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野朔忽然说自己要搞大事, 其他人怎么想此时尚且不明,柯南反倒成了目前为止最为此忧心的那个。这种担忧,在看到在工藤宅门口碰巧撞上、当即一副准备开打模样的赤井秀一和库拉索后, 终于到达顶峰。草野朔慢吞吞地站起身去开窗户;柯南则满脸绝望地撑起疲惫的身体,给远在美国的有希子发短信。柯南:老妈, 我怀疑咱家的房子可能就快要保不住了……有希子:??眼看着草野朔已经理所当然地将工藤宅作为战略据点, 柯南试图通过这种方式给远在美国的父母一点暗示, 提前打好预防针。至于为什么只联系有希子……毕竟比起会毫不留情拆穿他小心思的老爸, 明显是老妈那边更好糊弄嘛!然而, 看到这种语焉不详的说法, 想到自己可爱的儿子正在日本独自面对那个神秘的组织, 有希子很难不想偏。事态已经竟然严重到连老房子都保不住的地步,难道……这么想着,有希子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 当即上网查找起来。“从洛杉矶到东京,最早的一班航班应该是……”眼下,柯南还不知道自己亲妈正准备连夜从洛杉矶突袭到东京,他自觉已经打好预防针, 放心地收起手机, 噔噔噔跑向门口。草野朔站在窗口边半天没说话,柯南随便一想就知道,这家伙绝对是在看热闹。要保住工藤宅,还是得靠自己……他赶到的时候, 楼下的两人还在相互对峙,看起来谁都不打算率先让步。“莱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库拉索冷笑着说,“倒是很会躲嘛,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在哪条臭水沟了呢。”“真不好意思,我直到现在都还好好活着。”赤井秀一淡然道,“在日本恐怕找不出这样一条能装得下我的臭水沟。”如此狂妄的口气,简直是在火上浇油。“那个……”柯南急匆匆跑下来,见到这样的场面,顿时头都大了,“你们两位要不要先进来再说?”转头见到是他,库拉索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瞬,但紧接着却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和你这种小孩子没关系。”虽然在初遇那天就明白,柯南不能等同于一般小孩,但库拉索仍有回护之意,不打算让他掺和进来。柯南:“……”别的不说,他家房子的安危和他有关啊!见状,赤井秀一道:“你和我在这个时间同时出现在这里,想必是为同一件事。”“既然如此……”他说到这里,不禁有些疑惑,“我的叛徒身份,对你来说很重要吗?”组织的人见到他,第一反应是喊打喊杀,这很正常,赤井秀一也早就习惯了。但是,掺和进对付朗姆这种事里,这已经是算是背叛了吧?大家本质上都是组织的叛徒,敌对情绪至于这么严重吗?库拉索冷笑:“所以,这是私人恩怨。”赤井秀一更疑惑了:“私人恩怨?”他记得,自己与对方只在高架桥上有过交手——库拉索窃取了警局的卧底名单,他则在桥上打破了对方车辆的轮胎,导致她方向失控,开车冲出了跨江大桥。但那能称作是私人恩怨吗?赤井秀一相信,如果交换立场,对方只会做得比自己更加绝情。“不是那次。”库拉索冷冷道,“真要说起来,从结果上看,我还得感谢你,帮我想明白了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能称作是私人恩怨的……当然是第二天晚上,将鱼鹰直升机从天上狙下来的那颗子弹了!“之前的交手立场不同,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库拉索说着,手上已经摆开了架势,“但直升机上的我,已经背叛了组织——这就算是误伤友军了吧?”前一天开车坠江脸接爆炸直接失忆,后一天半空坠机体验濒死时刻,全都和眼前这个男人有关,这口气她怎么能轻易咽下去!赤井秀一听完一时无言。这怎么能算呢?他当时又不知道这回事,也没人特意告诉他啊!草野朔:“哈哈哈哈哈哈!”他趴在窗边看热闹看得很开心,嚣张的笑声让下面三人不由将视线全聚集到他身上。顶着三人灼热的视线,草野朔半点不觉得心虚,他甚至幸灾乐祸道:“怎么谁都和你有仇啊?”赤井秀一:“……”虽然击坠鱼鹰直升机的确是他干的,但为什么莫名有种还是在替人背黑锅的错觉?“既然如此,冤有头债有主。”草野朔继续煽风点火,“你们打吧,打完再进来说正事。”柯南劝阻无果,木然地看着两人在自家院子里开始肉搏。他总觉得,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家这栋老房子轰然倾塌的未来了……然而事实上,这场搏斗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两人极其快速地过了十几招,库拉索便向后跳开一步,同时隐蔽地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她本就只是想出口恶气,同时试试莱伊的能力——她早就听说过对方的名头、知道他屡次逃脱组织追捕的事迹、之前也见识过对方堪称王牌狙击手的枪法。但总归没有正面一对一交过手,如今有机会,当然要试探一下。如今高下已分,她退后一步,爽快道:“不愧是能从组织手下全身而退的莱伊。”算是承认自己在刚刚的交手中占了下风。赤井秀一收起架势,微微颔首:“承让。”气氛霎时变得十分和平,仿佛先前的敌对与剑拔弩张,全都是旁观者的错觉。柯南觉得,刚才真情实感担心他们打架上头的自己好像有点傻。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犯傻的地方不止一处——他又一次被草野朔排除在了讨论组外。“接下来的话题不适合小孩子听。”对方笑眯眯地将他拎起来,“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家吃饭吧。”柯南:要说几遍,这里就是他家啊!!-“你专程把我叫过来,应该不止是为了向我展示你和莱伊私下有联系?”库拉索一走进客厅,便向草野朔道:“组织在东京的人手不足,朗姆先生安排的任务也很紧张,消失太久容易引起怀疑。”“人手不足?”草野朔奇道,“那贝尔摩德还有空出来玩?”“你又不是不知道。”库拉索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那个女人在组织里地位特殊。”“听起来,你们好像关系不是很好。”赤井秀一客观道。“这其实很正常。”草野朔一副他很懂的模样,“大家都很忙的时候,有人却正大光明地摸鱼,肯定会看那个人不爽啊。”库拉索:“……你现在不也是吗?”“怎么会,我明明在谋划大事啊!”理直气壮地回复完,草野朔接着问,“那次回去以后,朗姆先生有怀疑你吗?”“当然是有的,但这也是在朗姆大人手下做事的惯例了。”库拉索点点头,“不过,那份组织卧底名单失窃的事出得很及时,BOSS得知此事以后十分生气,东京这边人手也不足。而且,除去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我没做任何多余的事,最后算是通过考验了。”她顿了顿,敏锐地问:“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有时候无需赘言,从对方的只言片语、表情神态中便足以得到答案。库拉索:“你既然和组织叛徒有联系,是要对付组织,还是想对朗姆大人出手?”“算是后者吧。”草野朔慢悠悠地说,“组织还给我发工资呢,我没打算背叛BOSS的。”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对组织里那位大人有多忠心耿耿,谁能想到他甚至见都没见过对方?库拉索叹道:“看来是内斗啊。”草野朔也附和:“完全是内斗呢。”赤井秀一:“……”身为组织叛徒,他感到与这两人十分格格不入。“既然如此,你应该已经有计划了?”库拉索问。草野朔抬眼看她,反问回去:“你这是同意加入的意思?”库拉索坦然道:“我不打算无条件帮你。”虽然已经决定要背叛组织,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考虑,她的想法有了一些细微的改变。首先,一味逃跑肯定是行不通的。不看别人,只看莱伊和雪莉,组织到现在都没有取消对这两人的追杀,贝尔摩德留在东京,甚至就是打着寻找两人行踪的旗号。但是,要她和那些公安、FBI之流一起赌命去覆灭组织,那也是不可能的。“我背叛组织的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过够了那种在黑暗里见不得光的生活。”库拉索将鬓边一缕银发撩在耳后,“现在还留在那里,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赤井秀一若有所思,刚想要开口,库拉索便瞥来一眼,直白道:“我只想过平淡的生活,不想好不容易把命从组织里拽出来后再卖给FBI,你就不要打这个主意了。”好巧,今天早上草野朔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赤井秀一叹了口气:“FBI有证人保护计划,如果你能帮我们对付组织,我们可以帮你改头换面,伪造一个全新的身份,到一个没人知道你身份的地方生活……”库拉索没有任何动摇:“那就是把命和把柄一起卖出去了。”草野朔哈哈哈地看FBI的笑话,见赤井秀一摇摇头不再说话,才继续道:“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是需要我帮你……”库拉索肯定道:“如果我帮你杀死朗姆大人——哪怕只是参与到计划中,事后势必会遭到怀疑、甚至暴露,因此,我需要你同时帮我彻底脱离组织。”即便心中有了向善的信念,对着小孩子们,库拉索可以当一位纯白色的温柔大姐姐;但面对草野朔,她的行事作风上仍然带有朗姆给她烙下的黑色印记。立场相同不足以成为赌上性命冒险的理由,她要得到切实的利益。“你说的应该不是叛逃吧?”草野朔指指赤井秀一,“如果被定义为叛逃,那你只会得到和他一样的待遇。”库拉索嘴角微微翘起,扯出一抹笑意:“他和雪莉都是仓促暴露,在组织里没有内应接应,当然只能面临不断被追杀的窘境。”被两人当做反面教材,赤井秀一也不在意,反而被她的话勾起兴趣:“这么说,还有其他情况?”“肯定有啊,比如假死嘛。”草野朔道,这个他熟啊,之前就干过一次,有经验的。“或许是假死,但或许也可以用其他方式。”库拉索却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具体怎么做,需要先看看你的计划——如果你觉得不行,看在你之前提醒过我的份上,我可以当作今天没来过这里。”草野朔当然不会说不,他完全没有犹豫,就爽快地答应下来:“行啊,没问题。”他给出答复的速度太快,库拉索后面要说的话顿时全卡在喉咙里。她沉默两秒,将话咽回去:“……就这样?”草野朔:“那你还想怎么样?”她倒也的确不能怎么样,如果对方食言而肥,到时候库拉索手里也握有草野朔背叛组织的证据,最差不过两败俱伤。当然,这种结局是她绝对不想看到的。这样看,引入第三方势力反而有利于维持平衡。库拉索这么想着,却没有看赤井秀一,反而盯着草野朔道:“我知道一个可能与你有关的情报。”草野朔意外地眨眨眼:“和我有关的?”“只是可能。”库拉索谨慎地强调道,“我不能向你保证它一定对你有用,但可以确定的是,它对组织很重要。”“曾经的我,因为无意中知道了这个秘密,险些被组织处死。”她语气平淡地叙述道,“当时,被下令动手杀死我的人甚至还是贝尔摩德呢。”“是朗姆大人在关键时刻拦下她,将我带了回去,将我染成纯黑的颜色,从此完全为他所用。”赤井秀一一顿,目光便沉静地看过来。明明是在计划要对付朗姆,对方却在此刻说起这件往事,究竟是……他还没得出结论,却听草野朔兴致勃勃地插话道:“好巧,我也是!”“在我还是外围成员的时候,任务途中不小心看到了重要的资料,当时还以为要被处死呢,但朗姆先生看到了我的才能,命令樋川老师教导我,一手将我提拔成有代号的成员。”说到这里,库拉索也一副忆往昔的语气道:“我记得,当时你的档案还是由我亲自去查的。”“啊,说起来,很久没有听到樋川老师的近况了。”草野朔笑眯眯地问库拉索,“你那边有消息吗?要对付朗姆先生的话,不先解决樋川老师可不行啊。”库拉索摇头:“我也很久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了,这么久没消息,的确不太对劲,等我回去会打探一下的。”她顿了顿,复又接上一开始的话:“我可以将那条情报免费送给你,但要在你帮我脱离组织以后。”这边,作为这场对话唯一的听众,赤井秀一颇有些感慨。眼前这两个人满口敬称,仿佛十分尊敬朗姆的模样,可言谈间却丝毫没有掩饰想要杀死对方的意图。该说不愧是组织出来的人吗?他感叹完,在心里将警惕又提升了一个等级。就算背叛,他们也完全不是一路人。“那他呢?”这时,库拉索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他在这场行动里又起到什么作用?你要让FBI也参与进来?”赤井秀一不紧不慢道:“我只代表我个人——你把这当作是叛徒莱伊时隔两年的反扑好了。”同事们可以随时待命来“帮忙”,但他不打算用FBI的名义下水。这是将这件事告知詹姆斯后得出的结果。草野朔顺势接道:“莱伊负责动手。”“……要我狙击?”这的确是他擅长的方向,赤井秀一却不赞成道,“你们该不会打算直接杀死他吧?”要知道,朗姆最大的价值就是在于他身为组织二把手,经手的海量机密情报啊!这也是他们愿意冒险的原因——当年FBI的伏击行动就是被朗姆破解的,对方还试图做局,想要将他们引诱出来伏杀。啊,这样说来,他和朗姆也算是有旧恨了。真就组织里人人都和他有仇?的确如此,但这明明是对他——组织恨不得除之后快的对手的褒奖才是啊!库拉索兴趣缺缺:“我对那些没兴趣。”如果没出那起组织卧底名单泄露的事,她可能还会想着带走点机密情报,用来要挟组织……但事实上,就算只看她曾经险些被杀的经历也足以明白,这样只会成为组织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她。“我倒是有些想知道的事。”草野朔托着下巴道,“但既然你说自己不代表FBI,就别想着把人带回FBI关押审讯了。”在原作的效应下,他总觉得一旦把人交给FBI就肯定会出事——比如让朗姆跑了什么的。那就麻烦大了,他可不想给自己找事。库拉索斩钉截铁道:“普通的审讯手段对朗姆大人不起作用,而且,必须亲眼看着他死,否则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会暴露。”她半点不敢低估自己这位上司的能力。赤井秀一有些头痛,如果可以,他当然是想将朗姆活着带回来的——活着的组织二把手,和死掉的组织二把手,这两者间的差别太大了。前者意味着,只要他们能撬开对方的嘴巴,哪怕说的都是假消息,也能从中分析出重要的情报,甚至有可能拿捏住组织的命脉。而后者……死掉的二把手就是一具无用的尸体,或许组织会受到不小的打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长远来看,对彻底消灭组织几乎没有益处。库拉索没说话,却悄悄给草野朔使眼色。真麻烦,带FBI干嘛?踹掉他自己动手不行吗?草野朔无奈叹气,没有分量足够的鱼饵,大鱼怎么可能上钩。而且库拉索又不是狙击手,他自己是真的不会射击啊!赤井秀一:……眼神交流太明显,他全都看到了好吧。身为唯一一个在两年前就暴露身份的叛徒,他果然被这两个还在潜伏的叛徒孤立了!库拉索还好,至少她明确表明自己的确想要离开组织,草野朔就离谱了……他竟然还觉得自己没有背叛!“你说过,你有自己想知道的情报。”草野朔故意装傻,赤井秀一不得不直白地将情况挑明来说,“普通的刑讯手段不起作用,现实情况也不允许你们将人关押起来慢慢撬情报,因此,你必定有其他获取情报的手段……”他深深吸了口气:“那位飞鸟井小姐呢?她那种奇特的、可以令人入梦的能力,就是你为此而准备的吧。”去掉易容,对方正是那天在梦境中出现的、黑发绿眼的年轻女人。将一个没有任何战斗力、打起来以后完全是累赘的女人,费劲千辛万苦带进研究所……对方真正的目的,绝对不止有铲除沼泽人那么简单。或者说,这只是对方许多目的中的其中一个。在地下实验室时,对方曾经抱怨说里面的研究设备都是没用的垃圾——看起来好像只是为了激怒早濑浦宅彦,趁机套出另一位知情研究者的下落……但是,如果这本身就是真话呢?对方带着有特殊能力的飞鸟井木记来到研究所,想探查那里有没有研究出能用的设备,在一无所获后失望地叹息,同时灭口身为知情人的早濑浦宅彦。“这可不好说。”草野朔叹息着说,“我也不确定这样能不能行得通的。”之前虽然让赤井秀一做了第一名体验者,但借用早濑浦宅彦那边的名词来说,那其实是两个半成品式的「井」。里面的「井」属于飞鸟井木记,但在赤井秀一探索的过程中,他的潜意识也被飞鸟井木记捕捉,借助草野朔的梦境呈现。而且,在草野朔梦境中搭建的「井」,本身也与现实中不同——梦境与现实,怎么能随意混为一谈呢?再从现实条件来说,赤井秀一虽然对未知事物同样抱有警惕,但还处于正常范围,总的来说,并不影响梦境的运作。但朗姆他是个标准的疑心病啊!谁知道直接把对方投放进去,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一次不成,让对方醒来有了准备,草野朔也无法确定,下次究竟还有没有这么顺利。对方很有可能直接怀疑到他身上。不久之前,朗姆还想搞他的思想粒子研究,明显对这方面有不少了解,甚至可以说,两人打着同样的主意。“有脚步声。”库拉索忽然说,“在门外停住了。”几乎在同一时刻,紧闭的大门被轻轻敲响,把手随即被向下拧动。这里要提一句,虽然又将柯南关在了门外,但草野朔这次并没有锁门。房间里一个组织现役成员,一个前组织卧底现FBI,要是连有人偷开门缝都发现不了,这个计划也不用带他们玩了。——草野朔双标地把自己摘了出去。虽然有提前敲门,但来者不明,身旁两人还是下意识警惕起来。草野朔则慢悠悠地看向过去,门扉缓缓向内打开,推门人的动作却僵硬地凝滞在半空。“……灰原?”不想被发现,因此在对方敲门时便躲在墙边的柯南压低声音,“怎么了?”怎么了?江户川还问自己怎么了?灰原哀试着张口,但她完全说不出话。这个房间里……酒精浓度,完全超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