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我虎口传来针扎一样的疼痛,痛感使我从昏睡中转而到半梦半醒间,视线有些模糊,我看不清周围的人和物,耳朵也嗡嗡作响。只是在迷迷蒙蒙间,感觉好像是哥哥坐在我床前驱针扎我的虎口,一旁的外门弟子说:“弟子发现小公子时,看到他七窍流血昏倒在关押魔教中人的药池里,许是魔教生事,也未可知。”哥哥吩咐道:“你把那人押到院中就回去吧,我一会儿亲自审他。”我累得抬不起眼皮,耳鸣声越来越响,只是感觉哥哥扶我坐起来,把我拥在他的怀里,又用施针扎我身上的几个穴位。我一阵气血翻涌,呕出一大口黑血,嗡鸣声中隐约传来他急切的低语:“怎会如此,这是什么毒。”我觉得胸口和小腹有剧烈的痛,而四肢又像被碾碎一般疼,全身一会儿像置于熔浆中炽热,一会儿又好似身处九天寒冰中阴冷,直到一股腥甜的汤药灌下口中,我才感觉到这些痛苦渐渐地消去了。不知昏睡了多久,我睁开眼看到的是哥哥苍白的脸,他轻轻给我掖被角,让我睡得更暖和点,见我醒了,欣喜地唤我:“怜韵。”我注意到他手腕上缠着带血的纱布,惊讶地问他:“哥哥,你受伤了?”他闻此话语,没有多说,只是扯了扯袖口遮住手腕,安抚我说:“无妨,只是你现在觉得怎样?”我身上发虚,起不来身,空气中又弥漫着浓重的腥味,跟刚刚梦里喝下的汤药一样腥,让我反胃。恰巧这时肚子咕噜响了一下,我就顺应着感受告诉他:“我饿了,想吃好吃的。”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端起一旁的银耳雪梨羹喂我,边喂边笑我:“傻子,就知道吃。”他现在骂我,不似从前那般恶狠狠的,而是带着些宠溺的笑意。我想他应该没有之前那般恨我了,所以听他骂我我也不气,就专心喝那碗甜丝丝的羹汤。就在我喝着羹汤的时候,余光瞥见他们押了个脏兮兮的人来,我定睛一看,也不顾那碗还没吃完的银耳羹,兴奋地大喊他:“李霄凌!”我猜测是哥哥打算放他出来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这次昏迷能让他阴差阳错被放出来的话,之前受的那些苦也值了。我想下床去找他,却被哥哥按了回去,我见哥哥面上冰冷,吓得一哆嗦,不敢再有动作。哥哥放下那碗羹汤,轻蔑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李霄凌,问他:“你就是他的师弟李霄凌?”我伸出脑袋望了望,地上的人好似又受了新伤,身上有几道鞭痕,他嘶哑地咳了几声,喘息道:“正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哥哥冷笑说:“杀你?我为何要杀你。我只问你一件事,你给怜韵下了什么毒?”地上的人一脸茫然不知,他又继续说:“你们魔道中人向来冷情冷心,你能狠心给伴侣下毒我也不以为怪。只是你要以为毒死了他,我就会心神大乱让你们有了可乘之机,那就打错了算盘”李霄凌被哥哥说得一愣一愣的,在听到“伴侣”一词时,面上飞起一道羞红,连忙摆手道:“谁谁谁跟他是伴侣啊?”他手忙脚乱说话结巴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他瞪我一眼,又反驳说:“谁下毒了?”哥哥又问了一遍:“真不是你下的毒?”李霄凌摇首否认,哥哥沉思片刻,屏退左右,这下屋里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我很兴奋地想跟李霄凌说话,这次我救他出来,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会不会买很多糕点和糖葫芦感谢我?可是哥哥不着痕迹地挡住我,又紧紧捏着我的手,我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意思,只是他身上的威压让我不敢吱声。床下传来李霄凌又恼怒又不耐烦的声音:“护他护得这么紧干嘛,你们这对鸳鸯在我面前唱哪出啊?”他动不动就凶人,让我又怕又委屈,哥哥轻声安抚我让我躺在**休息,随后拿出一根银针给他瞧,解释说:“这是怜韵身上的银针,拔出来后针尖发黑,隐隐泛着紫黑色,恐怕不是普通的毒。我以极珍贵的药引煎熬给他喂下,也不能根治,只能稍稍压制住而已。”李霄凌凑近细看,奇怪地惊呼一声,思索片刻说:“恐怕这毒蛰伏已久,之前他丹田内碎掉的金丹还有微薄的灵力留存,现下泡了化劲散,灵力消散,毒性压制不住才毒又复发了罢。”不知哥哥是急切还是慌乱,打断他问:“莫非金丹还有压制毒性的功效?”李霄凌语气奇怪地说:“那是自然,你一宗之主好歹也得是元婴期,怎么连这也不知。一般的毒对修仙之人来说是无法起效的,就算中了毒也被金丹化解了。再加上我师父对他极其宠爱,传授他辟毒之术,按理来说他应该不会中毒才是。”哥哥沉默良久,踌躇道:“如若是五毒谷的毒,倒还有几分可能。”我听到李霄凌说了一堆,没一个字能听懂的。他们聊来聊去,都是些没意思的话。我盯上了一旁柜子上冷掉的半碗银耳羹,偷偷拿过来正准备吃,刚舀了一勺就被哥哥收走了:“别吃了,这碗冷了,我再给你重新做一碗热的来。”我见他不让我吃,又不知他多久才能送一碗热的银耳羹给我,心里难过,就呜呜咽咽掉起眼泪。李霄凌在旁边嫌弃我:“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倒不如把他的傻病治好了,亲自问他得了。”哥哥放下碗,给我擦了擦泪,起身扶起李霄凌,又给他松了脚铐:“我近日思来想去,总觉得当年的事颇有蹊跷。我想先医好怜韵的癔症,再问他个清楚,只是这事还需李兄帮忙,不知兄台愿不愿意帮我。”我看见李霄凌打了个寒颤,好似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我跟哥哥相处久了,就算脑袋再不清楚也知道他是个笑面虎,想着终于能有人治住凶巴巴的李霄凌,心里很是快活,就傻乎乎笑出声来。哥哥见我这样,面上更是急切,又看李霄凌犹豫着不回话,逼迫他道:“至少他也是你的伴侣,你怎能见死不救。”李霄凌连退几步,面红耳赤说:“帮...帮就帮啊,再说他当年不是跟你双宿双飞去了,怎么就成我伴侣了。”哥哥咬牙切齿:“我虽然是请你帮我,但也不是非得要你帮不可。你要还在我跟前得了便宜又卖乖,别怪我不客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两人刚刚还在握手言笑,现在又成了剑拔弩张的氛围。哥哥阴着脸坐在椅子上沏着茶,李霄凌扭过头不知在看什么。我看着他们二人这般模样,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跟谁说,最后还是选择了跟我更亲近些的哥哥说话:“哥哥,你什么时候给我送热的银耳羹过来啊。”至此,我才感觉那紧张的气氛冰消雪释,李霄凌冷哼一声出去了,哥哥吩咐下人过来布菜。我抱着那碗热腾腾的银耳雪梨羹,觉得真好喝,要是能再有一锅东坡肉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