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领域法则

陡峭的山峰如同刀削般笔直矗立，高耸入云。一具玲珑有致的娇小**急坠而下，眼看就要被这自然的鬼斧神工所戮，自此香消玉殒。强劲的气流冲刷在她白皙柔嫩的脸上，带出针刺般的痛意。木然地低下头，发现自己仍然**。方才与一头孽龙相对倒也不觉得羞耻。现在却突然在意了起来。唉，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这样掉下去，不说粉身碎骨或身首异处，起码也会脑浆迸裂，摔成歪瓜裂枣吧。到时候谁能认出她的身份？这个世间认识她的寥寥无几，最亲的人都已经阴阳相隔了，唯有赵清……早已形同陌路，而今踏上修仙界，也只和慕容斐，君不见，李妖娆三人有些交集。慕容斐？欠他的恐怕再也没机会偿还了。君不见和李妖娆，他们两个到现在还不知道她信甚名谁呢？嗯，就这样死掉！即使狼狈凄惨，也不会有人在意。这样……也挺好。眼见肚腹就要撞到锥子一般的山尖，苏红颜不甘地再次提气，身上虽然伤痛欲裂，却还是止不住下落的趋势。只得无奈地闭了眼，道一声，罢了。“嗖——”耳边突兀地传来了破空之音。一根金色神鞭准确无误地缠住了她的纤细腰身，阻挡了她和山峰间的亲密接触。苏红颜霍地睁开双眼，眸中怒芒爆闪。“还想吃我！纵死也不能让你如愿！”强行提起一口真气，勉力凝练，想要再次实施自爆。可腰间的力量像是有所感应，立刻在她身上加持了某种禁制，让她无法发力，无法凝练成功。“小女娃，你很了不得！坚持到这个时候还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本座都不得不佩服你了！不过，现在，即使你跪地哀求，我也不可能给你机会的。索性给你个痛快吧！”火龙的声音隆隆而来，带着三分敬意七分无情。随后，苏红颜被一股大力掼向高空，向着火龙黑洞般的大嘴里飞去。眼角掠过不远处的元磁湖，尚可见仙光隐隐，电芒闪动。天地之间水元素充沛，似带着凉凉的湿意。苏红颜浑身舒泰，这两天来一直紧绷着的心弦也慢慢地松开了。突然觉得人生不过如此。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可她拼却全部还是未能抵达。死亡也许就在下一刻，甚至下一秒，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过去的岁月，逝去的亲人，她都不曾有办法将它们留住。近在咫尺的容颜，她也没办法伸手触摸。对着敌人奴颜婢膝，对着他涎皮卖笑，她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可到底还是有什么脱离了控制，越发的飘渺不可期了。孤云出岫，去留一无所系。朗月悬空，静噪两不相干。所谓的道，就是要炼心绝性吗？如此才能了无挂碍？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还不如全部付诸于那滚滚长江东流水！世界一下子远去了，苏红颜在这最后时刻，思绪芜杂没有章法，却出奇地安宁祥静。似是看透了一切，又像是什么都没能弄懂。虚空中，有水莲花悄然绽放。随后一条大河悄然显现，向着远方奔腾而去。蛮荒的气息充斥天地，让人不由得产生错觉，这条大河是自远古时代流淌而至，数百万年来从未干涸，恒久不息。“你……”现实中只是须臾瞬间的一次眨眼，火龙却被苏红颜的道所影响，生理机能陷入迟滞的状态，思维也有些运转不灵。接着，一股莫名的气机侵入了它的身体，识海中顿时浪涛翻涌，掀起一幕幕记忆碎片。一块水田的田埂上，一条大蛇艰难地在农人搁置一边的锄头上来回摩挲，锋刃很快便割破了它的肚肠。在一片血肉模糊中，一群小蛇脱离母体而出，循着水流向着四面八方游去，徒留母蛇在原地不停地抽搐。火龙自然是小蛇中的一员，只是当时的它懵懂无知，并没有多大感触。现在蓦然间看到这一幕，突然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悲伤。它盯着那头母蛇，想要看看它究竟活下来了没有。可遗憾的是，随着它自己当年的离去，记忆片段结束了放映。接下去的片段，无非是一条小蛇如何孤独地上路，捕食，生存，对抗天敌。然后有一天，它突发奇想，离开了它生活了许久的小池塘，一直逆流而上，历经千险也没有在中途停驻过脚步，终于，它来到了崇山峻岭间的一条深涧中。这里的世界壮大瑰丽，充斥着绝命的危机。可它却义无反顾地留了下来。每日吞服涧底一个大裂缝中溢出的白色气浪，就此开启了修炼之门。经过一次次的蜕化，灵智也渐渐成熟。它才明白自己虽然已成就蛟龙之身，可在天地五行中却天生与火亲和。只有修炼火系功法，才能加快修炼速度，让自己的修炼之途臻至完美。为此，它再次挥别故旧，踏上未知的征程……火龙这一路走来，可谓磨难重重，灾祸不断。特别是和水龙水云子之间数十年如一日的生死战斗。就连突破为上品蛟龙的**时期，二者也是在你死我活间纠缠。如今，水云子终于死了！可火龙却突然感觉心里空空落落的，怅然若失。“不好！修士只可以向前看，哪有后顾踯躅之理！”火龙一声大叫，赶忙撤下了缠绕在苏红颜细腰上的龙筋鞭，斩断了一切与她之间的契机联系。“你竟然悟出了自己的领域法则！这，怎么可能？”火龙眼球激凸，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领域法则？”苏红颜在同一时刻醒转，面露疑惑之色。那不是属于化神大能的专有名词吗？不说大成，只说摸到毛皮，最起码也得是元婴期修士，拥有了神通之力后啊。凡人中流行一句俗语，隔行如隔山。事实上，真气境和真元境也是一样的道理。两者之间看似一墙之隔，实际上望山跑死马，差距无法以道里计。真气境只懂得利用自然界已然存在的“死物”，修功法秘笈。而真元境完全是捕捉活的，灵动无比，稍纵即逝的“造化之物”。不可同日而语！甚至，将二者放在一起对比，都是令人匪夷所思，深感不可理喻的行为。所以，火龙的震惊完全是有的放矢的。连苏红颜自己都无法相信。凝脉初期竟然触发了领域法则？苏红颜心湖一荡，喜不自胜。闭上双眼，也不顾自己仍然身处险境，她又开始冥想起来，仔细捕捉刚才的那一缕玄而又玄的道韵。可惜，良久无所得。她的蛾眉越拧越紧，最后不得不颓然睁眼。虚空中异象消失，所有压盖天地的大势渐渐消散，火龙彻底地摆脱了记忆片段的影响。“你真的很不错！是块仙材！不过，今日注定要陨落在此了！你死在我手里算不得冤，我费尽周折杀了你也不算亏！咱们就此扯平！”火龙认真地说完，便开始调动真元，准备行动。“是吗？你以为吃定我了？”苏红颜莞尔一笑，莹白的瓜子脸越加妩媚动人。“什么？你！你们！啊——该死”火龙突然翻转了身子，嗷嗷大叫，哪里还有丝毫的高手风范。“嗷吼——”火龙上下游弋腾挪，身上火焰滔天，将天边的云彩染得血一般的红。“蝼蚁！欺人太甚……莫非我要死于她手？”火龙设想过各种可能，无非是苏红颜还有多少底牌，还能在极境下发挥出几成潜力，自己还要耗费多少才能成功吞噬掉她？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在他眼里根本不会发生的事竟然发生了。并且来地这样突兀，让它毫无招架之力。体内的真元如同决堤的海水一般，狂涌而出。他用内视法很清楚地知晓了体内的天大变故。原来被它误吞的残破仙器一直沉溺在它的元田处，并采用了欺天**隐匿在气机强大，足以掩盖它的水龙内丹旁边，顺利地逃过了它的法眼。它见自己方才乱了心神，此刻又谨慎对敌，疏于防范，才选择于此刻突然发难。选择的时机不可谓不准确！其心可诛！仙器的器灵轻易地撕开了水龙内丹的禁制，让无主的水系真元狂烈喷涌，将其本命真元拱出体外，想要彻底地废其修为，把它打回蛇形。“元气补身术！补！补！补！”火龙一边沿着四方天空狂乱飞奔，一边以爪探天，粗鲁地拘住大团大团的天地元气，然后使用真火稍加炼化，不停地向着周身穴窍按去。可惜，这边刚止住溃势，那厢便更大规模地喷发，火龙手忙脚乱，恨不得多长几双爪子才好。片刻之后，真元喷发渐渐趋于微弱，而火龙也早已精疲力竭，心力交瘁。“已经到了末路，你还不做取舍吗？”苏红颜屹立虚空，脸上古井不波。事已至此，由不得她心软。毕竟，是它步步紧逼，才会酿成现在的苦果。一朝散尽道行，重归从前的简单生活，对于它，未尝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