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禾不好意思穿别人的睡衣,只问周牧一讨了一件闲置的夏季校服做为换洗衣物。下午三点半了,好像什么也没干,周牧一尝了尝撕开包装袋的薯片,这跟那款牛奶一样都是陈禾极力推荐的。味道明明很一般。能量有点高,食用香精和增味剂含量都不乐观,周牧一觉得他应该少吃。淋浴室传来水声,周牧一坐在上次陈禾坐的地方,然后往淋浴室看了一眼。还好有自己管着,不然陈禾肯定会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我洗完了。”陈禾边擦头边走出来。一中的夏季校裤是短款的,陈禾衣领的两颗扣子不检点地松开。“为什么洗完澡还套着那件外套?”周牧一说:“翻墙的时候已经被你搞得很脏了。”陈禾扫了眼自己,“是么。”又道:“哎,那怎么办?”周牧一回卧室拿了一件厚薄合适的运动外套要他凑合穿上,然后才去洗澡。陈禾出来后想继续吃刚才开的薯片,那个很合他胃口,而且自家店里没有,但现在找不到了。地毯上没有,茶几上也没有。“周牧一。”陈禾喊了一声。周牧一已经在淋浴了,问他怎么了。“找不到薯片了。”陈禾趴下去看了眼茶几底下,也没有,“我才吃两口就找不见了。”周牧一顿了顿,装没听见。陈禾只能作罢。李春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沈卫国跟她告状陈禾没上课。陈禾早想好要怎么跟老妈说,于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瞒着,最后李春被糊弄了过去只说要他自己心里有点数。周牧一出来的时候陈禾刚好挂电话。他走过去蹲下来亲了亲陈禾嘴角,问:“阿姨怎么说?”陈禾因为这家伙流畅自然的行为有些当机,缓了缓后又忘了周牧一刚刚问的什么。周牧一是有教养的好同学,没有取笑他,而是耐心地又问了一遍。“没怎么说,就要我自己把缺了的学习进度补回来。”陈禾实话实说:“我妈在学习方面要求不严,她自己学生时代都很讨厌看书。”陈禾现在没心思写题,玩起游戏机来又带一种难以消弭的负罪感,最后只能在两难中坚挺地玩上次那款游戏。周牧一去厨房榨了橙汁,很麻烦,还得过筛,一系列流程后他拿杯子喂到陈禾嘴边。当然,周牧一是很有计划的人,还预留了一部分明天早上喝。陈禾一口气喝了半杯。橙汁富含维生素,能调节血压健脾开胃,比那包油炸薯片不知道好多少。表现好应该被夸奖,所以周牧一又亲了他。陈禾坐在地毯上,视野突然被挡住,操作失误掉了不少血,他正欲指责周牧一的出格行为却怕对方不高兴,几句严厉点的话在嘴边滚了又滚,最后还是咽回去了。陈禾看着灰掉的屏幕有些无奈。周牧一从身后抱着他,下巴抵在人家肩上,有时候亲亲陈禾的耳朵,有时候薅薅他的头发。“你就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陈禾把五条命都用光后放下游戏机回头问。转头后两人的嘴唇又变得十分近距离,周牧一毫无自制力,于是再再再次蜻蜓点水地碰了碰。“成熟点。”陈禾一本正经地教育人,并且把紧箍在自己身上的手拉开了,“你要学会离开我独自生活。”周牧一被扯开后又不要钱似地倒贴上去把人黏住,手指在陈禾胸口打着圈转动。陈禾被弄得浑身血液热了又凉,凉了又热,不能掌控自己身体反应的感觉并不好受,无可奈何道:“你人前人后反差好大。”他不会真把我当狗撸了吧,陈禾想。游戏总归是死了,他也没有再来一局的力气。“小学鸡。”陈禾仰倒靠在周牧一身上,然后咬了他嘴唇。恍然间,周牧一看着被窗户分隔成方块状的光线在地面游走的路径,他顿觉租下后湾的房子实在是明智之举。这里像秘密基地,是安全的,私密的,哪怕对陈禾乱来也不怕被人窥探。周牧一把自己的想法分享给了陈禾。好男儿志在四方,陈禾实在瞧不上这种没出息心思,趾高气昂地嘲笑道:“呵,小学鸡。”陈禾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就好像自己多成熟一般,而事实上并没有,不过周牧一是大度的,他不会跟真正的小学鸡一般见识,而且还愿意再亲亲他。按照原本的计划陈禾应该借本周牧一的习题集巩固知识,现实却是两人一直粘在一块浪费时间,做的净是消磨志气的事。但主要担责方得是周牧一,陈禾只是被动承受方。“……真的不来了。”陈禾跪坐在周牧一身上,垂着头,“你这什么肺活量啊。”周牧一声音原本就低,动情之后像宿醉般哑。“你,你硌到我了。”陈禾觉得不舒服。周牧一要他别动,语气哀婉,并且伸手按住了他。很快,陈禾就意识到是怎么个情况了。原本他以为周牧一是游刃有余的那个,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引火上身了吧。“……没事,正常的,你这年纪躁一点也能理解。”陈禾自己也躁,不知道哪就窜出来一股年少轻狂的火气,“这可不赖我啊,你自己非要搂搂抱抱的。”周牧一听着他奚落,没有反驳,最后嗓音有些艰难,“没怪你。”“怎么会有人又菜又爱撩啊?”陈禾先是笑他,后来也知道这感觉实在难受,于是想起身,“要不你去淋浴室那什么一下,不然憋着……挺难受的。”周牧一按住了他,不想让人离开,“我,能不能抱你睡一会?”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那什么俗话说得好,男人十七如狼似虎……“我什么都不干。”周牧一在人耳边说话,惹得陈禾半边脸都是麻的。这不就是那个男人经典十大谎言之“保证盖着被子纯聊天什么都不干”吗?但周牧一好可怜,平时也对自己很好,还会带早饭,除了爱生气没什么大毛病,意乱情迷间陈禾的答案却是“那睡一会儿我就要起来学习” 。周牧一需要的睡眠条件很苛刻,不喜欢太多光照,不能太吵……卧室的窗帘被拉上,跟晚上一样暗,陈禾设了八个闹钟,每个间隔一分钟,他今天必须得学点东西。周牧一像漏勺一般从背后把人拥住,鼻息埋在对方脖颈间。如果从天花板往下看陈禾就像被巨型犬盖住,只探出一颗头。“你床好软。”陈禾说。周牧一:“嗯。”陈禾又继续评价,“比我宿舍的软好多。”周牧一还是说:“嗯。”陈禾知道自己一般能在几分钟内睡熟,有心趁还清醒的时候跟人多说两句话。他想问周牧一是不这样抱着就睡不着吗,但没问,因为这样说话会显得陈禾不想被抱着。事实上他没有那么不想,虽然被限制活动会不那么舒服就是了。“……你还难受吗。”陈禾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周牧一说好多了。房间里太安静,有走针的声音和两人呼吸的声音,陈禾轻微动一下也能听到衣料和被褥的摩擦声。卧室的角落里有一颗看起来很新的篮球,不像陈禾家里那颗,外面的皮都掉了。“他们会不会打你?”周牧一的声音不大,在这种环境下却清晰得连一点气音都能听见。陈禾没听明白,“他们是谁?”“龙慕飞。”周牧一说:“还有你念了id的那个人。”陈禾切了一声,不屑道:“他们才打不过我。”“你如果被人揍了要告诉我。”“我不会被揍。”“我是说如果。”“你帮我打回去啊?”“嗯。”“……”陈禾睡着了,又不自觉蜷缩起来,大概比较习惯这个姿势睡觉。周牧一不喜欢他背对着自己,于是小心翼翼地把手从对方腰下探过去,然后朝自己的方向捞过来。终于面对面睡了。小狗睡得好死,周牧一想,然后不自觉勾了勾嘴角。他摸了摸小狗的头,拨弄了小狗的睫毛和耳朵。陈禾在睡梦里都觉得这人烦,下意识朝周牧一的方向瑟缩过去,像是寻找庇护。周牧一想,他好需要我,然后低头又亲了一下人家。这是第一次面对面这么近地一起睡觉,有一定纪念意义,周牧一右手搂着人,只能慢慢地艰难地用左手去摸自己的手机,然后关闭闪光灯,小心翼翼地给陈禾拍了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