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兄,起床了——”不拘小节的游止叶一大早便掀了式粼的帐篷帘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赶紧的,趁着时辰尚早,把欠你的那只鹿给打回来,你晚点不还要回布庄的吗。”“啊我差点忘了……”式粼一把将枕在胳膊上的猫耳脑袋按进了被窝,撑起上半身挡住尺玉单薄的轮廓,“游兄先去弄些吃的吧,我更衣过后便与你会合……”“吃的还用你说吗?”游止叶边靠近边说,“我让下人煮了些羊汤,你赶紧起来,咱们喝完就进狩猎区,马车我也给你备好了。”“你先站那游兄——”式粼抬手比画着打住,理了理嗓子解释说,“我这衣衫不整的,还是不让你见笑了。”“有什么好见笑的?”游止叶不以为意地走到床尾,一屁股坐了下来,“你那只当夫人养的小猫呢?怎么不见它起来溜达啊,小晚这会儿估摸着早膳都用完了。”“小午怕冷,在被窝里猫着呢。”式粼附和的同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搞不懂眼瞅着就要露馅了,被窝里的尺玉怎么还不变猫。尺玉亦是心急火燎,昨夜恍恍惚惚被式粼亲到变身失灵,眼下情绪紧张,试了几次都缩不回小猫咪的模样,他躲在被子里头,拼尽全力将自己趴成一张薄薄的猫饼,以实现隐身的效果。游止叶扫了眼式粼的床,笑笑说:“这小东西还挺会找暖和地方。”“小猫都是喜热怕冷,难不成小晚不是?”式粼故作镇定地笑了笑,甚至一动也不敢动,他担心蓬松的被子软塌了后,被窝里第二个人形的轮廓就藏不住了。被接连点名的尺玉全程屏住呼吸,他始终躲在高大身躯撑起的空余部分,焦虑的尾巴止不住在被窝里晃动……“这小猫挺能出溜的啊,也不嫌闷得慌。”游止叶以为尺玉动弹的特大号尾巴是真身,被彻底吸走了注意力,他知道式粼跟尺玉特别亲,就没上手扯被子,只道,“我能看看小猫睡被窝是什么样吗?昨晚小晚在罗汉床对付的。”式粼一脸严肃地与游止叶对视,见好说好商量也撵不走游止叶,只能剑走偏锋放大招,“这恐怕不太行,我说过此刻我衣衫不整。”游止叶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衣衫不整怎么了,都是男子难不成怕看?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被子里还有“夫人”呢,立马明白了被窝里是何等春光……他倏地瞪大双眼,豁然起身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语无伦次道:“那什么我先出去,不着急啊,鹿什么时候都有,早膳我给你们留出来。”游止叶两句话不到咬了三回舌头,跟着闷头快步出了帐篷。式粼目送走游止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尴尬的耳根红至发胀,他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尺玉隐约听到脚步声渐远,戳了一下式粼后腰,小小声问:“他出去了吗?”“嗯,出去了。”式粼声音略显疲惫。他半生好友就这两三,还被游止叶彻头彻尾地误会了,虽说不会遭受什么歧视,但他心里总是别扭的。在他眼里尺玉是调皮有趣的少年郎,龙阳之兴在漭城也属稀松平常,可游止叶目前,恐怕会当他是……“可算走了,闷死我了。”尺玉掀开被子,本能地甩了甩乱蓬蓬的白毛,抱怨说,“他怎么这么烦人啊,以后可不来这儿过夜了。”尺玉跪坐在**,先是搓了搓仅剩两分睡意的脸,跟着用手指梳起水母一样的碎发,鼻腔发出不满的哼哼声。“小午不喜欢,以后咱们就在家睡,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同样坐起身子的式粼本着君子之风,将尺玉松散的里衣往回扯了扯,问道,“刚刚为什么不变回小猫呢?”“太紧张了,变不回。”尺玉整理好头上的短毛,又扭身看了眼身后的大白尾巴乱没乱,继续没说完的话,“幸好没被他看到,否则我阿姐的免费客栈和小酒馆就全都泡汤了。”“我的小午可真懂事。”式粼用手指卷了下柔软的蝎尾辫,挑眼看向尺玉,“现在还变得回去吗?哥哥今天的猫猫还没吸呢。”“别弄。”尺玉拍掉式粼摆弄他辫子的手,“今天又不是吃你家饭,本来就是休息日。”“可是咱们中午就回布庄了啊?”式粼才不会让尺玉讨价还价成功,“晚上小午不想吃点别的吗?上次吃的那个多春鱼,要是煎炸到香酥金黄,里面的鱼籽是很香的,最适合看话本当小零嘴吃了。”尺玉抿着红唇伸出粉嫩的舌尖,舌尖卷过下唇,发出一声吞咽口水的咕咚声,他呆呆地看着式粼,一头扎进宽阔的臂弯。式粼还是第一次亲眼看着尺玉变成猫,尺玉的头撞在他胸口,清瘦的少年郎就这样瞬息间在他腿上缩成了一个软乎乎的肉圆子。他不可置信地用手抚摸尺玉背上蓬松柔软的毛,像往常那样轻轻地揉着尺玉侧腹,尺玉慵懒地翻了半个身,刚好靠在他护在外圈的手臂上,傻乎乎的勾着前爪,用滴溜圆的眼睛看他。“是半顿哦,超量的话给你大比兜。”尺玉说罢任人鱼肉地仰起猫头,这是城里猫该有的觉悟。-游止叶一共给派了两辆马车,前车载人,后车拉鹿,进到漭城时,午时一刻刚过。出城时带的零嘴早早就吃完了,尺玉听到街上小贩的叫卖声,前爪趴在窗边探着猫头往外看,大白尾巴将心中所想一五一十地传达给了式粼。式粼被“鞭打”了半天,舔了舔发笑地唇,扒拉了下猫猫的后脚跟,“小午要下车逛逛吗?我好像听到有卖酱板鸭的,可以买回来在车上撕着吃。”尺玉一听有的吃,果断收起前爪扭身回到式粼身边,压低嗓音重复,“撕着吃吗?”“想去就快点。”式粼将脸往尺玉面前凑了凑,“叫哥哥,亲一口,立马买回来撕着吃。”“式粼哥哥撕着吃!”尺玉兴冲冲地站起猫躯,用带刺的粉舌舔了舔式粼下巴,又把“撕着吃”重复了一遍。“是要撕着吃式粼哥哥?”式粼揽着柔韧的猫腰颇为不满,“小午重说,先前说的不对。”“酱板鸭撕着吃!”尺玉为了吃东西,让重说就重说!式粼看着尺玉认真的小模样,气得笑出了声,他哪是想听“酱板鸭撕着吃”,他那是想听尺玉再一声叫“式粼哥哥”,好好叫的那种。“那哥哥呢?怎么叫?”式粼纠错道。“式粼哥哥……”尺玉察觉到这四个字没有完全讨好到式粼,随即又追了半句,“有银子!”人族无一不喜欢被夸有钱,他这么说等同于天衣无缝,他眨着纯良的大眼睛,再次着重补充,“花不完!!”式粼感觉上眼眶有根神经像被长针刺了一下,他一把将抓不住重点的小猫咪捞到怀里,刚要张嘴啃猫头,脑中忽地浮现出前些天把小猫咪啃急眼了的画面,只好就此作罢,用嘴唇夹住猫耳,不用什么气力地往外拽了拽。尺玉面不改色心不跳,毕竟街头小吃不算在早上那半顿吸猫猫里,夹耳朵就夹耳朵吧……而且他内心也不是十分反感,式粼的呼吸是暖的,糅杂着一股清冽的薄荷香,还挺好闻的呢。他耳朵除了有些发烫之外,不疼的。式粼夹过猫猫耳朵后,决意将“有银子”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不如小午说两声喜欢式粼哥哥,一会儿要什么,哥哥就给买什么。”“喜欢式粼哥哥!超喜欢式粼哥哥!”尺玉毫不迟疑地加量不加价。他现在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反正动动嘴皮子也不会少块肉,相反肉能随便吃,还能买别的,何乐而不为?!式粼彻底被尺玉讨好到了,他扬声叫停马车,把尺玉重新裹成猫包袱斜挎在身上,吩咐了一声游府的车夫去前面等,便与尺玉一起下了马车。午时虽不比傍晚人头攒动,但为了生活的小贩依旧靠着嗓子,将整条街喊得热热闹闹。尺玉用爪子抓了抓式粼衣领,小声说,“我想先买些当下最火的话本,然后还想要那个——”猫爪指向不远处卖银铃的摊位,尺玉解释说,“话本里大户人家的猫猫,都有的。”“小午想戴铃铛?”式粼有些意外,他以为小野猫不喜欢这些,会束缚。“我是喜欢的!”猫头作势倒在式粼胸口,尺玉用粉嫩的肉垫在结实的胸膛上画起了商讨的小圈圈,“等我明年成功褪掉耳尾,就能肆无忌惮地以人形示人了,到时候戴在手上叮叮当当地响,多有意思。”式粼盯着毛茸茸的小肉胳膊,快被包袱里裹着的小猫咪撩傻了,“那小午是想要街上的银铃,还是去铺子里看金铃?我的小午肤白,戴金铃定是更衬气色的。”“那看金铃!”尺玉仰起猫头,下巴紧紧贴着式粼,嘟囔说,“金铃会贵很多吧,看来要式粼哥哥破费了。”“破费呢,肯定是有些的。”式粼低头与尺玉瓦蓝瓦蓝的大眼睛缠绵对视,“不过小午多说两句喜欢式粼哥哥的话,哥哥很乐意满足我的小午的小愿望。”“喜欢式粼哥哥!小午最喜欢式粼哥哥了!!”尺玉气音说完,猫头甜甜地打了个卷儿,戳进式粼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