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苏真回国后，还是住进了老房子，只是因为这里有她们当年许多的回忆。看着急匆匆翻出药箱走过来准备给她处理伤口的萧睿，苏真心里很甜，萧睿跟当年不一样了，曾经那个倚着她撒娇的姑娘，现在成熟稳重，变得越来越有魅力。但她觉得，保留了那么多过去的习惯，能准确地输入她的生日打开别墅门，能找出药箱，那么在萧睿心里，她的位置，从没有动摇过。至少，这些没有变。“你忍忍，□□碎片可能会很疼。”萧睿手里拿着镊子，望着那块深入苏真小腿皮肤里的玻璃渣子，有些下不去手。“我能借用你的手臂么？”看着对方满是担忧的神情，苏真伸手抓住萧睿的手腕，撒娇般地摇了摇。拒绝吗？萧睿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七年了，苏真好像变了不少，从前的那个女孩孤高冷傲，虽然对待她时而冷酷决然时而温柔如水，如今竟也会显得弱小无助，对她撒起娇来。在苏真包含期待的眼神中，萧睿最终还是抽开了手，从衬衣口袋里摸出一方手帕递了过去：“用这个吧，干净的。”苏真当然知道萧睿的随身之物有多干净，毕竟萧睿有洁癖。但是和她所希望的不是一回事，上次那个女孩留在萧睿手腕外侧的那个牙齿印，让她至今耿耿于怀。她不指望萧睿为她一直一个人，但既然她回来了，就没有把萧睿拱手让出去的道理。从前，萧睿是不会拒绝她的。她，不甘心。但是那纤细匀称的手还是伸了过去，接住萧睿递来的手帕咬在嘴里，默不作声。“那我拔了。”萧睿望着苏真，神情极为认真。苏真点了点头，别开脸，不去看腿上的伤，内心的高傲不允许她被拒绝了就放低姿态。面对萧睿，她已经做出了一定让步了，就算萧睿在言行举止上有些冷漠，但在她看来，只是萧睿不敢承认还爱她而已。空气里弥漫着萧睿喜欢的檀香味，带着一丝丝血腥气息。她握稳镊子，卡住那块碎玻璃，用力拔了出来。“嗯……”苏真闷哼一声，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来。看着都疼！但萧睿也没有停下，用碘酒给伤口消完毒，敷上云南白药，然后剪开纱布仔细地包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跟苏真当年给她包扎伤口一模一样，连最后打的活结，手法都毫无二致。“楼下有房间可以住么？”包扎完伤口的萧睿举目望了望，苏真的家里还保持着一贯的干净整洁。“只有楼上有，但是我一步也挪不动了。”苏真拿开嘴里那只帕子，一双杏眼含情脉脉地望着萧睿，萧睿要留下么？她的心砰砰跳起来，有些激动。轻叹一声，萧睿觉得很是无奈，但总不能把人丢在客厅里。最后她还是把苏真抱上了楼，放到卧房的**。“你要走了么？”萧睿刚松了口气要转身离开，苏真又拉住了她的衬衣衣袖，那双杏眼含着泪，柔肠百转，萧睿居然要丢下她一个人！“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明天天亮了让物业的人来看看为什么停电。”“我一个人害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黑。而且我的腿……”“对不起……明天找个家政护工吧。”萧睿低下头不再看那双眼睛，慢慢拨开了苏真拉住她的手。“睿！”苏真急了，也不管腿上的伤，整个人从**扑下来光着脚踩在地上，双手死死抱住了萧睿的腰：“你别走……”“……”萧睿的心颤抖了一下，隐隐作疼。“你忘了吗？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不信你全忘了……”苏真的声音带着哭腔，句句诛心。是啊，她忘了。但经过苏真这么一提醒，那尘封的往事被揭开，年少的画面涌上了她的脑海。十八岁那年她刚上大学，开学后不久的中秋晚会她坐在会场的第一排。苏真站在舞台中央，作为学生会代表发言。发言刚刚进行到一半，整个会场突然黑了下来，跳闸停电了。人群骚乱吵杂一片，苏真站在舞台中央害怕得尖叫连连，萧睿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翻身跳上舞台，用手机为其照亮。那是两人初遇，苏真怕黑，萧睿作为第一届的学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对于萧睿而言，当时的自己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保护。直到两人谈恋爱谈了整个大学生涯，每每苏真回顾当时的场景，就会笑颜如花地说，萧睿是她的盖世英雄。要问苏真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萧睿，毫无疑问是那年的中秋。而今天，刚好是中秋。“都过去了，我们这样不合适。”平复了一下心情，萧睿轻声开口，然后再次拨开了苏真的手，把人按到**坐下。萧睿逃也似地离开了苏真的家，再呆下去，她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苏真。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知道，苏真对她余情未了。可是她们，早就没有关系了。苏真到底要做什么她不知道，但总觉得，两人离得越远越好。黑夜中，苏真打开手机的电筒光，望着窗外的那弯圆月，陷入沉思。——萧睿，你过得去，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念念不忘整整七年？！——我过不去！浑浑噩噩回到自己家，萧睿刚打开灯换上拖鞋走进客厅，就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她着实被吓了一跳，僵着双腿站在原地：“你怎么不开灯？”“哼！半夜三更的，你跑哪儿鬼混去了！”耶律瑶抬头看她，嘟着嘴气呼呼地。那个小可爱双手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五官因为闹别扭纠结在一块儿。萧睿一瞬间笑得轻呵一声，走过去坐到耶律瑶身边：“我临时有点事儿，忘记告诉你了。”小公主这会儿才没那么好哄呢！她一坐过来，耶律瑶就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生气都那么可爱，萧睿满眼宠溺，又往耶律瑶身边挪了挪。两人一个靠近一个躲避，很快就挪到了沙发最边上。眼见着耶律瑶再挪就要掉到地上去了，自己还没发现，双眼死死盯着她。她一把伸手，将人拉了过来拥进怀里抱紧，下巴搁在耶律瑶头顶蹭了蹭：“真的有事，别生我气。”“咦？？？”耶律瑶的小鼻子轻轻嗅了嗅那阵清香很陌生，立马警惕地从怀里钻了出来，目光存疑：“你身上怎么有股子香味？”“有个朋友受伤了，可能扶人的时候粘上的。”萧睿不假思索地答着。“不是抱了什么野女人？”耶律瑶啧嘴：“那个朋友不会是猪头的妈妈吧？还是你那个大学同学？”“你倒是记性很好。”萧睿轻笑，拍着耶律瑶的肩膀安慰：“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有你。”“好嘛，那我们去睡觉吧，好晚了呢，我都困啦。”耶律瑶懒洋洋地靠近她怀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小家伙心思有点沉，从她进门到现在，一句“老公”都没叫过。萧睿的确是去见的苏真，但是她惶然不知道该如何跟耶律瑶解释。脑海里组织了半天语言，也没找到合适的话来告诉耶律瑶这件事，倒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觉得，如果说了，也许会给耶律瑶增加更大的思想包袱，还不如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惯不会解释，不擅长语言上的讨好。她将耶律瑶从沙发上抱起往二楼的卧室走，中途还亲了亲那光洁饱满的额头。耶律瑶神色松了些许，漂亮的桃花眼半眯着，伸手挡住樱桃小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夜间两人躺在一张**，耶律瑶背对着萧睿，心事重重，总觉得今天萧睿怪怪的，可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一夜翻来覆去，萧睿察觉到耶律瑶嘴上说着困了，实际还是憋着心事没有缓解，话堵在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只揽着人相拥入眠。次日，萧氏集团准备的拍摄团队一大早集结完毕，整装待发前往南山。耶律瑶头天晚上没睡好，顶着个黑眼圈就被萧睿抓起来了。强打着精神梳洗好，萧睿开车把她送回了自己的小公寓。介于两人的恋情不能曝光，顾诗按照萧睿的安排，让公司的保姆车直接到耶律瑶的住处去接人，耶律瑶上车后，倒在座位上就开始睡觉，唐琴心疼拍拍她的肩膀把人叫醒过来。“小琴老师，你再让我睡会儿……”“我的小公主啊！你这个黑眼圈这么重！”唐琴望着她的脸，一阵惊呼：“等下让化妆师帮你好好盖一下哎。”“不喜欢化妆……”耶律瑶一想到之前在剧组那三个月，每天裹着厚厚的妆容，她就觉得难受，在一千年前，根本没有人会像现在这样敷那么厚一层东西在脸上，她感觉自己相当窒息。“这不行呢，你看看，有黑眼圈上镜都不漂亮了！”唐琴一阵念叨。耶律瑶没再接话，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后座上传过来：“唐老师我能插一句话么……”“哎呀我都把你给忘了。小公主，这是公司给你安排的助理，李安安。”坐在前面的唐琴听到声音，一拍大腿，回头对耶律瑶介绍着。有了新伙伴，耶律瑶才勉强提起一点兴致，转过头去看了后座的青涩少女一眼：“安安好，以后就麻烦你啦。”“瑶姐好！我有点，有点激动。”少女个子瘦小，皮肤有些黄，看着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好在精神十足，无非是面对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显得有些紧张。“没事没事，小公主很好相处的。”唐琴一边安慰，一边接着说：“你刚才想说什么？”“啊对对对！我是觉得瑶姐真的好好看呐！比我看到过的明星都好看，素颜都这么好看，不化那么浓的妆也好啊！之前那部戏的妆就是太浓了，感觉都不能呼吸一样。”她一口气珠落玉盘般哒哒哒地说完。耶律瑶和唐琴都转过了头，双双看着她。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少女那股子喋喋不休被打断，激动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我……我说错什么了吗……”“没有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我看好你！”耶律瑶大笑，对着李安安伸手过去。李安安这才大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心翼翼地握住耶律瑶那只软乎乎的小手：“哎呀我的妈！可把我吓坏了！”“我们都很好相处的，你随意一点，不要太紧张啦。”唐琴笑得温和，顾诗和萧睿给耶律瑶选的这个新助理不耐，性格直爽又可爱，她感觉跟着一群小孩子共事，心态都年轻了不少。南山生态度假村离市区有些路程，耶律瑶抵挡不住困意中途就睡着了，没有跟着唐琴和李安安聊天。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阳光依旧灿烂耀眼，耶律瑶被李安安搀扶着跳下车，伸手挡住了有些微痛的眼睛。“瑶姐，对不起车上没有遮阳伞。”李安安一脸抱歉。话刚说完，两人顿觉一阵阴霾，抬头一看，一把黑色的伞罩在上方。握着伞柄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纤长偏细的手，指甲修得干干净净，皮肤白得像雪。小公主的眼睛笑弯了，一排小贝壳般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中，嘴角两个浅浅的梨涡格外可爱。李安安转过头去，打伞的人高束着马尾，她五官清冷，一副黑色墨镜挂在高挺的鼻梁上，李安安瞧不见她的眼神，只见她薄唇轻轻抿着，干练又绅士的气质从周身散发开来，让人有些望尘莫及。来人身高有一米七几的样子，身形匀称偏瘦，卡其色风衣包裹下，修长的双腿笔直而立。正好一阵微风轻拂而过，她身后的月桂树撒落点点桂花花雨，好似画中来。——天啦！这人也太好看了叭！李安安看得走神，一时间忘了说话。“小公主！安安！你们磨蹭什么呢？”唐琴的声音从保姆车的另外一边传来，李安安才回过了神。“瑶姐，这是……”“咦？你怎么在这里？”唐琴已经绕到了她们这边，刚停下脚步就看到了萧睿。“等人。”萧睿慢悠悠说出两个字，然后把伞递到了李安安的手里。“走吧走吧，我们还要去拍摄呢！你跟我们一起去吗？”唐琴笑得贼兮兮的，没看出来萧睿这么粘人，跟到这里来了，热恋期的人真是疯狂！“我不去，我还有事。”墨镜下那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的小女朋友。阳光迎在萧睿脸上，她半眯着丹凤眼，缓步往前走。唐琴跟上她的步伐，戳了戳她的胳膊，凑过去小声耳语：“昨天晚上，战况激烈啊？小公主的黑眼圈嗯？”“咳咳！”她被唐琴的话噎住，手捏成拳状挡在嘴唇上尴尬地咳了两声。“说说？快快给我说说？”唐琴倒不害羞，一谈论到这方面的事就总是兴致勃勃。萧睿一把按在她的肩上：“你们先去下面工作，我回别院去了。”“诶？你就过来送把伞？就完了？”“那你还想怎样？”“哎呀你真没劲！你就不能陪同拍摄吗？”“太引人注目。”“好吧好吧，理解，回头我跟小公主解释解释，那你先走吧。”“嗯，照顾好她，有事电话。”“放心！包在我身上！”南山生态度假村的宣传片拍摄顺利进行，萧睿送完伞，独自回到别院书房办公。想到耶律瑶看到她时那个笑容，心情应该是好转了不少。时间飞快过去，中午她又安排老陈下去给拍摄组的工作人员送了工作餐，算是和耶律瑶隔着山上上下之遥一起吃了午饭。耶律瑶经过心上人送伞一事，心情由阴转晴。走到游乐园的门口还在悄悄和唐琴嘀咕，上次自己带着萧睿去坐了旋转木马，那得意的小表情惹得唐琴笑声连连。直到下午太阳落山，当天的拍摄任务完成，只等第二天再补拍阳光花圃那部分就可以结束拍摄返回市区。晚间，由萧氏集团的公关部安排摄影组，让一行人在度假村的花园酒店下榻。吃过晚饭大家都睡了，耶律瑶才悄悄地摸出手机给萧睿打视频电话。萧睿人还在书房，熟悉的画面出现在手机屏幕里，耶律瑶满脸堆笑：“老公，你还在忙啊？有打扰到你吗？”“没有，你还不睡？”萧睿将手机摆好，放到一边，眼睛还放在手里的一大堆资料上。“我睡不着！我想你了！”耶律瑶趴在**，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她。萧睿有空就瞟一眼手机，看看小女朋友的可爱：“拍了一天不累吗？”“不累！我说我想你了！你听到吗？”耶律瑶放低声音，对着镜头比了个心。刚好萧睿转过头来看手机，那个心随着耶律瑶弯弯的眼睛和浓密的睫毛一起，在她眼里充斥着甜蜜。她合上手里的文件，拿起手机站起来：“山下睡着不舒服，我来接你。”“嘻嘻，老公最体贴啦！”耶律瑶语气里满是兴奋。山里晚上气温不高，绿植极多，空气含氧量比市区高了很多，萧睿心情很好，呼吸着一路的新鲜空气。没多久大红色的保时捷超跑停到花园酒店外，耶律瑶眼尖，喂了半天蚊子总算等来了人，她蹑手蹑脚地跑过去，弯着腰钻进了车里。跑车打开敞篷御风往前绕弯登顶，极快地行驶在山间公路上。“哎呀老公，你太慢了，我被叮了好多包！”耶律瑶坐在副驾，伸手四处抓。萧睿瞥了一眼，心想着她跑得那么快这也没长时间，难道说耶律瑶关了视频就出来等她了？她的唇边浮上笑意，打趣道：“我下次开个飞艇，立马出现。”“哼哼，那不如开火箭呢！闪现，biu！”耶律瑶一边接茬儿一边比划，手舞足蹈很是欢乐。年轻真好！萧睿在心里感叹一番，跑车驶进了南山别院的大门。老陈站在门口候着，看到萧睿牵着耶律瑶的小手从车库里走出来，急忙给两人递上防蚊喷雾：“是夫人啊，我说总裁大晚上去哪里呢。山间蚊虫多，快喷上消毒。”“谢谢陈叔！”耶律瑶痒得不行，急忙接过来弯腰道谢，随后进了屋。造作了大半个晚上，导致第二天耶律瑶又起不来。萧睿掐着时间六点钟就把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给仍在睡梦中的耶律瑶套上衣服，然后抱出去放进车里。到了花园酒店门口，萧睿站在车边，耶律瑶耷拉着脑袋还想睡觉转身就走。萧睿一把把人抓回来，紧紧抱着，然后在她额头上印上一个吻。“老公~别闹！晚上再见！”耶律瑶奶声奶气地抗议着。抱了好半天，萧睿才不舍地和耶律瑶分开。回到酒店，耶律瑶迷迷糊糊地掏出衣兜里的房卡进了自己的房间。走廊转角处，李安安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心里嘀咕着：——明星小姐姐，昨晚去了哪？娱乐圈明星众多，科班出身的才华横溢功底扎实的不计其数。但在大环境的熏陶下，近年来也走红了不少草根艺人。耶律瑶作为一个没有受过专业培训的艺人，在拍摄上面完全靠的是天赋。面对镜头她从来不慌张，仿佛这个世界从来与她无关。她的灵魂在作品之上，不管是之前小试牛刀的古装题材电视剧女配，还是现在南山生态度假村的宣传MV，她都轻松胜任毫无难点。唐琴站在不远处的等候区看着小公主在阳光花圃里肆意舞动，一身淡绿色的镂空高腰雪纺轻纱裙随着她旋转的身影翩翩飞起，就像误入世间的精灵一样抓人。拍摄刚一结束，满场的工作人员都鼓起掌来，好看！太好看了。她一开始表演，就有那种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吸引力。那种邻家女孩的活泼俏皮，少女感十足身披阳光走来，朝气蓬勃的笑容让人拥抱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