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绑来的路上,许青与就有过猜想,如今看见黄辉,在被其过于大的外貌变化惊诧一瞬后,许青与其实也并未有多慌张。“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下。你母亲现在在楼顶上站着要跳楼。比起找谁麻烦,你更应该先去看看。”许青与很快冷静下来,开口道。他并不是很怕黄辉,毕竟黄辉抓自己来的目的无非是要逼迫黄煜做什么,所以至少在目的达成前,自己是安全的。“黄煜连这个都和你说了,那看起来我人真没抓错。”黄辉闻言不慌不乱,反而笑得更欢了,他露出一口缺漏的牙,看起来更森然,他接下来的话则比他的笑容更令人不寒而栗,“她不上楼顶站着,我怎么能这么顺利把你绑来呢?”许青与听着,面上忍不住浮出几分惊诧的怒色,心里更是如被阴风吹过,一片冰凉。他自是知道黄辉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也料不到黄辉竟然连亲生母亲都毫不在意,能拿其性命来当要挟黄煜的筹码。但许青与也本未对黄辉的道德底线抱有多大的期待,便也只惊怒了几秒就冷静下来,道:“既然你都能说动俞金,又何必绑我过来?”黄辉嗤笑一声道:“黄煜那个狗东西,做做样子罢了,真以为亲妈在他心里有几分分量啊!”他搁着做自我介绍,许青与如果不是受制于人,简直忍不住想出言讽刺他的双标。但许青与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刺激黄辉,只道:“俞金在他心中都不占分量,那你拿我要挟也是白搭。”“别开玩笑了,哪次涉及到你,黄煜不是就开始脑瘫似地发疯。”黄辉道,“三年前他就能因为你那个短命的妈假装和张家联姻还和家里决裂……操他妈说来就恼火,这个逼人居然宁愿把钱撒给你们这些穷鬼,也不愿意帮他亲哥还点小债,真是该死!”黄辉说得激动起来,一张脸狰狞地扭曲,看起来格外骇人。但许青与现在却无心害怕,他被黄辉话语中的信息量震慑,脑子乱糟糟回到三年前自己得知许静生病的那个晚上,黄煜连夜乘飞机回来,跑到楼下抱住自己……那时许青与情绪极其糟糕,只忙着宣泄自身的恐慌,郑重其事说自己不读研了,要开始工作,开始挣钱……好像那杯水车薪的工资真的能解决眼前黑洞一般的手术费窟窿似的。他确实最终也没能解决,是黄煜帮忙解决了一切,并承担了对应的后果……想到当时,甚至这几年还为自己耿耿于怀的“黄煜与张小姐的联姻”,如今在黄辉咬牙切齿的揭露下,许青与才知道,这件事的面纱掀开,里面还小心翼翼被黄煜藏起了一个脆弱无能的自己。许青与脑中思绪翻涌,脸上倒也诚实地露出几分情绪,黄辉看他如此,愣一瞬,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我的天你居然不知道,黄煜这个蠢货,好不容易做点慈善,结果居然丝毫没有被察觉,简直废物至极!”许青与被他的话带回现下的场景,定了定神,冷道:“你把我非法带来这,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黄煜对我有多情深意重吧?”“那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帮那小子如意。”黄辉笑意收敛些,但嘴依然咧着,眼睛里则闪动着十足的怨毒,“不过如今我说不说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从今天后,你也不太可能再见到他了。”他语气是那么阴冷,许青与眼皮一跳,紧张和不安的情绪反复冲刷着他的内心,但他不愿意让黄辉看出自己的恐慌,便垂下眼,平平地嘲弄说:“都被抓住把柄关到监狱里去了,还是别说大话为好,你原本的刑期是多久?五年?十年?还是无期?”“我操你妈!”他这句话终于激怒了黄辉,黄辉一个箭步上前,捏着许青与的领口把人从墙底拖起来,咬牙切齿说,“不愧是和黄煜穿一条裤子的,我不过就是玩死几个人,没家世没背景的,有什么好计较的!我给那群穷鬼的亲戚赔了他们一辈子都摸不到的钱,他们非但不对我感恩戴德,还和黄煜串通好整我……看我把黄煜弄死后,怎么要他们好看!”许青与被他勒着领口,呼吸有些困难,他正艰难地挣扎着,又听黄辉忽地狞笑一声道:“说起来,我查到些有趣的事……你不是也拿着我撞死你爹的补偿金上了大学吗,那更应该理解我吧,毕竟我怎么也算你的恩人了!”他话音未落,就见眼前被拽着的刚才还虚弱得和纸片一样的人忽然抬起脑袋,眼镜后的瞳孔幽幽闪起怒意,那怒太过鲜明,一瞬让黄辉都错愕一瞬,幻视仿佛是小时候的黄煜站在自己面前,分明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眼神却凶狠地像要扑上来随时掐断自己的喉咙。黄辉厌恶,或说恐惧一切和黄煜相像的个体,他一瞬间条件反射地松了手,然后惊觉自己被一个双手绑起来的人吓到后恼羞成怒,抬脚又要踹过去。“差不多得了。”在他身后,蒙着脸的一群人中站最前的那个人叫停道,“等着拿这小子换钱呢,你把人打坏了,钱要是拿不到,你打算用什么还欠款?”黄辉似乎很忌惮身后这群人,他闻言僵了僵,收起抬到一半的脚道:“蔡哥您放心,今天不管这小子是死是活,我一定能从黄煜那把钱拿出来还您!”话虽这么说,但他也没要再要动手的意思,被他称为蔡哥的人则说:“最好如此。”许青与坐在地上咳嗽了几声,听见有手机消息响动,抬头见黄辉摸出手机,看着屏幕,脸色难看。“他妈的,我就知道黄煜这个狗东西不会被老太婆那拙劣的计划骗过去!”他恶狠狠往地上啐了口,扭头和蒙面人说,“蔡哥,麻烦你联系黄煜,让他过来。”“要下死手了?”蔡哥冷笑声说,“也好,你折腾了那么久,省得做无用功。”许青与没花几秒功夫就整理出,“老太婆”估计指俞金,即便是对一直溺爱自己的母亲,黄辉仍是嫌弃看不上的态度,属实是有些过于白眼狼了。然而许青与现在没心思细想黄家这一群群的奇葩,只猛然把头抬起:“你打算做什么?叫黄煜过来干嘛?”黄辉回头,狠狠道:“当然是让他付出代价!”许青与呼吸有些急促了,但他仍是硬着头皮,做出不信的神态:“你?”他深呼吸一下,道:“黄煜不会答应你任何条件,你也没能力让他付出什么代价。我建议你在事态恶化前停手,别自讨苦吃。”“你倒是对他很有信心,可是一个死人能让我付出什么代价呢?”黄辉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他在许青与面前蹲下,狞笑道,“你知道黄煜有幽闭恐惧吧,那你知道一个幽闭恐惧的人,最后死于电梯坠落,会是怎么样的精彩画面呢?”许青与压不住自己呼吸的频率了,他想黄辉竟然真的这么恶毒!预谋杀害亲生兄弟不说,还阴狠地选择最残忍的方式,真是对黄煜怨到了极点!许青与忍不住抬眼看不远处,并排的两扇电梯门沉沉立在那。黄辉也确实是对黄煜恨到极致,发现许青与的视线,他嘴角咧得更开,森然道:“就是不知道我那弟弟有没有恐高的毛病,可惜了。”许青与几乎要说不出话了,只咬牙道:“你怎么能,这么恶毒?”“等我把钱弄到手送你去和黄煜团聚时再说这话吧。”黄辉随手抽出块布,塞到许青与嘴里,满意地看见他惊惶的神色,站起身笑道,“不过你能勾搭上黄煜,少说也得分几成功给我那笔撞死你爹的赔偿金,得到我的善心资助,能有机会在这和我扯皮,你得感谢我才是。”说罢,他也不看许青与几乎要涌出愤怒的眼神,站起身,这时刚好蔡哥举着手机说:“黄煜已经签好财产转移的合同,让你放人。”“这么痛快?”黄辉都有些吃惊,他本来以为还要用许青与要挟一阵,没想到黄煜人都没见到,就如此顺利的签了,他意外地看许青与一眼,道,“你倒是比想象中有用。”然后从蔡哥手里接过电话,走远两步。许青与只听见他在那侧时不时发疯似地笑两声,嘲弄的话和肮脏的词不断喷出,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黄辉最后假惺惺地、大发慈悲地说:“行,兄弟一场,我也不为难你,你上来接人吧。”他挂掉电话,又疯着大笑几声,随后阴沉地转向靠右侧的电梯口。这个电梯他早找人做了手脚,当电梯上升至这一层,电梯门打开到一定幅度时,上侧的钢缆就会直接断裂,黄煜便会在刚看见许青与的瞬间,失重坠下十几层楼,在底层砸成一堆骨头粉碎的尸体。黄辉越想越为自己的计划拍案叫绝,他眼睛如同鬣狗一样亮起来,他要让这个从小就喜喜欢抢夺自己东西的弟弟失去一切后死无葬身之地,他为这个想法激动不已,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电梯口,听着电梯运行发出的隐约声响,急切地等待着好戏上演,他是那么专注,连同电梯运行的吱呀声响具体是由哪里传来都没搞清楚。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黄辉觉察不对,电梯运行的声响已经停了许久,而这个时间显然也够上下来回几趟了,但黄煜仍未向计划里出现。他正要回头,大声质问蔡哥事情为什么没按计划中一般顺利进行,身体刚转过去,就撞上了黄煜似笑非笑的脸。那一瞬间,黄辉如同见鬼,他大呼一声,踉跄地往后退,而身后那运行了不知多久的电梯终于到达目的地,开了门。黄辉这几下踉跄,又得不到支点,便一个失去重心,狠狠要往后坠入那开门的活棺材里。黄辉眼睛已经能看见上侧电梯顶的下落,耳边更是能听见钢缆断裂的声响,他倒是不会像预计那样摔死,只是落下的门闸会成为天然的断头台,把他的脊椎压断。黄辉的脸色因为恐惧扭曲,而这种恐惧压迫得他直接失了声,便是双手挥舞着,丑陋又狼狈地死亡的横线上倒去。但他最后没能如此仓促地被判死刑,黄煜伸手拽住他领子,勒驴一般把他从那断头台下抢出来。他把人拉出死亡线,便毫不客气地松手,黄辉站不住,两腿发软地坐在地上,腿间淅淅沥沥淌下些腥臭的**,竟然被吓得失禁。黄煜被那臭味熏得后退半步,嫌弃又懒散地说:“别碰瓷,我刚追回小眼镜又稳住事业,没打算卷进过失杀人案。”“你……你……”黄辉嘴唇颤着,还未憋出一个词,又见黄煜身后,许青与冷着脸走出来。他偏头问了句:“监控该录的都录下来了吗?”蔡哥在身后笑一声,道:“都录了。”“好。”许青与心平气和地说,“下面这段麻烦帮忙剪掉,谢谢。”说完,他向前一步,越过黄煜,用力冲着黄辉脸颊来了一拳。黄辉被他打得直接撞上墙壁,反应过来后要暴怒地跃起反抗,又被黄煜一脚放倒在地。他躺在地上,惊怒交加地看着眼前的两人。许青与眼神幽幽,依稀能从里面看出一些残存的愤怒。“谢谢你的赔偿金。”与尖锐的视线不同,他的话语彬彬有礼,却又格外讽刺,“因为你的善心资助,我现在才能站在这里,狠狠揍你一拳。”应该还有两到三章就可以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