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式粼过去的性格作风,断然不会去沾旁人闲事,更何况说亲本身存在费力未必讨好的可能性,没必要浪费精力在上面。但尺玉孤身一人追着他来到此处,吃吃喝喝以外就这么点乐子,能支持当然会不遗余力。式粼牵过尺玉软乎乎的爪爪,边散步边透露已知信息,“哥哥素来与曲峰不和,话是炽烈堂堂主寺丞透给哥哥的。”“寺丞?你过去跟他有来往吗?”尺玉惊讶的主要原因是假使寺丞本就跟式粼很熟,何故对他、对业鸠如此凶巴巴。“不,他应该是来找你的。”式粼解释,“此人憨直得很,易喜也易怒,对待心仪之人更是十年如一日。他之所以亲自造访旭裔堂,极有可能是因为你要给霜见牵红线,他按捺不住毛遂自荐之心了。”“哈……?”尺玉表情顿时为难起来,“可那位女堂主在咱俩喜宴上看都没看寺丞一眼,嘴上叫的,眼底映的都是曲锋啊。”尺玉本身并不讨厌寺丞,甚至听了式粼的话莫名有些同情那位九尺壮汉。式粼概括得十分精准,喜怒形于色的寺丞不似曲锋骄横,他们之间的交手好比话赶话吵吵两句,气出了也就忘了。寺丞被他挠花脸后,也没说带手下弟子来旭裔堂闹事。“眼里只有曲锋吗?”式粼被尺玉说得一愣,眨着眼睛拼命回忆当时的情景,只可惜成婚那日他忙着吃闲醋,丝毫没理会霜见的心思放在何处。“你没听见女堂主左一声阿曲右一声阿曲的叫啊?”尺玉接过式粼的疑问继续道,“而且曲锋也是真听女堂主的话,让他坐下他就坐下,让他闭嘴他就闭嘴,半点往日里的跋扈都没有……”式粼沉吟不语片刻,自说自话道:“如此说来,小午这红娘当得怕是要罪人了。”“完了完了完了……”尺玉后知后觉的某根筋在说话间隙猝然搭在一起,“你刚才怎么没提醒我忽悠宫主闭关呢?我都跟你说我要找他的啊!”“刚才小午不是在跟宫主炫耀零嘴吗?”式粼镇定自若地应对思维跳跃的猫猫,“再说哥哥的千年小猫妖都想不起,哥哥凡夫俗子一个,忘了很稀奇?”式粼一提零嘴,尺玉的手下意识往布袋里伸,只不过他无法完全认同式粼所说,推卸责任道:“可你这不又把时间给耽搁了嘛……”“是哥哥耽搁的?”式粼忍俊不禁。“怎么不是呢?你若提醒我,我分分钟就能把宫主给忽悠了。”尺玉叼着牛肉干仰脸用眼珠子斜式粼,“那老狐狸都把我回门的正门给关了,我悄摸走后门总不能再拖了吧?”“既然如此星星改日再看,哥哥这就陪小午去趟魂危堂如何?”式粼一边征求尺玉意见,一边将手覆在尺玉吃撑还吃的肚子上转圈揉,“小午这是要给哥哥生小猫猫了吗?快让哥哥听听小猫猫蹬不蹬我小午宝的肚肚。”式粼话音未落,蹲身环住尺玉的腰,将耳朵靠了过去。猫猫吃多后肚肚是真的圆,现在不稀罕,过会儿该瘪了。“我都说了我是公猫,生不出小猫猫来的……”尺玉张嘴就是直男猫那味儿,毫无情趣可言,“你再是喜欢小猫猫也晚了,你只能养我一只猫猫。”“小午就是哥哥的小猫猫啊。”式粼鼻尖蹭了蹭猫猫肚肚,环住猫腰的手在腰窝下两寸摸了一把,“哥哥的大白尾巴呢?有翘着吗?”尺玉将小手指头粗的牛肉干全都塞进嘴里,拍了拍式粼天灵盖,“大白尾巴就别惦记了,这辈子肯定没有。”“那下辈子小午什么时候来找哥哥?”式粼带着他比小草嫩芽还要细弱的破土而出的勇气,第一次跟尺玉提出无理要求。他想,在如此约定之下,尺玉的单向奔赴便多了一个等待的前提,当追寻成为归家,或许过程就不那么孤独了。尺玉说不上来原由,此刻像是被什么触动般,忽而涌上一股热泪盈眶的感觉,他凝望着式粼认真的眼眸,讷讷商量:“式粼哥哥想小午什么时候来找?是呱呱坠地,还是舞象之年?”“哥哥等不及和小午团聚,到时哥哥还要衫青帮忙走后门插队。”式粼厚着脸皮说,“等你我二人回门后寻到孟公,小午勿忘逼他交出孟婆汤的化解方子,哥哥要在第一时间醒过来,亲亲哥哥的香香猫耳朵。”尺玉傲娇的一声“哦?”拐出了山路十八弯的调调,“jiojio不香吗?你以前光亲我脚底板一天都有八百下。”他还真有些怀念随时随地窝在式粼身上的感觉,高大的式粼像一座山给他依靠,给他安全感,跟他遮风挡雨,给他衣食无忧……尺玉转身一屁股坐在式粼肩膀上,掐着嗓子学话本里的老太监喊话,“起驾回宫——”本意是想当一回陛下的爱宠,但得来的却是式粼一句,“试问这位娇俏的小公公是在哪个主子身边伺候啊?”他喝了一声“屁!”,绕在式粼脖颈的手挪到耳朵上一拧,作咬牙切齿的悍夫状,“你说谁伺候谁?”-今儿个的确不方便跟醉酒的霜见抢亭子,式粼灵机一动扛起尺玉朝隔壁山头走,倒不是一定要攀至顶峰,而是隔壁山头的小路刚好是魂危堂来临月亭的必经之路。倘使宫主从膳齐堂搞到了赏月所需的零嘴,定会与万翀沿此路上山,届时他们会在半路相遇,也就无形中给尺玉创造了忽悠宫主的时机。尺玉是只多贴心的猫猫啊,哪能自己吃着不管式粼,他一记猫拳砸开带来的甜瓜,挥臂甩了甩籽递到式粼嘴边,“式粼哥哥先给你咬一口解解渴。”式粼扫向尺玉递过来的甜瓜屁股,内心相当“感动”,咬下后含糊不清地夸赞道:“哥哥最爱吃瓜屁股了,这块不甜。”“那可太好了!我正好不爱吃瓜屁股,你给我把这个也咬了去。”尺玉顺势将另一半甜瓜的瓜屁股怼到式粼面前,对上一秒式粼的反话可谓是一个字也没听懂,“等下瓜头也归你,瓜头不甜。”“……”式粼气笑不说,都气呛到了。他家猫猫的字典里「谦让」二字似乎打出生起便被抹了去,小脑袋瓜儿的灵活性也是朝着利己的方向随时变化,他轻轻理了理呛到气管的甜瓜汁,报复性地将嘴张成吞掉万物的大小,一口咬掉尺玉半个甜瓜。尺玉眼瞅着式粼咬错位置,忙不迭用手背抬起式粼下巴制止,“你咬到瓜肚了,瓜肚甜你不爱吃的。”旋即用手背夹住式粼的脸,舌尖单刀直入闯进齿关,将甜甜的瓜肚往自己嘴里卷,其间鼻子哼哼出“你别动,给我”的音。式粼真是谢谢了。到嘴的甜瓜被护食猫生生夺回,幸得味蕾尝到尺玉甜甜的口水,否则他实在太亏了。在口中将甜瓜一分为二,式粼搂着尺玉垂在他胸膛的小腿真诚发问:“小午猜猜有没有一种可能,哥哥其实说的是反话?”“有吗?”尺玉眨动懵懂的大眼睛,对着他手里的两半甜瓜咔咔咔三口,继而用裹着一层水润甜瓜汁的嘴巴勉强说了句人话,“那下次猫猫跟式粼哥哥分着吃好了,这个瓜的瓜肚不怎么甜,真的。”说完瞧见甜瓜内侧的肉还有黄黄的瓜蜜,嘟囔了一句“真不甜”,又咬了一口。这一幕恰巧落入拐上石阶的宫主眼里,宫主瞟了眼身侧如月光般清冷的万翀,想着到了山顶,他也与万翀分瓜而食。像式粼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