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许青与更过分还是黄煜更残忍最终没有定论,两人互相放完狠话就关灯睡觉,许青与懒得自降年龄和高中生计较,躺下听到风吹铃声想起没关窗,想扭头让黄煜关一下,刚歪个脑袋就见一个硕大的月亮抱枕横在榻榻米和单人床中间,挡得黄煜只剩个脑门顶。“……”许青与对着那月亮叫,“黄煜。”沉默中,月亮骤然上升一截,把那小半个脑门也给遮住了。什么小学生。许青与心中嘀咕着,嘴上却冷淡说:“关下窗。”月亮下去了,黑暗中传来几声拖鞋拖沓,随后风铃们叮铃猛一响,风声无了,拖鞋拖沓着回来,床铺悉悉索索一阵,黄煜躺下了。许青与礼貌说:“谢谢。”黄煜不客气回:“哈。”许青与:……他有点怀疑黄煜记忆回的是六岁而不是十六岁。太幼稚。六岁的黄煜不懂道理,二十六岁的黄煜不讲道理,十六岁的黄煜卡在中间,懂一半讲一半,虽然表现得很不情愿,但许青与提过后,他就再没往公寓带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了。至少没大袋大袋的往回带。至于冰箱上偶尔偷偷多出的冰箱贴,风铃上又缠了个贝壳口哨,许青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几周过去,许静的手术顺利做完了,效果不错,生命危险肯定没有,就是要再住院观察一阵。许静过了一开始那个歇斯底里的劲,也安分地养身体了,她问起手术费的事,许青与就轻描淡写说借了朋友的钱不急着还,尽管许静疑心他哪来的阔朋友,但许青与闭口不谈,许静也不再追问。几年过去,许青与和许静之间,也终于不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绝对压制,许静因此恼过闹过,但许青与却愈发像一潭静湖,再怎么喧嚣都无法激起波澜,许静做了许多无用功后也乏了,接受儿子翅膀硬了的事实。只是在许青与的恋爱问题上,许静则愈发担忧。作为一个独自把小孩拉扯大的女人,她太懂孤零零一人生活有多难过,平日还好,要是累了病了,连个说话照顾的人都没有,多可怜。虽然现在还不太能理解许青与为什么会喜欢男人,但许静想让许青与交个同性伴侣是真心的,但可惜许青与清心寡欲地像要出家一样,对社交恋爱兴致缺缺,许静想起自己有同事的孩子就是这么成日阴恻恻对什么提不起兴致,查出抑郁后更是没两月就跳楼了。许静越想越心惊,生怕许青与也想岔了走极端,便更着急给他找个伴……好像抑郁症这玩意是能被荷尔蒙治愈似的。许静上手术台时还担心着许青与,但她出了重症区,等到许青与来探望,却大感意外。一个月前,被自己用枕头砸出门都神色冷淡,仿佛对人间喜怒哀乐都再无留恋的许青与,此刻却抱着个比脑袋还大的头盔,头盔里放着护腕护手护膝,一身衣着更是少见的运动风,清清爽爽像个高中生。“这么有精神,待会去干嘛?”许静打量下问。“滑滑板。”许青与有些不自在地摩挲下头盔。“那不是小孩玩的吗?”“大人也可以玩。”许静再看他几眼,忽地福至心灵,压低声音:“约了人啊?”“不是。”许青与快速否认,“工作。”“哦。”许静应着,面上却不信,“工作穿这么花哨……你记不记得你中学时,有时假期出去就要对着镜子挑衣服,就那么几套运动装给你仿佛能搭出花来,当时我就猜是去早恋会哪个小女……男生,现在你看起来和那时一模一样。”许青与眼角跳下,初高中但凡黄煜有约,自己是会注重些穿着,就是没想到许静连这个都看在眼里,还记了那么多年。“真是,工作。”许青与坚持。“是就是呗,我又没说不是。”许静没好气道,“快去吧,我这边没事,你也少往医院跑,免得沾了病气,注意安全。”她一副急吼吼把人往外赶的样子,显然仍是觉得许青与在扯谎,许青与无奈地被她轰出去,出门就望见斜对角坐在楼梯间撑着滑板发呆的黄煜。双鱼的新游戏有很多街头元素,其中滑板是最重要的元素之一。预计的方案里有一条就是拍摄现实与游戏交叉的概念短片预热,今天许青与便是要去熟悉拍摄场地、沟通拍摄事宜……顺便可能尝试下滑板。他本来打算休闲装出门,但顶不住黄煜提前买好装备软磨硬泡,便神差鬼使换了身运动服,点头应下试试。许青与见黄煜缩在楼梯口处,有些尴尬,因为黄煜听说要来看许静,提出要带水果拜访,但许青与怎么敢让他出现,虽说许静现在想开许多,但作为“金主”误会本身,许青与还是婉拒黄煜的提议,让他直接去拍摄地。但黄煜还是跟着来了,虽说是自愿,也交换了条件,但人家忙前忙后给病人找肾源垫手术费安排好医生,到头你连探病的门都不让进,多少还是有些说不过去。许青与看着黄煜,正琢磨着要说些什么安抚或干脆道歉,就见黄煜垂着的眼睑一抬,看见自己,瞬间弯了眉眼,他站起来扶着滑板单手伸个懒腰:“走吗,我等好久了。”没生气,只是有点撒娇。许青与眉心微略一松,点头说:“走吧。“许青与毕竟不负责拍摄,只是预先对接,公事公办不到一小时就完工了,按照他平时的作风,这时就该回家拉上窗帘睡觉,但这个心思刚动,身后就传来一声口哨,许青与回头,见黄煜从一块一人高的U型板上滑下,卷起一阵风和赞叹,几下弧度减速,滑翔似地贴地而来。他这一下可太张扬了,几乎整个场地的人都看过来,眼里好奇惊艳参半。黄煜就顶着全场的目光,刹到许青与眼前,稳稳停住。许青与看着他笑着把额发捋到脑后,冲自己轻轻扬下下巴,求夸奖似地。“是真不怕摔。”许青与客观地评价。“第一节 课就学的摔跤。”黄煜笑,“侧摔怎么办,前扑怎么办……我现在是最会摔跤的人了。”“看来我错过看你摔的四仰八叉的机会。”许青与说,“可惜。”黄煜弯下眸,把滑板往前踢下:“试试?”“我可没学摔跤。”“我不会让你摔的。”黄煜顺势伸出手,很自信,“相信我。”见许青与一脸质疑,便搬出那句国粹般的老话:“来都来了。”许青与最后还是妥协了。他从小缺少玩耍时间,见过几次同龄人踩着滑板呼啸而过,说没羡慕过是假的,更何况黄煜刚才如此潇洒,许青与心中也是一动,生出几分尝试的欲望。他穿好一身的保护,拒绝黄煜的搀扶,尝试性地站上滑板,重心稍动,就险些摔下去,好在黄煜眼疾手快拉住,这才没直接坐地上。“新手还是一步步来吧。”黄煜干脆抓着不放手了。许青与脚下颤颤巍巍,也顾不得避嫌,想就此放弃,黄煜又已经带着他和滑板慢悠悠往前滑,许青与身不由己,只能随波逐流。黄煜带了三四分钟,许青与找到些诀窍,终于能在滑板上站稳了,他有些欣喜,便叫黄煜放手,黄煜听话地放了,许青与慢慢控制着滑板向前了好一段,只是没学会拐弯,在快撞上障碍时慌张地跳下,踉跄几步坐在地上,听见身后毫不掩饰的笑声。等许青与拍屁股站起来回头,黄煜已经绷着神色走过来,帮忙把滑板拾到他身边道:“不错。”“想笑就笑吧。”许青与冷飕飕说。“不敢。”黄煜仍无表情,只是嘴角已经忍不住带起一抹坏笑弧度,“还玩吗?”许青与轻轻啧一声,心中的执拗被激起来:“玩啊。”说着接过滑板,又开始自己慢慢滑了。许青与并不是一个很有运动天赋的人,但也不至于四肢很不协调,他很快掌握变向,绕个大弯回头,停在黄煜面前,也炫耀似的。“帅!”黄煜挑眉,不吝赞美。许青与缓过劲头,有些汗颜,被一个能从坡上跳下的高手如此夸,他脸皮没那么厚,他假咳一下,要说什么,耳朵却听见不远处,一声清晰的“咔嚓”。许青与汗毛一下竖起来了,他对镜头脱敏没完全,对偷拍仍是忌惮,尤其眼下自己和黄煜站在一起,要素的叠加让他条件反射地身体紧绷,猛地扭头往声响那看去。不远处,几名学生模样的女生举着手机,见有人看来,她们似乎也有些慌张,交头接耳一阵,但手机仍举着,黑黝黝的镜头对着这侧。许青与只觉头皮发麻,他要开口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放空犹豫时,那枪口般的镜头忽地被一挡,在视野中消失了。许青与有些愕然地抬头,黄煜不知什么时候上前一步,侧着身子,不经心地眯半边眼,很臭屁地比个剪刀手,大大方方对着那几个高中生,似乎在说——喏,拍吧。他太高,挡了镜头和视线。许青与回神,看不到那几个学生的神情,却听见一小阵压抑的惊呼,随后是一串快门声。许青与不愣神了,相反脑袋还更灵活转起来。他瞥一眼黄煜侧脸上嘴角扬起的轻佻弧度,轻轻踢了踢地上被冷落的滑板。还没成年呢,就学会到处开屏了。小黄:努力给老婆挡镜头小许:他在开屏,他在勾引人(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