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等了好一阵，耶律瑶总算从隔间里走了出来，稳着步子走到她身边，打开水龙头去洗手。少女的皮肤白皙透红，浑身充斥着红酒的香味，脸蛋微圆却很是可爱。苏真调查过这个女孩子，从商场偶遇开始，到顾诗手里的天祺娱乐，萧睿花了很多心思在这个人身上。南山生态度假村和萧氏GX的代言，全都砸在了她身上，起初苏真不明白。直到网上铺天盖地的出现那些萧氏慈善的资料，她才缓过来。这个女孩明明出身卑微，还是个孤儿。除了一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她真的不懂为什么萧睿会花精力在其身上，更甚至她猜测，两人之间是那种“包养”关系。虽然她觉得萧睿是把这姑娘当自己的替身，但也莫名的来气。苏真转头，将那只手帕递给她，微微转动自己的手腕上的表，眼里满是嫌弃：“你要擦擦脸吗？”被突然CUE到的耶律瑶木讷地歪着头看向她，强打起精神道：“虽然你和我老公以前是同学，但是她现在名花有主了，希望你今后能离她远一些。”“呵，你是不是真的傻？你以为自己是谁呢？”苏真上前一步，眼里流光溢彩，一手搭在耶律瑶的肩头，拉动袖子，那块熟悉的百达翡丽腕表落入耶律瑶的眼中。苏真靠到耶律瑶的耳边，以一个极高的姿态嘲讽道：“你不过我不在的时候，充当一个消遣的替身罢了。”那替身两个字咬得极为重，耶律瑶的大脑轰地一声，僵在原地。苏真稍稍退开，将那方手帕塞进耶律瑶湿漉漉的小手里：“我跟她在一起五年，太了解她了。你若是识趣，给自己留点尊严，别等她烦了你这张只有几分相似的脸，才被厌弃。”这话说完，看着小姑娘稍显怒色的脸，苏真心头舒畅不少，感觉差不多了，她潇洒地转身，跨步离开了洗手间。耶律瑶忘记自己是怎么拖着沉重地步子离开国宾饭店的，她紧紧拽着那只帕子，抚摸着帕子一角那个篆字，是萧睿名字里的“睿”。摇摇晃晃走出去随手拦下路边一辆出租车，耶律瑶跟司机报了公寓的位置。一路上灯红酒绿，她的眼泪在脸上疯狂肆意地流个不停。替身，替身……曾经萧睿对她说过，自己不当别人的替身。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一心一意勇往直前。抛却曾经固守的名分，不可自拔地陷入萧睿的温柔乡，心满意足地交付一切，享受着两人之间的温馨和甜蜜。原来，萧睿不喜欢她啊！萧睿喜欢的，只是她这张与初恋相似几分的脸。那拽着手帕的手用力紧了紧，饶是再坚强，心却痛到梗塞。她独自做着美梦，自以为在萧睿眼中，自己是不同的。却没曾想过，这梦竟然破碎得这么快。就好像走进了一座极大的迷宫，自己拼命的找寻出口，却始终在里面打转。她陷入了自己的倔强里，比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还要更难受无助。国宾饭店里，唐琴趴在椅子上呼呼大睡，苏真脱了自己的外套正要给她盖上，萧睿推门而入，却没见了耶律瑶，手里拎着一袋子酸奶放到桌上，给他们人手分了一瓶，才转头去问李橙：“阿瑶去哪了？”“洗手间啊，不过她去好久了呢……”李橙晕乎乎的，也没顾得上去找人。“我去看看她，小琴……”萧睿正要出去，突然想起唐琴还在睡着。“你去吧，我让我司机顺路把小琴送回去。”苏真对她浅浅一笑，揽下了送唐琴的责任。“谢谢。”萧睿礼貌而疏远，说完就急匆匆去洗手间找她的小公主去了。可哪里，还寻得到耶律瑶的人？随手拦下路过的服务生问，也都说没有注意到耶律瑶。萧睿心里一阵慌乱，急忙掏出手机打电话。“嘟……嘟……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请稍后再拨。Sorry……”挂断，再打。再挂断，再打，如此重复了好几遍，微信收到了一条消息。发件人，小公主。在饭店的走廊间萧睿心慌意乱来回踱步，总算看到消息停了下来。小公主：【老公，我已经到家了，头有些晕，你早点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晚安。】意料之外的文字，没有任何顽皮的表情，那盯着手机屏幕的双眼莫名焦灼。萧睿的心更慌了，她抬手将额前的刘海往后利落地一撩，转身一拳头用力砸在了墙壁上。今天晚上这顿饭吃得闹心，耶律瑶一反常态。不哭不闹不质问，甚至连话都不跟她说一句，还拒接她的电话，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难得清楚地意识到，耶律瑶这次醋大发了！再顾不上其他，萧睿急忙跑下楼结账，驱车前往耶律瑶的小公寓。天空漆黑没有星子，被一团乌压压的黑云笼罩着，似乎下一刻将有暴雨袭来。兰博基尼Aventador驶入小区，萧睿噔噔噔爬上了四楼。她先深呼吸之后，才按响了门铃。里面毫无动静，反复按了几次，她将脸贴紧门边，似乎听到了耶律瑶踏着拖鞋走来的声音。人停在门口，却没有给她开门的意思。“阿瑶，对不起。”萧睿对着门郑重道歉，她知道，耶律瑶能听得见。“今天晚上是意外，我也没想到她会来。”“你开开门，让我看看你好不好？”“阿瑶？”萧睿皱着眉，蹲下身靠在门上，不知道如何是好。“为什么瞒着我？”耶律瑶总算答了一句话，在门里面也跟着滑坐到地上，声音有气无力，刚说完又不争气地哭了，那双小手，还拽着苏真给她的那条手帕。她记得，萧睿用那条帕子给她擦过泪的。“她跟你说了什么？”萧睿恍惚间察觉到不对劲，神经都开始紧绷起来。“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耶律瑶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哭腔，反而有些单薄沙哑。萧睿愣住，她不是刻意隐瞒的，当初两人在商场见到苏真的时候，她也很担心。那时候两人还没确立关系，她害怕耶律瑶知道了苏真的事，不会留在她身边，不会跟她在一起。那时候起，她就开始害怕失去，她不想再尝一次失去的滋味了。“我怕你生气……”“苏真，国际知名词作人，国内最大娱乐公司寰星的执行CEO。她那么出名，早晚，我都会知道的啊。”耶律瑶一阵苦笑，满脸是泪。“阿瑶你听我说，我跟她的事已经了结了，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萧睿这句话说得极为认真，耶律瑶却很难自欺欺人。不会有交集，贴身的手表都戴在苏真的腕子上了。不会有交集，中秋那一晚，半夜才回家。直到今天，她闻到苏真身上的味道才回过神来。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两人之间本来很好，但那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好。谁也不知道，她忙着工作之余，萧睿空出了多少时间去陪着苏真。她无法想象下去，也不敢想！信任从来是堵墙，在萧睿那些一块块温柔周到的基石累积堆砌。此刻，却轰然倒塌，连断壁残桓都不剩给她。她突然想起一句很有意思的话，用来形容现在的她们三个人恰到好处。苏真就是萧睿心上的朱砂痣，而自己就是被一巴掌拍死的蚊子血。耶律瑶伤心失落，更是没了方向。“阿瑶？”“你把门打开，让我看一眼好不好？”“你要打要骂都可以，但是不要误会我。”“我跟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阿瑶？”门外的萧睿此刻也不好受，从来不会花言巧语长篇大论地解释什么，一面对感情就开始嘴笨。她慌张无措，渴望着耶律瑶可以相信。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她能心平气和的面对苏真，是因为她真的不在乎了放下了。她现在全心全意扑在耶律瑶身上，根本不会去顾及旁人，这就是为什么她现在会在这里的原因。可是她没法说明，她从来没有这样放低姿态去跟人祈求。这挽留显得苍白无力，可是却是她竭尽所能唯一能做的，她不知道，该怎么让耶律瑶不难过，不胡思乱想，只能一次次无力地挽回。终究抵不过心软，耶律瑶伸手按下门把手，把人放了进来。萧睿看她坐在地上，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蹲下身，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小公主此刻目光空洞，手里紧紧地拽着一条帕子。萧睿顾不上别的，惯用的姿势把耶律瑶横抱起来放去了沙发上。客厅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借着昏黄的路灯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萧睿才看到那双桃花眼上浓密的睫毛全都被泪水沾湿了。她俯下身，疼惜地亲吻上耶律瑶的眼睛。耶律瑶闭眼的一刹那，晶莹的泪花夺眶而出。“别哭了，求求你，别哭。对不起……”萧睿心疼得要命，伸手捧起耶律瑶的脸帮其擦拭，一如两人刚认识的时候那样笨拙。“我好累，我想洗澡，我想睡觉。”耶律瑶一动不动地坐着，软糯的声音里掺杂着说不出的倦意。随着她吐出的气息，浓烈的红酒味扑鼻而来，全是颓废和低迷。萧睿难受极了，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让耶律瑶这般失魂落魄。“好，我抱你去洗澡。”哪敢不依呢？耶律瑶又光着脚，回头着凉了，她得要多心疼。洗完澡后，关上灯，两人同被而眠。萧睿完全睡不着，纷杂的事纠结在她脑海里，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在漆黑的房间中瞪得老大。她望着天花板，思绪翻转，其实并不怕苏真将两人过往的关系向耶律瑶吐露，毕竟那些都是过去了很久很久的事情了。最让她担心的，是苏真的意图。那天晚上落在苏真那里的手帕是她常用的定制贴身之物。不管她去买酸奶的空挡，苏真跟耶律瑶说了什么，那都是有意图的。显然，耶律瑶现在的状态可见，苏真的目的达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苏真变成了这个样子？看来，哄好了耶律瑶之后，她得找个时间单独跟苏真谈谈。有些话，是必须要说清楚了。当初商场一见，没有阻止小公主的瞎胡闹和小心思，就是想让苏真明白她们是不可能重修于好的了，结果苏真根本没把她后面在咖啡厅偶遇说的话当一回事。装着满腹心事，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天刚放亮，打开行程看了半天的萧睿，还是转手就给助理小杨发了消息。她跟小杨说自己有些私事要处理，近期可能不回公司了，有什么事等她过几天再来定。小杨欲言又止，刚想跟她说GX这秋季新品上架周销量有点惨淡，顾二叔是等着今天跟萧睿商议对策的。但是萧睿消息一发完，根本没给小杨任何提及的余地，结束了话题。耶律瑶今天的行程是前往横店进组，之前挑选的电影要开机前特训。作为投资方，萧睿正好有正当理由厚着脸皮跟过去看。这次没有开车的萧睿难得和唐琴耶律瑶一起坐飞机。因为头天晚上的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度冰点，唐琴站在她们旁边推着行李箱。只觉得这趟旅途会格外尴尬，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也在心里悄悄猜测推断。耶律瑶可能是吃苏真的醋吃狠了，萧睿会这样抛开工作跟着去，只能是人还没哄好。机场里办理好登机牌，三个人从VIP通道进入贵宾候机室，耶律瑶带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躺在沙发上合眼睡觉，整个人都奄奄的。唐琴悄悄给萧睿使眼色，拿起手机晃了晃，让她看消息。萧睿取下鼻梁上的墨镜，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对话框的那一刻，差点把手机摔出去。小琴：【你在那方面技术是不是不太好？】萧：【可闭嘴吧你。】小琴：【相信我，没有什么是啪啪啪不能解决的，如果一次不行，那就多来几次！笑脸jpg】萧：【你知道昨天苏真跟她说了些什么吗？】小琴：【我醉成那个样子，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她不只是吃醋？还生气？她都知道了？】萧睿锁上屏，轻轻呼出一口气，对着唐琴点了点头。唐琴瞪目结舌，扭曲着五官对着她比了一个无声的口型：卧槽，你玩完了！直到广播里播出登机消息，萧睿才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把耶律瑶推醒。耶律瑶二话没说，站起身来径直往登机通道走，萧睿急忙跟了上去。之前跟唐琴坐过一次飞机的耶律瑶没了上一回的兴奋劲儿，装着满满的心事人也无精打采。上了飞机之后，更是和唐琴换了个座位全程睡觉。只是没人察觉，当耶律瑶提出换座位睡觉的时候，萧睿的脸僵硬起来，心里狠狠地痛了一下。天祺娱乐的工作人员头天就乘高铁到了杭州，助理和安保一起候在萧山机场里等着接机。萧睿不爱乘大巴，早早的让顾诗单独给她租了辆车。下飞机后，就不方便跟耶律瑶同行了。人还没走出通道，她突然停下来，一把拽住耶律瑶抱在怀里。“晚一点酒店见。”她的声音很轻，但一句话说得很是笃定。耶律瑶侧着身子靠在她肩膀上，伸手压低了帽檐，兀自点了点头却还是一言不发的状态。路过的行人三三两两往这边张望，唐琴轻轻咳嗽一声，提醒萧睿注意场合，萧睿这才把人放开。耶律瑶现在的知名度不小，属于作品未出人先小火了一把的状态。当初车祸遇到的那个小粉丝一跃成为了她的真爱粉粉头，这次得知她要出演知名大导的电影也跟来接机了，稀稀拉拉的数十个粉丝一起堵在通道出口等候她们的爱豆出来。唐琴带着耶律瑶刚走过去，李安安就冲到耶律瑶面前，把凑上来的娱乐记者和拍照的粉丝拦开。顾诗早料想到会有不少记者来拍，做足了万全准备，安排了几个保镖，护送着耶律瑶平安上了保姆车。等她们坐上车后，李安安长呼一口气道：“姐！您人气挺高啊！累死我了。”耶律瑶靠在车上，心里想着萧睿，惶然没听见似的不说话。李安安也不觉得没趣，伸手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耶律瑶手臂前灿笑道：“姐，喝水！”唐琴看耶律瑶不在状态，急忙把李安安递的水接住了：“安安，她昨晚没休息好，让她多睡一会儿吧。”“好的唐老师！”安安乖乖闭了嘴，忽而想到什么，转头悄悄给唐琴发消息。李安安：【唐老师，我想问一个问题，憋老久了。】唐琴：【你问。】李安安：【萧氏集团女总裁萧睿和姐那些绯闻是真的吗？】唐琴：【你这孩子，关注的东西还挺多啊！】李安安：【不是我关注，网上有个叫CP粉的东西，回头你看一下……】唐琴一脸狐疑，趁着耶律瑶睡觉的空挡，上网查了查CP粉。排行榜上，六十多名有个“睿瑶”标签，她点进去翻了翻，点击量和跟帖量最大的就是路人拍摄的南山生态度假村两人手握着手剪彩的瞬间，耶律瑶那直勾勾的**眼神展露无遗。虽然之前的热搜绯闻传得很难听，但是不妨碍人们对美的追求磕CP。超话里除了把萧睿上过的杂志图和后面耶律瑶接的时装代言广告图P到同框，还有三五张的同人手绘图，以及同人文。故事曲折离奇引人入胜，好多CP粉磕的糖全靠幻想。小公主的人设是被圈养的美貌金丝雀，爱的卑微又谨慎。萧睿的人设是霸道无情高冷总裁，给资源死命砸钱，一路玩养成。唐琴卒了，这些同人文里居然还有脑补的故事情节和车！但是，看着居然比现在僵持的两人甜了不知道多少倍？莫名的诡异感袭来，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CP粉这种神奇的生物。可惜料太少，耶律瑶的行程倒是格外好扒，但萧氏总裁当代女富豪完全就是个迷一样的低调人物。很难产出三次元糖。唐琴平时大部分时间围着两人转，耶律瑶在事业上升期，萧睿也是属于半公众人物，何况萧家不好惹，但是作为知情人的她，不敢乱来啊！看着人气冷冷的CP粉超话最上面一些要脱粉的贴，她好想给这些跟她一样觉得两人配一脸的小天使们在线发糖，就是没有那个胆！越看内心越想大吼：你们搞了个真的！还不刷起来吗还要退出！翻着翻着，她点进去了精华帖，一个回复量最大的帖子吸引了她。帖子内容只有简要的两行字：瑶宝南山生态度假村宣传片拍摄初期，总裁亲自接待并帮瑶宝撑伞。发帖者：安之若素发帖时间已经过去许久，跟帖的都是固守阵地的初心粉，大多是在求实锤的，这两人不好磕，产糖量低，人物社会地位差别太大，之所以坚持完全是因为两人的颜值一看就很登对。唐琴的眼睛紧了紧，她脑子一转，回头盯了盯坐在后排的李安安。李安安一脸花痴像，隐忍着怕被唐琴骂。唐琴飞快给她打字：【你别告诉我，你也是她们两的CP粉？】李安安：【我也不敢问，我怕被炒鱿鱼……】唐琴：【安之若素这个是你的马甲？】李安安：【唐老师，我会被炒吗？可怜jpg】唐琴：【牛啤，你厉害了。】两个小时过后，萧睿找了一家环境不错的酒店下榻，办理好入住只身前往横店。十一月中旬的横店影视城是旅游淡季，拍戏旺季。各种各样的剧组抢场地，不比平时人少。阴天气候不燥，暗沉沉的就像萧睿的心情。她惯不太会哄人，除了陪伴，也想不出什么方法来逗耶律瑶开心。耶律瑶入组拍戏，虽然是个女配角色，但也是她和顾诗商量好的。混迹在人群中，围观剧组全员大集合。萧睿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耶律瑶脸上，不曾离开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