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我的艺术加工?那下次我画写实一点。”江淮顿了顿,目光顺着段知友健硕的上身游走,意味深长地说:“下次,一定尽我所能,描绘出你优越的身材。”段知友头皮发麻。自从那一夜**心迹,江淮再也不掩饰自己,他坦**地将对段知友的欲望摆在明面上,每一次试探都极具攻击性,这不是追人的路子,更像是……追逐猎物,并且猎人看起来势在必得。“没有下次。”段知友避开江淮从他手中取速写本的动作,将本子扬到江淮够不到的高度,然后俯视着人,一字一句地重复,宛如警告:“没有下次了。”江淮抬着头,下颌尖尖,清澈的眼眸像含着一汪水,映出段知友有些严厉的面孔,少顷他垂下眼,轻声问:“段知友,你是在凶我吗?”素日冷淡的人此刻看起来可怜兮兮,游刃有余的神情也变成不知所措。段知友比他还要不知所措,眼见一行水迹沿着江淮脸颊滑落,段知友心尖乱颤,哪还顾得装凶神恶煞,慌忙说:“你,你怎么哭了?我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江淮捂住脸,没有说话。段知友从没想过有一天江淮会在自己面前哭,而惹哭他的还是自己。喂,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啊?“你……”江淮低声说了什么。段知友没有听清,连忙低头凑上去,不料刚俯低身躯,脖颈间倏地一沉——江淮用手臂环住了他,那张漂亮的脸上水痕斑驳,可眼睛里一点悲伤也没有,全盛着亮莹莹的坏水,段知友心道中计了,可为时已晚。温暖与清淡香气环绕住段知友。嘴唇被轻轻咬了下,接着柔软湿润的舌尖舔开唇缝,在紧闭的牙关前徘徊。意识里有个尖锐的声音,在催促段知友推开江淮,可这个姿势很不容易挣开,段知友听到江淮用气声说:“让我亲一下,我就不哭了。”江淮哪是哭了?其实是画画时太久不眨眼,眼睛干涩得出现生理性泪水,他便顺势忽悠了段知友。操!段知友算是明白了,江淮冷淡疏离的外表下,是流氓的本质。“你这个——”骂人的话没出口,江淮舌尖便顺着开启的牙关,探入到段知友口腔里。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江淮的吻很凶、很烫、不得章法,让段知友头晕目眩。须臾之后,江淮离开段知友的唇,他发丝散乱,眼眸水濛濛,倒像被欺负的那一个,他默默看着段知友,轻轻朝对方滚动的喉结上吹了口气,无声地说:“你、硬、了。”段知友一愣,手忙脚乱地推开人,向自己下身看去,果然如江淮所说,他起反应了。段知友如遭雷击,脑海里忽明忽灭。他怎么会……他怎么可以! “要我帮你吗?”江淮问,修长手指撩拨了下段知友系得马马虎虎的裤绳。段知友用力挥开,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又凶狠又委屈,接着大步迈到阳台,把阳台门拉紧,将自己与江淮隔离。“唰”段知友将窗户打开,冬夜的冷风瞬间吹打进来,对面宿舍楼传来飘渺的吉他声,他望过去,每一个亮着的窗里都仿佛发生着不同的故事。随后段知友重重地踢了下墙角,他穿着拖鞋,所以很痛,痛得他终于软下去,他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恨意,是冲江淮而去的。他想,这一切都是江淮的错。站了好大一会儿,段知友从兜里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他搭上梯子,轻车熟路地进入境外某知名色情网站,这一次他点开男同频道。加载片刻,五花八门的钙片涌入屏幕。段知友面无表情地看了十几分钟,没有性欲,甚至想吐。他想,很好,他仍旧是直男。方才只是个意外,段知友这样对自己说。于是,段知友冷脸打开门,江淮倚着桌子,仿佛没有动过,他听见声响朝段知友看来。“你知道为什么我讨厌同性恋吗?”段知友咬了下牙,他看见江淮微微皱起眉,他继续说:“我有个亲哥,从小到大,我见他面的次数能用一只手数清,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家里和他很早就断绝了关系,当世上没他这个人,你知道这又是为什么吗?”段知友顿了下,短促笑了一声,接着说:“因为他就是,和你一样,这他妈的同性恋。”江淮微微睁大眼睛。段知友闭上眼,幼时看到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那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第一次见到他血缘上的大哥,那时候他哥也才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像段知友现在的年龄一样。他们的父亲找了一群地痞流氓,将他哥的……男朋友群殴了一顿,然后他哥的母亲,像疯子一样当街抽他哥的耳光,很多人围观,小小的段知友就在人群之中,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呆呆地看着,很快有人发现他,将他带离那个混乱的地方。人的记忆很奇怪,将一些不该记得的事情记得很清楚,明明这件事发生时,段知友只有四五岁,可现在回忆起那个画面,就像电影一样清晰。 ——真的,很难看。“所以江淮,求求你放过我吧。”窗户还没关,段知友浑身发冷,“我不想和他一样,可以吗?”他们静静地凝视彼此,不知过了多久,江淮也没有说话。段知友认为已经说完想说的,他耸了耸肩,不再去看江淮的脸色。他转过身将窗户关上,随后回到室内,一切照旧地干自己的事,到快十二点时他洗漱完,站在开关旁平静地问江淮可不可以熄灯。江淮一直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听到问话朝他看去,眸子黑得像浓重的夜色。段知友等了等,说:“那我熄了。”在黑暗落下来之前,他听见江淮说:“可以。” ——可以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