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禾晚自习吃咖啡粉倒太猛被呛了,咳得快从鼻子里喷出来。“您这是?”叶爱表情变幻莫测。陈禾从周牧一桌上抽了张纸把自己的英语周报擦了擦,“困的。”“为啥不泡了再喝啊?”叶爱对这波神奇的操作有些震惊,“你能让自己活这么大也是不容易。”“他嫌泡了水的味太淡,没效果。”王康远帮忙接话。组内一时没人说话。“需要这么拼吗?”叶爱难得语气试探地问:“实在困了咱要不就睡会,五分钟后我叫你呗。”陈禾头歪在左手上,然后说不用,“B篇阅读最后一道选什么?”王康远说题目有问题,“感觉CD都是对的。”英语周报上的答案都得等到下一期周报来了才会公布,但明天早上的英语课轮到陈禾他们组上台讲报纸了,他得提前准备一阵。“我可以讲B篇。”周牧一停下笔。陈禾还在翻自己的《英汉互译小词典》,“不用,你任务量够大了。”按照小组分工其他人要么是一篇阅读要么是一篇完形,剩下的全给周牧一。最开始大家还会觉得给周牧一分配这么多任务不大好意思,后来发现对这位大神而言多一篇不多少一篇不少。晚一跟晚二中间有十分钟休息,陈禾打算趴会儿,他边想着下回要换个牌子的咖啡边一头栽下去了。失去意识前还听到叶爱小声说:“这家伙睡觉是真不挑地儿啊。”……“陈禾。”陈禾听到有人喊自己,然后桌子就被敲,一下一下的,真他妈锲而不舍。“您就让他睡会儿吧。”王康远在边上道:“这家伙八百年没睡过似的,上节自习课还干吃咖啡粉被呛了。”陈禾抬头的时候对上了沈卫国纠结得全是褶子的脸。“要不……你再睡会?”沈卫国大概是听了王康远的话有些后悔把人叫醒。陈禾说没事,然后从座位上出来跟着沈卫国出了教室。“晚上多睡会。”沈卫国进了办公室,“别老玩手机,再这样下回我们班主任开会就要商量着收学生手机的事了。”大概是不清醒,陈禾觉得办公室有点昏暗,看不清东西,他把脸搓了搓才发现办公室还有楚永继,这厮正靠着墙扣灰。之前说过沈卫国是个喜欢找学生开会的,按照上回月考排名轮到楚永继了。陈禾不知道这回自己被叫进来又是因为什么事,明明前几天才被批完。“你要是把打游戏一半的心思放正事上你都考不出六十几的化学成绩。”沈卫国骂人永远一个姿态,骂楚永继跟骂陈禾台词几乎没怎么变。“倒也不是。”陈禾在边上看热闹,大半身子倚着墙,“鸡哥游戏也臭,个位数的胜率。”“陈禾我跟你拼了。”楚永继作势要抡他。沈卫国吼他们,“闭嘴,整个班就你两废物,”然后把成绩单卷起来拍楚永继身上,“自己想想,高二最后几个月,考个六十几,除你之外咱班真没谁了。”“谁说的?”楚永继听完这话立马站直了给沈卫国统计,“刘自杰六十二,曾轩六十七还是六十八,还有黄瑞麟都没及格……”楚永继不说还好,他这一番话下来沈卫国感觉自己快要中风。“个缺心眼的东西。”沈卫国扶额,然后咽了口茶,“你……也写检讨,两千字,最后把下回考试目标写上,要是达不到甭在A班呆了,估计BC两班也不要你,滚回家去吧。”楚永继老老实实走了,还乖乖把门带上。陈禾看了好笑,那点瞌睡全笑散了。“坐。”沈卫国指了指边上的空座。陈禾坐下了,他看了眼电脑,发现沈卫国在统计最近两次考试A班同学的上升和下降情况。Excel表格上花花绿绿一片。“周牧一最近状态怎么样?”沈卫国问他。办公室里其他几个班主任都守自习去了,就零星几台电脑亮着。“他状态比我好。”陈禾道。周牧一不是情绪外露的人,真实情况怎么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但陈禾不想沈哥再操心这事了。沈卫国护短,在班里抓着人可劲骂,走出班门又不准其他老师说A班一句不好听的。这类老师自己班学生怕他,班外也不讨人喜欢。要论缺心眼,陈禾其实觉得沈卫国也挺缺心眼。“这个年纪的小孩很在乎外界评价,我刚入职那几年都是带的普通班,当时有个特拔尖的,本来在我们班学得挺好,升到尖子班之后心态就不太对了……后来休学一年回老家的乡镇中学去读书了。”沈卫国把表格保存了放到文件夹里,“C班吕家嘉有点受排挤,她们班主任不也各种照顾,周牧一实在不算让人操心的。”沈卫国说得省略,陈禾不喜欢操心除自身之外的其他事,也就没去问省略的那部分。“再过一年退休养老挺好,您就别愁这事了。”陈禾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要有什么不对劲我再跟您反馈呗。况且高处不胜寒,他都寒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您不如多关心关心我,真的,回回语文课您扯着嗓子滋我一脸唾沫星子……”沈卫国作势要扇他,被人躲开了,“总之你帮我看着点他状态,听见没?”陈禾连说了好几个“听见了”然后边吊儿郎当地挥手边回了教室。他踏进前门的时候正好打晚二的铃。得,没时间睡了。不过沈卫国的大嗓门有种神奇的驱散困倦的魔力,他被吼完一通后简直神清气爽。“老沈找你干嘛?”叶爱问。陈禾含含糊糊地说:“没干嘛,就随便聊聊增进一下师生感情。”“得了吧,他看在最后一点师生情谊上不因为你考砸了的事揍人就感动中国了。”叶爱嘲讽完之后不忘告诉他,“B篇阅读最后一道选D,刚刚肖晓慧她们组的人拿手机搜的。”陈禾说谢了。 ?作为端水大师,陈禾提出了和朱鸣涛,周牧一,三个人同路的建议。朱鸣涛刚开始以为这货在开玩笑,直到十点钟铃一响他拿上东西冲到A班大门口的时候等到了好兄弟陈禾以及好兄弟的万年好同桌周牧一。“我觉得……”朱鸣涛面部肌肉有些僵硬,半天才勉强开口。“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陈禾打断了他的发言,“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同桌周牧一。”“我特么难道不知道他叫什么吗?用你来介绍?”朱鸣涛怒目圆睁。周牧一就站在陈禾身后,十分Bking地单肩背双肩包,朱鸣涛恨得快把后槽牙咬碎咽下去。“这是我的好发小,朱鸣涛。”陈禾继续做着这十分多余的介绍。周牧一礼貌道:“你好。”“……你也好。”朱鸣涛努力平复气息。三人从高二楼出去走在樱花已经开败了的樱花大道上,边上是同样下晚自习的同学,朱鸣涛别捏拧巴不安焦躁,几乎同手同脚地往前走,他越走越觉得自己已经被背叛。“不是,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的计划吗?”朱鸣涛停下来小声质问陈禾。陈禾压根没在状态,不在意道:“什么计划?”“就是,你记不记得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跟他坐同桌?”朱鸣涛挤眉弄眼地说:“我们的绝密计划,你说你去扰乱他学习进度从而助我夺得年级第一的宝座。你忘了,你全忘了,你忘了这么多年是谁陪你走到现在,你忘了高一的时候是谁把最后一块里脊肉跟你一人一半对着分,你忘了当初你残血回城被诸葛大招连上的时候是谁舍生取义挡你面前祭了天……”“你朗诵吗?”陈禾一本正经地戳人肺管子,“话是这么说,但是吧,现在情况有变。我就是把周牧一拉下来那位置也不是你的,对不对?说到底还是你自己不争气。”“……”“你俩是不是在谈?”朱·福尔摩斯·鸣涛眯着眼把两人轮番扫了一遍,但为了发小的名声着想还是用气音道:“你俩就是在谈!我早看出来了,我就知道,我太了解你了,你就是喜欢他!真的,你初中那会儿看罗紫绮的眼神跟看周牧一的一模一样!”怎料周牧一那边听得清清楚楚,也看向陈禾,眼睫微颤,“罗紫绮?”陈禾不敢看周牧一,有意不跟他对视。晚上还有人借着路灯的光在室外打乒乓球,边上有几个女生结伴聊天,偶尔有胆大的往这边看。“我没有。”陈禾脸不红心不跳,“别瞎说。”朱鸣涛走在前面,耳朵要是能出气他这会儿肯定像个蒸汽机似的往外突突冒气,走出去一段路后又在原地等着陈禾他们追上来。“哎,你快成年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有性格?”陈禾好不容易在校门口追上了朱鸣涛,“至于吗?”朱鸣涛委屈得要命,跟个小媳妇似的,陈禾专捡好听的话哄了半天终于把这货一脚踹出了一中校门。从高二楼到校门口,十分钟不到的路程三人走了二十多分钟,陈禾包里还带了一张没翻译完全的英语周报计划回宿舍趁熄灯前给它翻了,现在看来又只能摸黑写。周牧一目光闪烁却不说话,眼睛里似有千言万语最后缓了半晌只问:“你喜欢别人?”“他瞎说的。”陈禾主动去牵周牧一的手。周牧一偏过身子,躲开了,面无表情,“罗紫绮?紫色的紫还是桑梓的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