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述原本想下午派人去接郁思易和林思渝去新实验室的,但是在中午就接到了司机的电话,说江隅走丢了。江隅今天依旧是早上十点出门的,可是他今天的路线和往日不同,并没有一如既往到暗店街去。而是换了一条路线,司机和保镖还把人给跟丢了。在这个到处都是偷渡者横行的天下,段述第一次慌了神。他把下午的会议推到了明天,拿起大衣便出了门。 ……江隅是废了很大力气才摆脱了司机,他没想过玩失踪让陆城担心,他只是不想自己无时无刻都活在陆城的监视下。首都的天气不好,不是下雪就是下雨,空气又潮湿。他打着伞徒步在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想去贫民窟看看,听说那里都是吃不起饭的流浪汉。在便利店买了许多吃的,直到自己拿不动才罢休。他没想过世界会变成这样,一个发达国家的泯灭,并不意味着世界将会和平,而是新的世界第一即将崛起。国家兴,百姓苦,国家苦,百姓苦。他坚信这些流浪者曾经在自己的国家其实就是跟他一样的平头百姓,而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根本不会被战争所影响,他们只不过需要花一些小钱获取到另一个国家的身份就能再次过上上等阶级的日子。而这些流浪汉留在自己国家只能被沦为比狗还卑贱的奴隶,吃不饱还随时死于非命。所以他们选择了偷渡,但没想到这边也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除了进黑厂就只能乞讨。他们推翻了暴……政,成立了新的暴……政。旧城距离这里只有一座大桥的距离,桥上已经零零星星的躺着些流浪汉,他们身上又酸又臭。他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目光却落在江隅身上。桥上车来车往,不时还有警察巡逻,所以没人敢乞讨。江隅一开始也很好奇为什么偷渡者不会被抓起来,后来才知道监狱已经住不下了。因为战争,已经战败了许多国家,现在几个较为发达的国家已经成为了偷渡者眼中生存之地。而这几个国家为了在世界树立真善美的榜样,打着人人平等,解放奴隶社会的旗号,表面上也不会对这些偷渡者做出太过分的事。毕竟现在是信息时代,一个视频全世界都能看到,都想做世界第一又不想步上一个世界第一的后尘,他们必须做好表面功夫,打造一个完美的乌托邦世界。“妈咪,我饿。”“小米,忍一忍,等太阳落山了,便利店的面包就会被扔进垃圾桶,到时候我就去给你找吃的。”一口纯正的台湾腔吸引了江隅的视线。江隅看着那瘦弱的小女孩眼泪汪汪,身上只穿了一件褴褛的衣衫,还光着脚,脚背已经被冻得裂开。他走上前蹲在小女孩身前。那个女人立刻将自己女儿搂在了怀里,“对不起,我们说话太大声吵到您了,求您不要抓我们。”女人声音带着颤抖,看起来十分害怕。江隅心里很不是滋味,“没关系。”听到中文,那个女人眼眸明显闪过一丝希望,但是片刻后,又暗淡了下去。她一个没有身份的偷渡者,又能祈祷什么呢。江隅从怀里拿出面包和水递给小女孩,“不用等到晚上,现在就可以填饱肚子。”江隅的声音吸引了女人旁边流浪汉的注意力,他们盯着江隅手中的面包直流口水。小女孩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江隅的脸,不敢擅自接过面包。女人似乎也在犹豫,结果就被一旁的男人抢了过去,他用英文说道:“主会保佑您。”然后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紧接着,一旁的流浪汉都被江隅给吸引了,纷纷开始围过来求他施舍手里的面包。江隅把面包都分给他们,但是他手里这些东西是完全不够的,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直到最后手中什么都没有了,还有许多流浪汉没吃到东西,包括刚才那个小女孩。那小女孩见状,忍不住扑在母亲怀里大哭起来。那母亲也哭,她后悔刚才自己怀疑面包有毒而没有接过,导致现在又得继续饿肚子。“小米乖,晚上我们一定可以吃到。”“先生,还有吃的吗?我已经四天没吃过东西了。”这时,一个颤颤巍巍地老人走了过来,他手里抱着一本破旧的圣经,“这是我唯一值钱的东西,我拿这个跟作为交换可以吗?我想活下去,显而易见,上帝是听不见我的祈祷的。”江隅哽咽,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块儿巧克力,他有低血糖,身上会随时带着一块儿巧克力。江隅把巧克力塞进老人的手里,“圣经您留着,那是您的信仰。”老人握着巧克力,眼里泛着眼泪,“难道您就是上帝派来的?”江隅莞尔,看着老人和小女孩母子说:“稍等一下,我去前面再买点面包,马上回来。”话还没说完,周围的流浪汉眼光突然变得犀利,含着畏惧散开了。江隅回头就撞上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他们看着江隅,“身份证!例行检查!”江隅出门没有带身份证的习惯,因为一直都是有司机跟着他。“抱歉,我忘记带了,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打个电话吗?”江隅说道,要去拿被自己关成静音的电话。结果下一秒就被警察抓住了,“那不好意思,请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有权怀疑你在参与反社会行为,否则您为什么要给这些流浪汉吃的?”“在这种资源紧缺的情况下,您别告诉我您是在共情他们?”江隅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质问他。“不好意思。”江隅的手突然被人抽了回来,下一秒他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是我爱人,这是我们的证件。”陆城低沉的声线就在江隅的头顶。他抬头一看,陆城还喘着粗气,看来为了找他累得够呛。这一刻,江隅有一种被在意的安全感,可下一秒想到自己是替身,就想挣脱陆城的怀抱。警察看了陆城的证件后,脸上立刻露出笑容,低声下气道:“是我们搞错了,对不起,这里太危险了,我们看见您先生一个人,所以想保护他。”段述当然知道这是客套话,但是对方双手递回证件,他也就没多说什么。揣好证件后,他紧紧地抱着江隅,在他耳边说道:“你知道天塌下来的感觉吗?我刚才快疯了!”江隅心狠狠地抽了一下,被陆城这句话迷得神魂颠倒。直到到了车上才反应过来。“陆城,”他握着陆城的手,“可以给他们买点吃的吗?我刚才答应了他们会回来。”江隅回头看见那个老人的眼神,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段述看着江隅倒吸了一口冷气,“好,那我们先去买吃的。”说完,司机调转了一个方向往便利店驶去。他们买东西的时间没超过十分钟,回来时,那位老人和母女已经不见了。江隅下车后开始四处张望,只看见地上第一本圣经和那块巧克力。他捡起圣经,一旁刚才接受过江隅好意的流浪汉走过来,“先生,他们掉下去了。”那座桥,很高,掉下去甚至听不见声音。这下,没有人敢上前要吃的。湖风很大,穿透毛衣刺得江隅皮肤疼。他喉结上下一滑,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脸色苍白地踉跄一步,落在段述怀里。车里,温度与外面截然不同,可江隅还是觉得冷,他不停地发抖。手里抱着那本圣经。“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段述说:“江隅,我们谁也做不了救世主。”江隅转头看段述,“你刚才就知道结局是这样对不对?”段述沉默了一会儿,“你失忆了,你不知道现在的社会跟以前不一样了,你知道要是我刚才没赶到,你的下场跟他们一样吗?”“他们也是人,这个社会的资源是共享的!不应该拽在少部分人手里!”江隅很生气。“所以你说的少部分人也包括我吗?”段述问。江隅没说话,默认了。他想说难道不是吗?陆城有钱,他可以买下自己当个替身,这就是有钱人的权利。江隅的沉默让段述有些害怕,他怕自己和江隅的隔阂越来越远,他又何尝不是想和江隅一样呢,他也看着这些人绝望,可这个世界早就不是人可以控制的了。可是,在他心中,江隅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钱,他的江隅永远也好不了。“江隅。”段述想去拉江隅的手。江隅却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他看着窗外,“陆城,我们从来不是一路人,不是吗?”没有精神上的共鸣注定是一种极致的孤独。“你说的对,如果没有你,说不定我早就和他们一样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段述试图解释,却被江隅打断了。“我们离婚吧,我想回国。”江隅说这句话时依旧看着窗外,没回头看陆城一眼。作者有话说:不要怪段述,最早的时候,物理学叫自然哲学,都是追求真理,而段述的父亲也是死于追求真理。而古希腊时期,哲学最早有一个非常主要的目的,人人平等,因为早期是奴隶社会。段述和江隅一直能共情这种阶级矛盾,因为他们的思想是往哲学靠的。段述他并不冷漠,只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江隅,他不是圣人,他就是个恋爱脑,中学时期他就这样感谢:SEASAT 催更票x1、求免费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