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安还不把房门关严了?进进出出的都是风,再把式粼哥哥的病吹重了,看我不拿你是问!”尺玉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语气颇为跋扈。他琢磨过了,倘若老头子问他名讳他便立即如实作答,反而会令人起疑。真真假假人族不可能查得出,只要他稳住少爷气场,谁都拿他没辙。“玉儿,祖父问你话呢。”式粼配合着嚣张猫猫,放低姿态柔声提醒。“这位是式粼哥哥的祖父,又不是玉儿的祖父。”尺玉挑眼与式粼四目相对,气鼓鼓道,“若玉儿的祖父得空入关,哪容得下外人质疑?”尺玉话锋忽而一转,将矛头指向式万州身后的式峰,“前些时日不还在庄内叫嚣吗?怎么,派去沙纳颉的人潜入巫马府见过我祖父了?”式万州前一秒肚子里还胀满火气,在听到巫马府三个字后顿时全消,他打量着眼前桀骜的少年,心花怒放,“男娃娃,你是巫马氏?”“答案与否重要吗?”尺玉收回投向式峰的目光,凌厉地扫向头发花白的式家老头,“你们式家真够无礼的,说了既然不信,因何又问?”“此事老夫确确实实头回耳闻,并非故意失礼,巫马公子委身于我粼儿,实属我式家荣光。”式万州笑呵呵说,“峰儿,还不给巫马公子赔个不是?”式峰闻言眉心登时挤出个川纹,“祖父有所不知,他身份尚未……”“连祖父的话都不听了?!”式万州混浊的眸子骤然布满霜雪。式峰不成气候意气用事,他都年过半百了心里能没数?撒谎的旧账日后大可以翻出来重算,万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想要弥补就难了。巫马氏算起来也是皇亲,远虽远了点,亦非式家能够相较的,他岂敢怠慢。尺玉听着祖孙俩唱双簧,不由嗤了一声:“赔不是的话等你们查清楚再说吧,到时候在式家的家宴上,他自罚三杯道一声‘我错了’,我便大人不记小人过,绕他一回。”“好了玉儿,少说两句。”式粼抬手轻揉尺玉的头。“拉偏架是吧?”尺玉演戏成瘾,有人搭词更来劲了,他一把捏起式粼憔悴的脸,迫使式粼看向他,蓝宝石般的眸子瞪得滴溜圆,“我告诉你式粼,假使你没这三分姿色,那方面也不中用,我巫马玉还真瞧不上你!!”式粼大受震撼,险些当场破功。尺玉的虎狼之词说得比话本里还溜,视线更是豪放不羁地扫上他的……这让他呼吸不由发紧,喉咙如大旱三年,干渴至极。式万州看着尺玉当众与式粼调情,老脸那叫一个热辣辣的红,他这把年纪吃着药该不中用还是不中用,已经很久没享受过床笫之欢了。他尴尬地理了理嗓子,朝喜怒全在脸上的式峰使了个眼色,悄摸声地出了卧房。-阿安前脚合上房门,后脚式粼便将口不择言的尺玉按倒在身下,高热使得他双颊泛红,眸底蒙了一层痴痴地醉意。“不如小午展开说说,是怎么瞧出哥哥中用的?”式粼学着尺玉方才略带调戏的目光,上下打量同样快要熟透的猫猫。尺玉被式粼压住的刹那大脑就空了,不久前还唯我独尊的小少爷怂得当即露出了猫尾巴,藏起的耳朵随后一支棱,窘迫地抖了抖。“这,这这不是演戏吗……我临场发挥而已……”三寸不烂之舌打着结舔了舔嘴巴,尺玉别过头躲避式粼炙热地呼吸,强行转移话题,“你还病着呢,快躺下吧。”式粼盯着尺玉僵住的唇角,哦了一声,顺势趴在猫猫怀里,耳朵往怦怦跳的心脏上挪了挪,“哥哥病着就不中用了,委屈我的小午了。”尺玉不傻,式粼话里有话太明显了。他心鼓敲得急躁,式粼自打饮下毒珍珠粉,体温比平日里高出太多,隔着好几层衣裳都有烤到他猫肉。他悄悄吐了口气散热,继而磕磕巴巴回道:“你脑袋里除除除,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能不能有点,正事。”“乱七八糟?不是小午先提的吗?”式粼拉过尺玉的手,亲了亲柔软的手心,“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我没点灯,呸我没放火!”尺玉想收回爪子,无奈整条胳膊都酥了,难得用求饶的口吻商量,“你能别这样吗,大白天的不好……”“哪样?”黑心肠的式粼明知故问,“意会之事最难懂,小午要跟哥哥说清楚才行。”语罢,不以为然地继续吮猫爪子。他先是在尺玉伸不直的手指内亲出啾啾声,见淡粉色的手心红似枝头海棠,随即含在嘴里细细品尝。尺玉脚趾头缩得抖如筛糠,试图挣扎着往上蹿一蹿,却使不出一丝力气,猫猫相当无助。“你到底要干啥啊……”尺玉只觉猫心一激灵一激灵的,都不能好好跳动了。最让他挠头的是这种感觉除了有些害怕之外,还有些难以描述的快乐。“哥哥不干啥,哥哥稀罕猫猫而已。”式粼下意识学猫猫朴实的山里口音,仰头与眼波迷醉的尺玉互望,“猫猫指尖是甜的,有花香。”“没有吧……”尺玉声音掉羊圈里了,软绵绵的。他目睹着式粼重新叼回他爪子,羞涩地一头扎进被子里再也拔不出。就让他当一颗胡萝卜吧,出息他不要了。人族简直太……那啥了……-晚膳伙房给式粼炖的老母鸡汤,肉让尺玉给炫了,近来他沉迷碳水,碗口大的白面馍馍分分钟炫了两个,把阿安看得目瞪口呆。这还不算完,式粼吃不下的那半个他也接了过来,连带盘子里炒牛肉的福根,一块儿塞进了嘴里。式粼被大口干饭的猫猫萌晕了,手不知怎的就伸到了猫猫肚子上,吓得猫猫嗖地弹了起来,生怕再被吸猫大魔王吃豆腐。“你要干啥……”尺玉机警道。“东家,二黑不见了——”阿泰火急火燎地冲进门,无意间打断了屋内的对话,他眼睛里尽是慌乱之色,扑通跪在地上,不顾脑门未愈合的伤咚咚两声,给式粼磕了响头。式粼收起与尺玉玩闹的神情,垂视跪在地上的阿泰,“起来说,什么时候的事?”“小的也不确定。”阿泰抬起缠着绷带的头,眼珠子又湿又红,“平日里二黑都老老实实在后院等小的,小的做完活就回去给它放饭,再牵出去溜溜。今儿个下午小的手里一直有事情忙,回去二黑就没影了。”“下午?你最后一次看到狗是几时?”式粼边问话边转头与尺玉对视,两人心照不宣地挑眉。“回东家的话,约莫未时二刻左右,小的去给添的水。”阿泰紧紧攥着自己衣角,拳头握得很紧,关节处都发白了。“是在他们走之后?”尺玉小声与式粼嘟囔。式粼嗯了一声,转而对阿泰讲道:“你先回吧,我知道了。”“可是二黑它……”阿泰正要再说,被式粼扫过来的目光噎了回去,他九十度鞠了个大躬,吸了吸鼻子哽咽说,“那小的回去了,给东家添麻烦了。”式粼没再管爱狗心切的阿泰,从圆鼓凳起身时,吩咐阿安,“收拾收拾你也下去吧。”-尺玉跟个小尾巴似的,追着式粼一并回到里屋,挤到式粼身边坐下,“姬乌肯定跟着式峰他们一道走了,这傻狗为了给阿泰救爹脑子是真不够用啊。”“哟,我的小午反应过来了?”式粼悄无声息地抓过尺玉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跟哥哥说说你怎么想的。”“我能怎么想,我去把那傻狗叫回来呗。”尺玉叉着猫腰恨铁不成钢的叹气,“姬乌真是笨到家了,你着急忙慌地吞下毒珍珠不就是为告诉式峰阿泰已经得手了吗?只要多装一阵子的病,阿泰他爹不用救也能放出来,还用得到他摇着尾巴去接他爷?服了。”尺玉嘴里滔滔不绝地吐槽,扭过身单膝跪在床边去解式粼束发的蛟髯,“你在家自娱自乐吧,我去瞅瞅那傻狗惹没惹祸……”“那就麻烦我的小午跑一趟了。”式粼配合着低头,长臂将尺玉圈在怀里,“式峰的宅子内养着恶犬,你别掉以轻心被发现了。”尺玉原本就寻思叫姬乌回家来着,把式峰养狗的事给忘了,式粼这么一说,他条件反射地拍了下式粼后脑勺,“完,姬乌这会儿八成揍狗子狗孙呢。”“他揍狗子狗孙,小午打哥哥做什么?”式粼挨了尺玉这一下,头更昏沉了,他睁着半花的眼睛,接过蛟髯,绕着尺玉手腕转了好几圈,系了个不碍事的死结。“我不跟你说了,我先去把他弄回来。”尺玉有点着急,毕竟狗是傻的,“你要累了就眯一下,我这就回来。”“等一下小午。”式粼仓促间勾住尺玉软软的小拇指,“亲亲哥哥再走,要不哥哥该想小午了。”尺玉被式粼缠得一怔,撇嘴嫌弃道:“你今天简直太烦猫了,以后别这样了……”式粼不吭声,也不松手,就静静地凝望尺玉纠结至极的脸。不多时,某只傲娇的小猫妖单手托住了他下巴,弯着猫腰将嘴巴印了上来。重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