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两代转生体们

在联系断掉的瞬间, 二之宫昶浑身一震，表情变成了什么样子他自己都不清楚，只本能威胁了爪爪欠的名单老实一点。但他其实想多了, 情绪变化很少浮现在表面上的自己顶多看起来阴沉一些，或许再加上一句笑容消失了会更为贴切, 除此以外, 应该就是那张反派脸所带来的天生的压迫力。深刻的五官线条冰冷无比，阴郁沉为眼底的一片暗海, 失去情绪波动的俊美, 那是无法共情的冷酷,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反派, 生来一副迷惑人心的模样, 背地里布置着阴谋诡计, 世界都能在他手中颠覆。属于热血漫画里最后出场, 却有魄力压倒主角组，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的强者！原本受到阅历和经验的限制，他的长相本不至于强烈到影响个人气质的地步，顶多给旁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比起五条悟那种得天独厚的美颜，他至多因为天生的基因组给人留下不好惹的观感，又酷又帅还坏！然而这一段时日以来的经历, 再加上逐步恢复的记忆成功弥补了他在阅历和经验方面的匮乏, 以至于现在的他都不知该说是气质影响了五官，还是长相同化了气质……不过是目光一沉，就能让被他注视的人心下一凉, 惶恐不安的低下头去。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在他的神态出现变化时尤其明显, 就像是一颗深埋地底的原石被挖出来后一点一点打磨出真正的光彩, 而且这光芒极为咄咄逼人, 夺目的就像是要强横的扎入肉眼，生生剜走那不多的犹豫……世人对它的欲望将超越一切，只知道不顾一切的去追求那永远不会属于自己的宝物。五条悟作为距离昶最近的恋人，本该是最先感受到这种可怕的魅力的，但是这也有昶的错，他对悟的态度太矜持了，反而压住了这份宛若刀锋，能与阴谋相提并论的黑暗魔力。而这一次他身旁少有的没跟着一个白毛挂件，碰巧又被名单精刺激到了，暗火在眼底燃烧出价值高昂的氛围，将那对本就世所罕见的“绿宝石”衬托出稀世的神采。这一幕恰好被偶然路过的黑死牟看见了，他的呼吸几乎是在他本人意识到之前变得低沉，胸口之下错以为有心跳声回响。那双眼睛……令他错觉回到了三百年前……不，是更久远的那个年代。……黑死牟记错了。他和二之宫秀仪，并不是“继国岩胜”和转生体之间宿命的渊源的开始，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经和“二之宫家的转生体”见过面了。宛若宝石一般瑰丽绝美的眼眸，凝视他人时会错以为从那双眼睛里看到湖水静静流淌的声音，那是道不尽的湖光山色，那也是生命不断生长的风景，拥有着大地之神的魔力，只一眼就无法忘怀。而让拥有这样一双生命女神亲吻过的眼眸的人唯一一次露出冰冷无情的姿态，令这双眼眸化为魔眼般的冷酷之姿，就是命令他化身卧底，抛弃为人的身份，潜伏在鬼王无惨身边找出他的弱点的那次隐秘会面。二之宫苌（chang）咗（zuo）。这个身份神秘的男人对当时身为初始呼吸继国缘一的兄长，鬼杀队的月柱，深受众人信赖的继国岩胜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却用不论何时何地，何年何月，他一定会让他的这份功绩为世人所铭记的承诺说服了他。事后想想，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转生体在那个年代世所周知的短命，有着觉醒后就能成为大阴阳师的强大实力，却无论如何也活不过三十岁。虽说在那些朝不保夕的平民们看来，三十岁已经非常长寿，普通人已经祖孙三代，一个家庭就这么延续下去，但对于武士家族出身的继国岩胜却明显不够。和那些养尊处优进而长寿的大人物相比，二之宫家的转生体各个短命，和他所保证时展露出的魄力呈现出一种断层式的割裂。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答应了他。扼杀自我，出卖信赖他的鬼杀队，连嫉妒又爱护的弟弟都死在了剑下……几次都险些迷失在那于一个人而言过于漫长的时光之中。二之宫苌咗死的很早，不清楚缘由莫名其妙就在接近三十岁那年亡故，二之宫本家匆匆密葬，当时已经潜伏在无惨身边的他在这个人死后很久才听说了这件事。特意把转生体的死讯到处散播的是那个脑子有病的上弦之六，那个时候的童磨还不曾成为上弦之叁，但从很早以前开始他似乎就很喜欢宣扬那些会让他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的东西，可惜他交流的对象都不怎么正常，而他的八卦之心这里也没人愿意理睬。当时已经成为鬼的继国岩胜一刀砍掉他的脑袋，迈过喷溅出来的血迹冷漠的离开。什么啊，他死了啊。那个说着会承认他的人死的比无惨还要早，不过这是当然的啊，二之宫苌咗毕竟还是个人类，人所拥有的时间从来都不比鬼漫长……他的思维在那一刻封闭，连带着血液，因为鬼王的特殊力量，他连自己是卧底都不能想，只能不断的靠回忆让和岁月比流逝的自己慢慢风化。什么时候起内心一片荒芜的？什么时候起再怎么挥剑血液也燃烧不起来？什么时候起他的眼睛中出现了上弦的字样？仅有一次的让他从冻结的光阴中活过来的是他背刺无惨成功的那刻，只有当裹挟着月之呼吸强大力量的刀锋刺穿无惨的身体之时，他才隐隐有种“啊，多年的卧底生涯并没有白费”的感叹。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说实话，留给他的印象很浅。他确实拼命去战斗了，但也就这样了。承诺会让世人记住他继国岩胜的牺牲，他的伟大，他的功绩的那个人早已作古。几百年来人和鬼之间的仇恨已然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说到底也没有调和的必要。吃人的鬼物就该和其它不得见光的邪物一样，消失在英雄的刀下。这么多年下来，继国岩胜已经说不清自己是鬼还是人，他的心已然封闭，沉沦入黑暗，怀抱的唯一一点光芒，随着鬼王的死亡而彻底熄灭。卧底的任务结束了，他没有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那个超过了继国缘一……让世人惊叹他为独一无二的月轮的那样皎洁无暇的人物……然而他的反水却令这一代的鬼杀队成员始料不及，他的背叛也让鬼王无惨暴怒着大喊“为什么背叛我！”这个可怜的家伙直至死时也不敢相信他的上弦之一黑死牟居然背叛了自己！而连名字都变了，已然面目全非的继国岩胜却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这是一场漫长的战斗，长到鬼王死去，继国岩胜也已经不在了。可是令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愿意为一群恶鬼正名？在人和鬼的冲突演变到一发不可收拾的现在！这一代的转生体是个体弱的年轻人，似乎所有转生体都很年轻，长发翩然，气度清正，和记忆中的那个人的模样很像，只不过这个转生体的表情不管多么认真都总有一分破坏严肃的懒散。令继国岩胜震撼的是这个人居然会冒大不违承认他的功绩，赦免他过去为取信无惨犯下的食人之罪。那些不可饶恕的斩杀同胞的罪孽，被他理解的同时从腐烂的疮口变成充满荣耀的伤疤。望着那个叫做二之宫秀仪的男人，得知他是二之宫家这代的转生体之时黑死牟一阵恍惚，总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引导这一切发生的那个人。是他回来了吗？——二之宫苌咗！……久远之前的那场密谈，在场的人只有两个。分别是这代的转生体二之宫苌咗，以及未来将会卧底在无惨身边给予他致命一击的月呼·继国岩胜！二之宫苌咗望着面前这个身材瘦劲不显单薄，姿容如明月般皎皎无瑕的男人。“继国岩胜，我需要你做一件事，这件事会让你自己变成一个面目全非，众叛亲离的恶棍。你重视的人也会因为你的作为，将一腔敬意变为深深的恨意。你自豪且骄傲的现在会分崩离析，但是在他们看来却是你主动抛弃了这一切，是你背叛了他们。”“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需要有个人潜伏在鬼舞辻无惨身边，我选中了你。”“呵，我不会欺骗你，岩胜，我之所以看重你这个人就是因为你怀揣着比其他人更为强烈的私心。你会斩鬼不是认为那些被鬼杀死的人多么无辜，于出身武士家庭的你而言，那些贱民哪怕不被鬼杀死，也会每年因为各种缘由死掉一大批，压根不值得你这样尊贵的武士在意。”“但是我可以保证，你会因为这个选择得到超越你的弟弟，有着诸多荣耀在身的神之子·继国缘一的机会！”……时隔多年，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但黑死牟还是能清晰的回想起当年的对话。……那时还没有变成鬼，姿容昳丽如皎月，又锋利如刀刃上闪过的寒光的月柱因为被说中心事脸色出现细微的变化。“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那个人看起来是在笑，但眼里分明一点笑意都没有，如湖泊般生机勃勃的眸子此时如恶鬼一般阴冷刻毒。“需要我点破你深深嫉妒着你弟弟这件事吗？”转生体不客气的揭穿了他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执念。“继国岩胜，要想在各方面超过缘一，你只有这一个机会。”“而我承诺，当你身陷黑暗之时，我绝不会独善其身，当鬼王覆灭之时，你必会荣耀加身，世人都将会赞颂你的名字！”当年的继国岩胜鬼使神差的同意了，他不想承认自己是被说动了，被震撼了，他只是一个武士，名留青史，受世人歌颂那是那些割据一方的大人物才有的资格，再不济也该是像缘一那样，生来就是完美的神子，拥有许多他可望不可及的天赋，历史就像是为这种人而书写的……而如他继国岩胜这种平平无奇的小人物，带兵前去投奔说不定都不受那些城主大名重视，更别提创造历史了。可是现在他有这个机会成为他一直渴望成为的模样，这让他无法拒绝，无从拒绝……因此，在那蛊惑人心的翠意深处，他看到拿出全部觉悟的自己，与鬼杀队的众人背身而去的模样。……时间在这一刻如同回到了月柱应允下来的那一天——那个朴素的院落里，年轻的继国岩胜走向之后将会沉沦数百年的黑暗之中，那个绿眼睛的男人静默的注视他的背影，做他唯一的见证者和桥梁。之后他被一阵吵闹声唤醒了魂魄，他茫然四顾，望着战争胜利后喜极而泣的同伴，看着那些已经变成鬼准备自裁的人因被承认而哭成一团。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英雄！那个年轻的转生体是如此说的。黑死牟茫然的看向自己的手，那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变成蜘蛛丝的承诺，居然真的在几百年后延续下来……苌咗，这也是你计算到的吗？当初你明明很清楚自己的寿命是活不到完成承诺的那一天，你又是怀抱怎样的心情许诺下那令我心动的一切？只是欺骗？只是**？只是为了大义做出的牺牲？黑死牟在孤独的望向那个双眸如宝石般闪闪发光的少年时，他想起他叫二之宫秀仪，是这一代的转生体，一时之间，他好像明白了那个人的想法。他在二之宫秀仪身上感觉到了和二之宫苌咗相同的气息。几百年后，“二之宫苌咗”用一种超出继国岩胜，也超出黑死牟理解的方式，完成了他的许诺。那个骨子里就不屑于欺骗的男人……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做到了让继国岩胜的名字出现在人类的历史上，以不会褪色的姿态超越了那个时代的所有人！也超越了继国缘一！……回忆对黑死牟这样的“老人”总是发生的猝不及防。在山上守墓时，他宛若磐石一般感受着四季的变化，思维固定在某个时段，并未因时代的流动而解封。连这一次鬼王复苏的**都不能改变他的“顽固”，但是在看见二之宫昶，想起他是这一代的转生体时，他站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中，久久没有离去。第一次他从二之宫苌咗的眼里看到冰冷的谋算。第二次他从二之宫秀仪的眼里看到了苌咗那个男人高傲的姿态。这是第三次。他从这一代转生体的绿眸中，看见了……作者有话要说：二之宫苌咗（changz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