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日,李星言都躺在**,不吃不喝,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体会身边之人的骤然离世,而且是在自己知晓的境况下,但他却无能为力。青青一步不离的守着他,一开始还出声安慰,但似乎收效胜微,也就渐渐沉默下来,静静呆在一旁。胤舜处理完安良娣的后事之后,倒是来了如月阁几次,但无奈边境出现了**,他不得不前往处理。安良娣的离世,在府中成了禁忌,一是因为她的离世太过古怪,死因太过明显。二是胤舜考虑到李星言的心情,便不允许下人们再做讨论。“青青。”已经好几日没开口的李星言,嗓子干涸痛痒,声音也异常陌生,“水。”青青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立即扑到桌边倒水,因为有些激动,手抖的一杯水愣是洒了一半在桌上。“少爷,水。”青青扶起李星言后小心翼翼的给他喂着水。瞧着青青一副哭了很长时间,眼睛红肿的模样,李星言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丫头,给做点好吃的。”“是,是,是,奴婢这就去给少爷做吃的。”青青抹着眼泪,欣喜若狂的冲向小厨房。李星言闭上眼,靠在**,摸索着抓到枕头下的免死令牌,暗暗发誓,他会查清楚的,会让这背后之人付出代价的。但目前,首要问题是,得处理好福顺的归属问题,李星言知道,安良娣一死,想要抢夺孩子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周淑仪燕玲儿两人,久无所出的她们如果能成为福顺的养母,那便是稳固地位的一大保障,当然还有林良娣和王妃,前者就不说了,失去孩子的她,当然想要得到慰藉,而王妃,已经有了小世子,再多一位小郡主的话,那定是如虎添翼。可安姐姐说过,要把孩子交给林良娣,这是她的遗愿,必须得替她完成。没一会儿青青便端来一桌好吃的,随后扶着有些虚弱的李星言下床。由于太久未进食,他不敢吃的太快,只能先端着小米粥慢慢的垫着胃。“对了,那个叫安心的丫头如何了?”忽然想起,如果安良娣死因明确的话,那么她房里的那个丫头肯定会被套上最大的嫌疑。青青脸上闪过一丝不忍,有些结巴道:“她,她。。。”“到底如何了?”“她被关在刑房里,不知死活。”李星言舀着粥的手一顿:“招了吗?”“没有,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李星言沉沉呼出一口气,轻轻放下勺子:“去看看吧。”“不再吃点儿了少爷?”“回来再吃吧。”青青扶着李星言到了王府最后方的刑房,这里是李星言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刑房是在地下,阴暗,潮湿,有着浓浓的血腥气。看门的护卫不敢阻拦李星言,只为难的说:“庶妃,里头污秽不堪,您仔细脚下。”安心被铁链绑在木桩上,身上的衣物已被鞭子抽得破烂不堪,衣不遮体,就连脸上都是布满血污的鞭痕。李星言有些被吓到,紧抓着青青的扶着他的手,在稳住心神。“安心?”他走近了些,轻声呼唤。连着好几声之后,安心才张开肿胀的眼睛,露出一条细细的缝。李星言继续柔声道:“我知道不是你,很快会救你出去的,但在这之前,你得忍着,得坚持住,懂吗?”安心耷拉着的脑袋缓缓点着头,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从脸上滴落的不知是眼泪还是血水。回房途中,李星言一直盘算着如何让胤舜同意将小福顺交给林良娣,结果刚走到莲花阁门外,就撞见燕玲儿慌慌张张的从大门出来。她瞧见李星言后,更是惊了一大跳,也没打招呼,匆忙逃开了。李星言疑惑的问:“莲花阁内还住这人?”“没了少爷,安良娣走后,小郡主就被送到王妃那儿了。”那就奇怪了,既然这里已经空着,那燕玲儿过来干嘛。带着疑问,李星言带着轻轻走了进去。物是人非事事休,昔日里笑靥如花的人儿都没了,连院子里的鲜花都没了生气,枯萎凋零。一阵风吹过,空中飘起数枚灰烬,李星言伸手接住,是未燃尽的纸钱。看来,这燕庶妃,心里有愧啊。得知胤舜去了边境,府中现如今是王妃做主,李星言知道目前不宜争夺福顺,得等胤舜回来再做打算。可即便她不想,但胤舜不在府中这大好时机,旁人是不愿错过的。李星言刚走到如月阁,还未进门,连梦馨的口谕就到了,说要有人瞧见李星言在安良娣死前匆忙逃离莲花阁,因此,他也有嫌疑。这些人还真是着急呢。“从后门出去,去军营找博轩。”李星言低头在青青耳边嘱托,记得胤舜曾提过,他与博轩定有一人会留守军营,现如今只期盼博轩还在。“可是,小姐。。。”“速去。”青青一咬牙,转身快速离去。李星言则跟着下人去了欢梦轩。院子里,连梦馨正逗着襁褓里的小福顺,周淑仪和燕玲儿则陪在一旁说笑。“王妃,李庶妃带到。”“见过各位姐姐。”连梦馨抬眼瞧了瞧李星言,并没作声,又继续低头逗着小郡主。直到小郡主有些哭闹,才叫了奶娘抱下去。接着,周淑仪语气幽幽:“哎,这早产的孩子看着就是小,怪可怜的。”燕玲儿接过话头:“最主要还是没了娘亲,受罪哩。”连梦馨抚了抚鬓边的头发,带着诡谲的眼神盯着李星言问:“月柔妹妹你说呢。”李星言莞尔一笑,不慌不忙的答:“这害得小郡主没了娘亲的恶人,总是该受千刀万剐之刑。”连梦馨嘴角微微上扬,不屑的说:“那可真是巧了,有下人说安良娣死前,瞧见妹妹慌慌张张的从莲花阁出去。”“姐姐的意思是要趁着王爷不在,审问妹妹吗?”“妹妹这话说的,这不刚好才查到么。”“既有人瞧见了,妹妹也不会狡辩,当时确实从安姐姐院子出来,但为何而去,王爷自是知晓的,月柔绝无害人之心。”周淑仪急忙插话:“别何事都推给王爷,仗着王爷宠你,就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周姐姐此言差矣,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月柔区区一介女流,若是有问题,王爷断不会包庇。”李星言依旧不卑不亢,逻辑清晰。“谁知道你使没使什么手段!”周淑仪开始不讲理起来,“长得就一副狐媚子样,指不定给王爷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李星言心里冷笑:你要是知道我是个要得,估计能当场气死吧。连梦馨嘴角笑意未散,盯着李星言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王爷不在,你难逃一死。“出来吧。”一声令下,一个小厮从后方绕了出来:“奴才马德彪见过王妃。”听到名字的瞬间,李星言就想起来当日他假意让人传出证物的消息,原以为会是安心那丫头,没想到,竟是这狗奴才。“马德彪,你且说说掌握了李氏什么罪证吧。”马德彪谄媚的抬起头:“回王妃,奴才曾听到李氏与其丫鬟青青在房内密谋,如何害死安良娣以及抢夺她腹中小郡主。”“可有证据?”“有的。”马德彪从怀里拿出了那枚荷包以及烧点一半的手绢,“王妃,这是从李氏那收罗出来的,荷包里证实是甘草粉。”“哦,原来是你个贱人谋害的林良娣呀。”燕玲儿装作恍然大悟,“想必是想用同样的法子某害安良娣,计谋失败后,才痛下杀手,真真是好狠的心呐。”李星言轻声一笑:“三位姐姐可真是会无中生有,就凭这一个破荷包?谁瞧见我亲自动过这荷包了?我还说是这狗奴才被人收买诬陷我呢,再说了,我若是要谋害安姐姐,何必那么明显,以为我跟你们蠢么?”“你!”周淑仪和燕玲儿均是美目一怔,只有连梦馨依旧云淡风轻:“现在人证物证具在,妹妹再如何狡辩也是无用了,来人,给我将犯妇李氏拿下!”“慢着,王妃这是欲加之罪啊,趁王爷不在,要治我于死地么?”李星言虽然面上仍旧淡定,但内心已经极度紧张,这次本就是连梦馨想趁胤舜不在,先斩后奏,这些站不住脚的证据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如果青青再不回来,他可真就小命不保了。连梦馨呵呵笑出声,手指轻轻拂过耳环:“犯妇李氏,生性歹毒,拒不伏罪,杖毙。”此话一出,一旁的周燕二人也是一愣,没想到王妃才是最狠的。李星言瞬间就被按在了地上。“给我打!”行刑者已经高举仗棍。“且慢!”人随声至,青青终于带着博轩赶来,青青急忙冲过去推开众人,抚起李星言。博轩一脸笑意,将二人护至身后:“皇婶,你怎的趁我皇叔不在,就欺负小婶婶呢。”连梦馨:“世子,这是我王府的家事,你还是莫要掺和的好,李氏谋害两位良娣,证据确凿,此等心胸狭隘之妇,不除难以绝后患。”“可皇叔走之前,明令本世子保护王府,连一株花草都不能损坏,皇婶莫不是想让博轩在皇叔面前失信?”说完此话,博轩便带着李星言和青青离开了。周淑仪有些气不过:“王妃,就这样放过她?”谁料连梦馨再次拂过耳坠:“原就不指望今日收拾他,且等着吧。”李星言,下一次,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