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围感十足的画面静止了足足三秒,正当在场的所有目光都在期待着发生些什么时,尺玉前爪扒着式粼的脸,就地吃了起来。他边用嘴撕下鸡腿肉边咀嚼,跟着仰头将嚼碎的肉往肚子里咽,继续重复着这个动作,反正腰上有手臂环着,踮脚又不累,式粼不松口怪不到他头上来。式粼仍保持着咬住鸡腿的姿态,他倒要看看尺玉吃完那一面的鸡腿肉会怎么办,是放弃,还是虎口夺食,这可比直接抱着亲猫猫有意思多了。游止叶在看热闹期间,用眼睛斜了一眼同样看热闹的尺夏,以及他刚刚收到的仙桃牡丹,要说半分期待都没有,那肯定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他是正经人欸!正经人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好大闺儿动歪心思呢?他缓缓地摇了摇头,闷酒一般闷掉了他的大碗茶,将猝然生出的邪恶小火苗熄灭在肚子里。但令他震惊到下巴脱臼的是,尺玉拆掉鸡腿骨,已经开始吃另一半的鸡腿肉了,在近乎疯狂的掠夺下,开始对式粼嘴角两边的肉发起攻势。而式粼始终深情凝望着尺玉,淡定的像是个常年被夫人夺食的软蛋。眼瞅着两边露出的鸡腿肉被风卷残云般吃光,尺玉伸出粉嫩带刺的舌尖舔食唇/缝内不明显的部分。这个“叫花”的做法非常美味,整鸡鲜嫩的肉汁都裹在其中,鸡腿肉又是活肉,不像鸡胸肉的肉质发柴,煞是令猫猫欲罢不能。直到吃至不能再吃,尺玉才脸红脖子粗地停下来,趴到式粼肩膀上小声唧哝,“在外面不准亲猫猫,亲变身了不好收场。”尺玉近来被吸到变身的次数愈发频繁,他自己心里也有猜度,可能与他“懂事”了有关,因为上次羞羞期式粼用手帮助他,所以他被式粼吸久了思绪很难不往那方面飘……那次是真的很飘飘然,但也好奇怪,公猫与母猫体质明明不同,是在被动的情况下闻到母猫的信息素,听到叫声才会被唤醒,而不该像现在这样随时随地。他这是跟人待久了,逐渐被同化了吗?尺玉正想得出神,嚼完嘴里肉的式粼用嘴唇夹住了他的耳朵,他缩着没长骨头似的脖子,窝在早已习惯的臂弯打起安全感十足的呼噜。式粼先是将尺玉送的状元牡丹拾起,而后托着猫腚准备离席,对看热闹又有些小走神的游止叶投过去一个过来人的微笑,“我先回家吸猫猫了,游兄和小晚慢慢吃。”突然被点到名字的尺夏如同被推荐翻了花牌的歌姬,又羞又气爪子抠地,扯脖子朝式粼喵喵直叫道:不要带坏傻大个,我卖艺不卖身的好嘛!!“这就回去了?时候还早呢。”游止叶起身挽留,“最近有个叫什么春花戏班的,排了一出叫《城岭间》的人妖情未了的戏,不去一起看看吗?”“你说戏叫什么?”式粼挑眉。城岭间三个字他再耳熟不过了,尺玉捧着话本看了好些日子呢,有时候嘟嘟囔囔他也听去了些,还挺有意思的。尺玉也激动了,一是因为他还没去戏园子听过戏,二是对《城岭间》的另一个版本感兴趣,他往上蹿了蹿,在式粼耳边吐了一个“看”的音。“叫《城岭间》啊,很火的。”游止叶重复,“这你就不懂了吧?心思全都扑在做生意上,半点生活情调都没有。”“那便随我们游少看看去吧。”式粼懒得反驳,反正他家小午要看,又有人请,不看白不看。-半个时辰后,游府的马车与布庄的马车先后停在戏园子门口,式粼抱着尺玉手持状元牡丹,游止叶则抱着尺夏手持仙桃牡丹,二人刚下马车,便被班主热情地迎进园中。位置是游止叶提前订好的,在临近戏台子的第一排,茶水和果干在他二人一露面,就端了上来。距离《城岭间》开场还有一会儿,周遭座位差不多快坐满了,足以见得这出戏的火爆程度。尺玉与尺夏都是第一次看戏,两只猫蜷在各自“饭碗”的腿上,喵言喵语地讨论了起来。《城岭间》尺玉一早就看完了原著,又先一步进的城,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语气或多或少有点显摆,“我跟你说这出戏绝对好看,我看过话本了,以后还打算重温呢!”“不就是人妖相恋吗?以前在妖岭又不是没听说过。”尺夏不以为然,“人妖相恋十有八九都是悲剧收场,我还以为你爱看逗乐的话本呢,什么时候这般苦情了?”“那你说得可不对!这本可甜了,不是悲剧。”尺玉抻着脖子喵喵喵,“第一世初遇,在人与妖彼此相互驯服的过程中就能磕到真糖。转世时虽然小虐了一下,可那种遵循着本能地重新交付真心更为浪漫,毕竟人族是喝过孟婆汤的。”尺夏满眼震惊,猫瞳斜了眼呷茶的式粼,“尺玉你可别忘了你是要修仙的,两部话本就令你醉心情爱,玩什么轮回转世再续前缘,现在飞升竞争这么大……”“什么情爱啊,没有的事。”尺玉难为情地抬起后腿儿挠了挠耳朵,“关系好而已,日子久了你和姓游的关系也会变好的。”“什么姓游的,人家有名字。”尺夏扯脖子喵喵,“还说自己是半个城里猫,没礼貌。”“哟,这就向着他了?还说你俩关系不好,真虚伪。”尺玉大白眼翻到房梁上去,“但尺夏你是母猫,他吸你的时候稍微躲着点,别没羞没臊的……”“谁没羞没臊了!”尺夏扑棱坐了起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像你似的,为了个鸡腿跟犬族学的舔人,丢脸。”“你懂个屁啊!!”尺玉也坐起身子,语调早已脱离和谐的喵喵喵,变为扯脖子的老吴,“我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怎么让自己过好日子!”说完用肉垫拍了拍自己短粗胖的脖子,隐形的金铃因动作发出细碎的悦耳声。人族肉眼当然看不到他的宝贝铃铛,可尺夏是妖,不可能看不到,尺玉竖起大白尾巴昂首挺胸地炫耀说:“看见没?他给我买的。这可是黄金的哦,比银贵多了……你没有吧?”“嘁,不就是个铃铛吗?”尺夏语调略显酸意。其实她一早就看见了尺玉的金铃铛,自古女子无一不爱首饰,她也不例外。可她怎么跟游止叶说她也喜欢呢?游止叶终究与式粼不同,鬼知道傻大个子怕不怕妖。尺玉一见尺夏情绪不高,连忙往回找补说,“不过这样也好,你们之间没有定情信物,待他日你返回妖岭继续修行,也会少一份记挂的。”“人族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睹物思君目痴痴,夜半蝉鸣耳不知’,说的就是一旦有了寄情之物,看到就会想起送其物之人,夜里会睡不着觉呢。”尺玉说着说着咣当倒在了式粼怀里。他没给尺夏透感情上的底,不代表他不认可与式粼的相恋关系,他是好妖,一生重诺。只不过转世的事情,等转世再说。胆怯会后悔,他不能害怕。尺夏看着尺玉瞬息万变的神色缓缓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百年前是你叭叭着要修仙,还撺掇我一起。现在这副模样,看起来倒像是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也不是啊,我又不打算毁修为。”尺玉解释,“到时候我修仙修累了,就去找他混吃混喝一百年,等他这张脸我看腻了,再回妖岭继续修行,到了万年飞升之际,我带他走。”“你不带小飞鼠了?”尺夏再度扬声,尾巴焦虑地在游止叶腿上扫来扫去。这几百年来尺玉的目标一直都是修仙,然后端起铁饭碗飞上九重天过玩鼠的逍遥日子,从未改变过。但如今竟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人族,推翻了之前预想的一切,修仙也不踏实修了,飞升也不带小飞鼠了,怎么会这样呢?尺夏不免有些担心自己的未来,她修仙的定力远不如尺玉足,日后也会改变吗?为身后这个傻大个?提到小飞鼠,尺玉的眼睛又亮了,“忘了跟你说,我已经拥有小飞鼠了!他派人给我捉的,两只呢!你要不要来布庄找我玩?我马上就要有自己的玩耍空间了,我还有好大的书橱,定制的!!”“……”尺夏的心情再次跌到了谷底。同样是一只母猫生出来的小猫咪,除了眼睛颜色有差异外,她与尺玉的颜值不相上下,怎么尺玉啥都有,她啥都没有呢……她扭过头不满意地看向只顾看戏的游止叶,挪腚在游止叶小臂上偷偷放了个屁。“你到底来不来玩啊?可好玩啦!”尺玉毫无眼力见,还在一边无意识的嘚瑟。“再说吧。”尺夏态度一般,“我想玩也要他去找式粼才行啊,而且我还不能跟他讲人语。”“傻了吧你,我跟式粼哥哥说一声不就得了?他听我的!”尺玉悠闲地舔着爪子。尺夏更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