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跟上一届一样,强制补课,五天假。陈禾还好,他就跟李春两人看着店,不怎么要走亲戚,五天假够睡觉了,还能空一天出来看那越来越没意思的春晚。放假前最后一节课是刘洋的,他是老师中比较仁慈的代表,“也就五天假,不布置作业了,各位同学回去好好过个年吧。”“陈禾你什么时候走啊?”叶爱问。陈禾坐在原位,也没收拾东西,回过神来说:“我值日,搞完卫生就走。”周牧一不在后他的生活循规蹈矩,很无聊,不知道是因为高三就该这么无聊还是因为周牧一不在了而无聊。教室里没人了,陈禾走到后门去拿扫把开始清理垃圾。朱鸣涛今天跟班主任提前请假回老家了,陈禾得自己一个人回去。李春穿了件新大衣,她在店里边烤火边看杂志,上面的内容是四十岁女性冬季穿搭以及护肤保养。陈禾进门的时候远远看了她妈一眼,觉得李春好像明亮了很多,不像以前陈斌辉在的时候那样灰扑扑了。“晚上吃什么?”李春见他进来,眼睛笑得眯成月牙形,心情很不错的样子。陈禾无所谓,他说明天早上自己得出去接朋友。“哪的朋友,外地的?”陈禾说:“不是,就新城本地的,之前有事去外面集训了,年前回来。”店不能没人,李春把炖的汤从楼上端了下来吃,她边吃边说起要给儿子配眼镜的事,“你初中边上就有的配,之前孙姨的女儿就是在那弄的,说是不错。”“妈。”“咋了?”陈禾用舀汤的勺去戳浮沫,啧了一声又不开口了。“要说就快说。”李春皱眉,“怎么磨磨唧唧的?”“……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陈禾声音不大,他没看李春,就盯着那碗汤飘上来的热气。李春手上动作一僵,“怎么突然这么问?”“我就是想着你还年轻,别因为我耽误了……”陈禾以前没跟老妈聊过这个话题,李春刚跟陈斌辉离婚那两年他心智还不成熟压根不会想这事,现在稍微懂人情世故了就开始替李春发愁。“我又不是因为你才不二婚的。”李春嘟囔,下巴撑在手上,用新买的平板追剧,“有的人二十岁结婚二十二离,然后二十五二婚三十岁又离了,三十五三婚四十岁离,还有人四十岁找到看对眼的然后过了一辈子。这种事啊没定数的,你看我跟你爸就知道了。”“这样吗?”陈禾问。“对啊!”李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你不要觉得自己是妈妈的负累,说起来你已经很好了,读书也不让人操心,会做饭会搞家务,简直是来报恩的。”李春说完又给陈禾盛了碗汤,“最后一学期,别太拼死拼活,正常读就行。”陈禾说好,然后把东西收了上楼去洗碗。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陈禾又把老妈白天那番谈话拿出来复盘了一遍,他不知道李春是真这么想还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早上第一个闹铃响了,然后第二个,三个,四个,陈禾艰难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把它们一一摁灭。冷得要命,他把头埋在被子里眯起眼睛去看消息。周牧一从昨晚就发语音过来,很多条,大概是不舍得打扰陈禾睡觉所以没拨语音电话。【我醒了。】冬天手顿,不方便打字,三个字还删删减减。过了会儿,他又发消息【等我来接你。】航班其实中午才到,但新城没有机场,得转到隔壁的C市去接人。陈禾一鼓作气从**弹起来,洗漱后到衣柜里找了上次周牧一送的围巾草草绕上。今年比去年这时候还冷,人走街上只要有条缝风就往里灌,陈禾跟司机大叔商量了去C市的价钱,然后躺后座上了。他推了推新配的眼镜,有点不适应,但勉强能接受。“去机场接人啊?”大叔点了根烟咬嘴里,时不时开窗弹烟灰,一开嗓就知道是个自来熟。陈禾嗯了一声,然后把围巾往上盖住鼻子。“女朋友?”大叔调侃道:“真羡慕你们年轻人,敢爱敢恨……”其实陈禾觉得找上对象也称不上敢爱敢恨,这大叔说话逻辑不咋严密。“是男朋友。”陈禾说。“啊?啥?”大叔把车窗关了,隔绝了风声。陈禾觉得好笑,反正这人也不认识自己,有心看看对方反应,于是把围巾扯下来,一字一顿道:“我说我是去接我男朋友。”终于安静下来了。司机是络腮胡,看起来得有点年纪,面色凝重,眉头拧成八字,点了三根烟。不过这位大叔的接受能力比陈禾预估的要高,他在三根烟的时间内不知道都思考了些什么,最后咳嗽一声说:“……哎,挺好,你们年轻人谈朋友果然跟我们当初不一样了,不挑食,挺好。”陈禾没忍住笑了两声,大叔接下来的时间里讲话的主题围绕着时代如何如何不一样了展开,长吁短叹道自己已经落伍了。“您还是很潮流的。”陈禾宽慰道。上高速收费站的时候开始下雪,世界变得灰蒙蒙。“哟,今年也下雪嘞。”说着大叔掏出手机扔给陈禾拜托他帮忙拍张照,说是要发给自己女儿,“你接完人还回新城不?”陈禾边调焦距边说:“不知道,看我男朋友的意思。”“奥。”大叔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像是在琢磨事,“你们要是立刻回要不就继续坐我这车呗,这天气你们不好找车,我也懒得再去拉别人了,返程少算你二十块,咋样?”于是陈禾为了这二十块决定忽略周牧一的想法直接答应下来。这边停车场半小时要收两块钱,陈禾说他来付,大叔摆摆手说“免了”然后探出头比陈禾还心急地找人,“你男朋友呢?”“应该下机了。”陈禾让他在车里等着,自己下去搭直梯刷身份证跟着指示牌找到了12号门。来来往往的人都提着行李,还有一堆跟陈禾一样来接机的。流量很大,机场广播重复播放,陈禾没有接机经验,特怕自己把周牧一给错过了,就在他想找个工作人员问清楚的时候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周牧一在一个可吸烟区的指示牌前,穿的深蓝色带两条白杠的运动棉服,挺普通一衣服硬是穿出了穿搭博主的气质,利落飒爽。他低着头,像是在打字发消息。很快,陈禾手机响了。【我到了。】紧接着是一张所在位置的照片。陈禾喊周牧一名字,然后招手。他远远喊出“周牧一”三个字的时候好像心口有什么东西在膨胀。周牧一松开行李箱的拉杆,抱住陈禾,整个人卸力一般压在对方身上,很久才开口说话,“围巾很好看。”机场这地方每天都要上演无数场久别重逢与天涯离散,陈禾原本只是把手虚虚地拢在周牧一腰间,直到对方毫不掩饰地表达了想念后才敢踏实地收紧双臂。司机大叔如愿见到了陈禾口中的男朋友,返程的路上不断透过后视镜打量人家。“你是不是没睡觉?”陈禾问。周牧一眼下有显而易见的疲惫,他握着陈禾的手腕,去拨弄链子上的星星,“嗯。”陈禾知道周牧一事多,到处跑,等集训结束还要在预科班考试再考虑去哪所大学,最后回新城参加高考。“别把自己搞太累了。”陈禾又说。周牧一笑了笑,他棉服上尚且带着长途跋涉的寒意,但声音却是暖的,“你也是。”两人提早下车,在后湾外面的超市推着购物车买了一堆东西,陈禾挑的都是速食产品,周牧一则在看新鲜蔬菜。“你怎么不回山水居那边?”陈禾站在推车上往前滑行。周牧一怕他摔,于是一只手绕过陈禾的腰去扶车把手,把人护住,“周肃光出差了,家政阿姨也要回老家过年。”“这样。”陈禾了然般点点头,然后趁着没人去亲周牧一下巴,“我除夕来找你。”除了后湾那间学区房两人无处可去,那里有段时间没住人了,沙发上铺了防尘垫。周牧一把需要冷藏的东西扔到冰箱里,关门的时候被陈禾从身后抱住。比起之前嘴上嫌周牧一黏人,陈禾现在变得主动了很多,玩游戏的时候也要拿着游戏机缩到周牧一怀里寻找安全感。游戏结束,陈禾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头讨吻。周牧一表情不多,动作却急切,同样温柔缱绻地回应对方,最后摘掉了陈禾的眼镜,又重新厮混到一起去。周牧一捧着他的脸,指腹在陈禾眼下来回摩挲,大概是陈禾表现得太热切,所以周牧一问:“想我了?”陈禾觉得痒,心里其实很想周牧一多碰自己,像是被打了一针有成瘾性的兴奋剂。“想,”陈禾说完又补充,“特别。”周牧一被撩得动情,手上动作也粗暴许多,但一直克制在一个有分寸的范围内,直到陈禾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蓝色的盒子。他坐在周牧一身上,喘着气,然后又倒下去,声音很哑,“做不做?”周牧一没说话,他喊了一声陈禾的名字,然后推了推对方,做出了一个并不发自真心的拒绝动作。“你不想?”陈禾问。周牧一没说话,然后他听到陈禾说:“……可是我想。”陈禾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跟以前不一样,以前他又欠又贱,现在变得没那么多话了,只是句句都戳在周牧一的要害处。周牧一起身把客厅阳台的窗帘拉上,然后回来把陈禾两腿分开抱起来往卧室走。明明是陈禾自己提出来的,但真的双腿离地看到周牧一做出这种带有*暗示的动作后又不安起来。两人在**滚了一番,陈禾爬起来把自己外套脱掉又去扯周牧一的。他觉得很刺激,又想到了周肃光国庆来找自己时说的话。“你爸肯定想不到我们在这乱搞。”陈禾说这话的语气几乎是得意的,这也是他在这个年纪唯一可以做出的反叛。周牧一没生气,只是纠正陈禾用词不当。陈禾也不反驳,只觉得渴,想要周牧一亲,亲了就不渴了,谁知道短暂的分开后会变得加倍难耐。周牧一这边也没好到哪去,风度全无却又投鼠忌器,潦草地把陈禾最里面那件T恤从下往上扯开,丢到地上。本来的计划不是这样,原本他在飞机上想的是买了菜可以学着给陈禾做点吃的,然后看场电影。但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他失去了喊停的自制力。“……胀。”陈禾难以自制地往后退,他攀着周牧一的肩膀试图缓过劲来,“我看那些小电影里,他们怎么就不疼……”周牧一倒是能忍,额头全是汗也克制着自己不再继续往里去,而是帮陈禾抚*慰前面。“……不弄了。”周牧一怕陈禾着凉,用被子把人裹住,“算了,疼就不弄了。”陈禾不要,莫名闹出许多执着,身上烫,心里也烫,非说自己喜欢疼,死活要继续。“疼也喜欢?”周牧一没做*到底,退了出来,努力把自己的欲*往下压,用手帮陈禾疏解。陈禾被弄得一句话分成几段,手攥着枕套,脚趾爽得蜷缩到一起,“你给的,疼也喜欢……”周牧一闻言一窒,身体深处也跟着有种绵里藏针的痛楚,他抱住陈禾汗湿的脸,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以给他。“你是什么品种的小狗?”周牧一边拍着陈禾的背边轻声问:“腰怎么这么软?”除夕的前三天,外面漫天飞雪,后湾名苑的卧房却很温暖,眼前的人踏实存在,不是什么一触即碎的泡影。陈禾觉得周牧一动作轻柔得像是一片落在自己身上的树叶。但其实他想被抱得更紧些,这样才能显出自己的重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