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要你定下次月考目标,你定的什么?”朱鸣涛拖着步子往前走。陈禾现在处于两难的境地,一边是一直一块回家的发小朱鸣涛,另一边是在教室等着自己的周牧一。“我拿个第一给他行不行?”陈禾不耐烦地问。“那首歌怎么唱来着?”朱鸣涛嘲讽道:“一个一个梦飞出了天窗……”朱鸣涛到校门还想跟陈禾聊点什么。“有啥好说的啊,你快走吧。”陈禾摆手催他,“走吧走吧,晚上早点回家还能做两题。”“咱俩还是不是兄弟,赶赶赶,赶着投胎呢,去你的。”朱鸣涛气愤地推了陈禾一把。陈禾倒也没留恋,等朱鸣涛出校门后转头就走了,只不过他回的不是宿舍而是教室。A班灯还亮着,只剩下周牧一在等陈禾回来找他。那个被亚克力板保护起来的城堡被放置在桌面上,周牧一用手指点碰着南瓜马车的车盖。陈禾在前门站了会儿没出声。那东西细碎难拼,稍微缺点耐心就会在某次拼错后破罐子破摔地想把这逼玩意砸了。为此陈禾熬过一次通宵。……周牧一有感应般地看向前门,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陈禾下意识想要躲闪又觉得没有躲闪的必要。“我把他送出去了。”陈禾说,然后走到周牧一边上去。陈禾停下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很近了,周牧一坐着,陈禾站着,然后周牧一缓慢地试探着拉了拉陈禾的手。这次没隔着校服。陈禾感觉自己脉搏有点不对劲,他还是控制不住想要回头看看有没有人。周牧一像是知道陈禾想的什么,他说:“没人。”陈禾很轻地嗯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周牧一的手要热一些,只牵住陈禾几个指节,然后幅度不大地摩挲。明明不是很过分的举动,陈禾却觉得很过火。“陈禾。”周牧一声音有些哑意,像是在酝酿接下来要说的话。陈禾要他说,他却没说,而是把人拉得靠自己更近。全是周牧一的味道,陈禾头脑发晕地想。怎么就是不说话呢。沉默是今晚的康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听到周牧一开口,“我不是故意要跟你玩暧昧。”可现在的氛围就很暧昧,粘稠,而造成这一切的似乎都是眼前这个声称自己不是故意玩暧昧的表面清纯男高中生。陈禾说自己知道。已经有些晚,但周牧一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再过一阵儿保安大哥就会一栋楼一栋楼地检查有没有班级人走了却不关灯。陈禾想说要不我们走吧。但他还没说出口周牧一又道:“.....不想你跟李丰泽说话,不想你跟朱鸣涛关系更好,害怕你会跟林琅在一起。”周牧一抓着陈禾的手,眼睛一错不错地看向对方,用最正直的语气说出了最不讲道理的话,“当时我还不清楚这些也算对你暧昧。”陈禾倒真没想过这些,只问:“我为什么会跟林琅在一起?”“你说过她漂亮。”周牧一道:“上学期第一次球赛的前一节自习课说的。”“这也要记着?”陈禾问。周牧一当时不高兴的次数很多,有些陈禾知道为什么,但大多数没弄明白过原因。“我不也说你漂亮。”陈禾开玩笑。周牧一的确漂亮,锋利和周正竟然能并存在这样一个人身上,不过大概不习惯剖白真心,此刻公主眼尾像是抹了一道红痕。“我,”周牧一仿佛说得很艰难,他很少像今天这样说话断续。陈禾倒是觉得没必要这样强迫自己。因为很多问题只是暂时的,没说非要解决,绕过去就好。周牧一却死抓着不放,“我没想玩暧昧。”“好好,抱歉,我当时在电话里开玩笑而已。”陈禾手忙脚乱地哄:“知道你不是。”“想你看我弹琴,想你得偿所愿,还想你只看我一个人。”周牧一又道:“你跟他(她)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想换成是我跟你做的。”周牧一什么时候一次性说出过这么长串的话?陈禾哄不下去了,心想不如让他一次说个干净,又或者私心里他是想听这些的。“你看着其他人的每分每秒都让我……讨厌。”周牧一垂下眼睫,他说“讨厌”二字时嗓音更哑了,像是对内心的阴暗面难以启齿,“也会觉得有这种想法的自己让人难以忍受。”陈禾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尽量调度了一个不在意的语气,“别这样,我从没这么想过。”大概是怕他不信,陈禾像当初做笔录一样发誓,“我抖m,乐意被人管。”教室里太过安静,每个人桌上堆的卷子都小山似的,只有周牧一跟前放着陈禾送的那个带南瓜马车的城堡。“这个马车里带灯的,没发现吧。”陈禾为了岔开话题俯身用手指去马车车座下摩挲,试图找到开关。没过多久灯亮了,马车的南瓜顶变成暖色。周牧一看向陈禾的侧脸以及那座不知道由多少细碎积木拼起的城堡。“陈禾。”“嗯。”陈禾回头看他,这时候他坐在了自己座位上,稍稍比对方矮下去一点。周牧一喉结轻微一颤,像是哽着某些没说出口的话,目光却诚实地看向陈禾的嘴唇。“我……”陈禾张了张嘴,他觉得周牧一眼神太烫,让人承受不住。可明明这个人白天不是这样的,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周牧一不说话,手慢慢从陈禾胯骨往上走,碰了碰对方的腰,他说:“想亲。”...想亲。多想?想怎么亲?在这吗?...陈禾cpu有点烧,没拒绝也没答应。周牧一的手怎么比自己腰还烫,呼吸也是。陈禾直觉应该离他远些的。但事实很糟糕,他俩拉拉扯扯,身体有的部分触碰到一起,有的没有。环境也很糟糕,A班空**无人的教室,不知道安保大哥什么时候上来。“你不是纯情男高么?”陈禾岔开话题,让两人稍稍保持些距离。周牧一嗯了一声,大概也知道自己是不正确的不应该的。好晚了,今天该结束了, 陈禾想自己可以委婉地告诉周牧一他们该走了。“我不纯情,是你觉得我纯情。”周牧一探寻着,“还是说高中生不能跟你接吻?”这话说的可真是礼貌。半晌,陈禾才反问:“你觉得呢?”陈禾其实心里觉得周牧一是布雾的人,是制造漩涡的人,一步步引诱,先把猎物卷进粘稠暧昧的空气里,然后引导陈禾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了很多错误的不应该的事。可朱鸣涛越说那不应该,沈卫国越告诉他不能够,陈禾就越想在这个什么都无法承诺的年龄放任自流地跟眼前这人厮混着做点什么。那是周牧一。陈禾当然想看着他是怎么喜欢自己喜欢得不能自已的。然后在心里叫嚣着说,看吧,那么清高骄矜的人也还是要跟我这种垃圾在一起,给我带早饭,编手绳。他怎么不喜欢你们,却喜欢我呢?于是陈禾自认荒废的人生里开出了花。如果亲一下就算确定了关系,他就能毫无负担地理所当然地让周牧一牵住自己风筝的线,干涉自己的生活。陈禾想了很多,又觉得没什么可想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周牧一面对前门,陈禾则看着另一面墙上的窗户,以及不知道是谁桌上的淡粉色保温杯。周牧一手还放在对方腰际,嘴唇又要欺上去碰对方烧得发红的耳廓,于是呼吸跟气味就那样洒了过来。都这样了怎么还说自己不会下蛊呢,陈禾口干舌燥地想。明明没有征得同意,他们还是莫名其妙地贴在了一起。陈禾半眯眼睛,看到周牧一抓自己的时候碰倒了王康远的按动笔,他想等会儿要帮人捡起来。“陈禾。”周牧一亲他,还要蛊惑人心,怂恿他也主动。周牧一闭着眼,除了眼尾有些绯色整张脸都很白。显得多正直啊,就好像所有越界的举动是陈禾求他做的一样。“喘不上了……”陈禾推了周牧一肩膀,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坐到了一块去。周牧一虔诚地亲了亲他的眉骨然后把人捞得更近些,伸手**小狗的头发,仿佛真的给出了十七岁少年所有难以言说的喜欢。“……公主好会亲。”陈禾累得闭上眼,无不嘲讽地说。周牧一像是没听懂,他轻声说谢谢并且回夸了陈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