做到能在风雨来时护住许青与了,所以许青与嫌弃了、退缩了,也就,没那么喜欢自己了。但黄煜脑袋里最后一丝清明,把他从彻底魔怔的深渊里拽出来,他深吸口气,把身体的不适压下去,他好不容易把许青与和夏迎搂抱的画面从脑海中赶出去,想起自己来,是要做什么的。他错过了许青与的生日,没赴本来约好的火锅宴,没处理好家里的关系,让许青与受了委屈。他得道歉。“对不起。”黄煜终于低头,“虽然晚了很多,但是,生日快乐。你的礼物还在我这,一会儿回去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再找别的。”黄煜声音低低的,落在许青与耳中却是别样的味道,黄煜怎么可能低声下气?他在心虚什么?许青与脑海里闪过张家小姐甚至林越之,便是越发难受。同时,许静声嘶力竭的指控也在他耳边炸响,许青与被针扎了似地攥起拳,再听黄煜的话,便更难过起来。黄煜又把自己当成什么,几份礼物就能哄好的情人?许青与喉咙泛酸,他错开黄煜示好的视线,再问:“你昨晚去哪了?”“家里发现了我们的事,被叫回去了。”黄煜说着,露出个浅淡的笑,往前要牵许青与的手,“对不起,我应该先和你说……”许青与却后退一步,避开了黄煜。他判断黄煜说的是真话,也知道黄家是什么样离谱的地方,但想到自己这两日的委屈,再听黄煜此刻轻描淡写的道歉,便怎么都不想接受。“你是未成年人吗?”许青与轻轻说,话语却很刻薄,“一点自主权都没有,家里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黄煜手僵在空中,半响收回,笑容淡了些:“是怪我没向家里早些出柜吗,但你不也没和你妈说我们的事?”提到许静,许青与便又听见那尖锐逼人的质问了,他如被烫油溅到般抬头,一字一句说:“我没向许静说,是因为我怯懦、无能,更害怕失去唯一的亲人,你呢?”许青与是怨黄煜的,他想许静知晓了,是因为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而网上那些舆论热搜,从下午开始,和黄煜、和双鱼工作室相关的就不断往下降,而和自己相关的的则一直高居不下,许青与做宣传的,又怎么不知道,这是有人在努力把黄煜和双鱼撇出舆论中心,却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留在了那。许青与不想相信也不敢想这里面有没有黄煜的操作,但无论如何,最终实在受到伤害的只有自己一人,黄煜全身而退,此刻站在他面前,还轻描淡写地指责自己不主动告知许静。许青与怎么能不愤怒、怎么能不心凉?而黄煜的笑也彻底消失了,他的眼神和冬日的湖水般冷,他静静看着许青与:“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一个无能、怯懦,没有亲人的人。”许青与咬紧牙,想叫黄煜不要咬文嚼字,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说那话时,就是气急,有讥讽黄煜的意思。他不想也无言回应黄煜,只问:“你和张小姐,是什么情况?”“你在吃醋吗?”黄煜冷淡问。“没有。”许青与快速答。“那就好。”黄煜扯了下嘴角,弧度像是嘲弄,“我们两家合作,算是门当户对,长辈有撮合的意愿,我和张小姐又有共同利益要维护,就一起吃了几顿饭。”共同利益。许青与细细嚼着这几个字,比嚼柠檬皮还酸涩,他其实也不在意黄煜和张颖有什么共同利益,他只在意一件事……“所以,你和她在一起了吗?”即便是在气头上,黄煜都挑了下眉,心道这什么鬼扯的问题,许青与真是想得太离谱,自己和他谈着恋爱,怎么会和别人有什么情感瓜葛。但黄煜还计较着许青与之前那句讥讽的“无能、怯懦、没人爱”,便是又冷下视线。他想说什么冰冷的话回敬过去,黄家少爷是这样的,确实缺爱,但也确实被人捧着长大,一点委屈都受不得,谁不让他好受,他就一定要翻倍让对方难堪。但是他对上许青与的视线,痛苦的、潮湿的,海草一般把人层层缠绕着的,黄煜心中一痛,便什么刻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张口,想坦**说“我和张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还没开口,一阵铃声先行响起,打断了他的话语。许青与也愣一下,随后脸色大变——那铃声是许静的特殊联系提醒,他一瞬顾不上黄煜,慌乱地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着急找忙的解锁,看向屏幕。然后,他就僵住了。许静发来的是两张照片。第一张照片里,张家小姐抓着黄煜的手,仰头和他说着什么,黄煜则低头,很专心地听着。而第二张,则是一个侧身,不知是视觉错位,还是就是那么亲密,总归在偷拍的视角下,两人靠在一起,像是在拥抱、亲吻、互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