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小鼠的血液里出现了研究员们曾经用于研究APTX4869的最初物质。灰原哀看向青年, 视线划过他带着虚假笑容的脸庞,在那双金瞳前停驻。那张动起来的相片浮现在她脑海,在褪色黑白中一闪而过的金色, 在模糊的回忆画面中尤为耀眼。那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了。而灰原哀清楚地知道, 她并不是APTX4869的第一任研发者, 如果往前追溯,上一任研究者是她的父母,再往前……她的姐姐宫野明美如今不过二十来岁, 按照姐姐的说法,她是小时候跟着父母一起来到组织, 那么自己父母接手研究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二十年前。于是再往前,就连她也不清楚真相。草野朔看起来并不惊讶, 他甚至微笑着询问:“这些东西, 没有在我之前的血液里检测到吗?”“……没有。”灰原哀深深吸了口气, 随后摇头,“你的血液……那是完全不一致的数据。”草野朔:“诶,数据完全不同啊……”他好像在疑惑, 又好像只是单纯感慨。黑发的青年走上前,在灰原哀紧张的目光里, 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辛苦你了, 雪莉。”草野朔收回手,看着她露出一个微笑,“交易到此结束,以后就不需要再帮我进行研究了。”他转身离开,衣摆从柯南脸侧划过,对方神情怔愣, 与灰原哀面面相觑。然后,柯南抬起双手,面色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喉咙。“所以,我最开始到底被喂了什么东西?”他神情痛苦地问,“算了,灰原你还是别告诉我了,我怕我承受不住……”见青年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灰原哀回过神,不免无语地瞥了面前惺惺作态的男孩一眼。“你就放心吧,大侦探。”她无奈地解释道,“APTX4869是通过正常的制药过程制作出来的,不然我刚才怎么可能那么惊讶?”“我们先前都认为,那些物质是组织从某些特殊实验体里面提取出来的,因为服下药物死亡后的动物血液中并没有出现这种东西。”灰原哀若有所思道,“APTX4869是通过改变人体的基因表达,使人由成年人的身体,回退到小孩子的形态……当然,这种效果只是例外,大多数时候,吃下它的人只会当场死亡。”或许,这项研究的起源可以直接追溯到半个世纪前也说不定……那草野朔呢?灰原哀可以确定对方的确是两年前才加入的组织,正是因为如此,她在发现这点时才感到无比惊讶。见对方沉默着不再说什么,柯南不禁忧愁地叹了口气。解药的曙光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但“工藤新一”这个身份,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地重新回到阳光下呢?口袋内部忽然震动起来,柯南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顿时微微瞪大眼睛。-草野朔回到工藤宅时,有些意外地看到赤井秀一竟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方听到响动,转头看过来,见到是他,眼中顿时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控诉:“贝尔摩德今天……”草野朔耸耸肩,毫无愧疚之心:“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只是碰巧选在今天去找贝尔摩德,爱尔兰也恰好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这只是巧合罢了。赤井秀一:“有目击者声称他们在加油站爆炸现场看到了一辆破烂不堪、却还能继续开的丰田。”“我只是打算去赴约,顺便提前拐个弯去加油。”草野朔不在意道,“恰好撞上加油站爆炸罢了。”赤井秀一:“之后顺便载了她一程?”——还说得挺准的。草野朔挑眉:“你这是来兴师问罪的?”见对方叹了口气,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耸耸肩,转身上了楼。赤井秀一注视着他的背影,在大衣口袋里透出一角的黑色信封上停留一瞬。他很快移开视线,注视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草野朔缓步走上楼梯,他没有在客厅见到飞鸟井木记,那对方应该待在自己的房间——敲门的手在半空停滞,那扇门“咔嚓”一声被提前打开,露出房门后年轻女人的面容。飞鸟井木记看向他的眼睛:“……我听到你了。”“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不,不是。”飞鸟井木记摇头,手指指向自己头部,“是这里……听到了。”这算灵感,还是对方自己的能力变化?草野朔顿了顿,略过这个话题,直接道:“你能试着回忆那个梦境,将画面传递给我吗?”闻言,飞鸟井木记点点头,坐回到床边,缓缓闭上眼睛。她的神情十分平静,没过一会儿,草野朔眼前一花,动态的画面渐渐在他视野中展开。如对方所说,那是一团涌动的淤泥,向前越过深水潭与灌木丛,在山脉间穿行。很快,一位在荒野行走的旅人出现在画面中。草野朔没有说话,他沉静地注视着旅人的面容,梦境中的画面有些模糊,但仍能看出,对方的脸与照片里有些相似。旅人在风雨交加的夜晚走进山洞,希望在这里挨过一晚,等明早雨停,他再继续上路。他在山洞里与那团淤泥相遇。第二天,雨并没有停,太阳却意外地从云层中微微冒头,地面湿润而泥泞。旅人从山洞里走了出来,他走入雨里,细密的雨丝拂过他的身体,却没有沾湿衣物;山林中泥土泥泞潮湿,旅人踏着长靴踩过地面,那双长靴也没有陷在泥地里。旅人不知疲惫地向前走着,走过的地方没有野兽的痕迹。在雨停之前,他来到一处当地土著聚居的村落。梦境理应在此刻被头痛打断,但眼前的画面却还在继续。土著将他团团围住,首领模样的人拨开人群走上前,恭敬地朝旅人鞠了一躬,嘴唇不断开合,在向对方说着什么。旅人没有开口,他沉默地听完对方的话,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雨没有停,太阳也没有被云层遮蔽,阳光泼洒在他脸上,映出旅人与照片里男人十分相似的面容。那双眼睛里蓄积起流动的金色辉光。“咳、咳咳……!”飞鸟井木记捂着嘴巴,扶住床头不断呛咳起来。在对方的呛咳的声音里,草野朔依稀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这些梦境中本不该有声音,但那声音却在他耳畔念出几个模糊而古怪的音节,骤然飘落。“……n-ye-c……”“n-ye-c”,这就是他所能辨认出来的所有音节。有些熟悉,却又奇异地被蒙上一层雾蒙蒙的轻纱。-这仍然是一个下着雨的傍晚,天空雾蒙蒙的,云层遮蔽了所有阳光,东京与鸟取县的距离并不近,柯南一行人很早就出发,向车行租了一辆车,沿着公路一直开到鸟取。但显然,他们的行程并不顺利。先是轿车油量逐渐告罄,好在前方不远处就有一家加油站——想起昨晚紧急播报的加油站爆炸新闻,几人在进入加油站时难免有些心悸。不过这显然是杞人忧天,他们平安无事地加满油出来,继续朝着黄昏之馆的方向行驶——然后又差点撞上拦在路中央,在这阴沉雨夜中,仿佛鬼影一般打着伞的老婆婆。千间降代,有名的“安乐椅侦探”,号称躺在安乐椅上只听别人讲述,就能直接将案件解决。对方也是被邀请的名侦探之一,但她的车子抛锚却意外在半路抛锚,因此想要搭乘他们的车前往黄昏之馆。在带上千间降代以后,他们也离黄昏之馆近在咫尺。之后的路上总算没有再出什么岔子,让一行人平安抵达目的地。停车场边已经整整齐齐停着一列豪车,柯南眼神随意地扫过它们,毛利小五郎却已经朝着其中一辆冲了过去。“这不是阿尔法·罗密欧吗?”“喂!”车里的男人叼着烟打开车门,“不要乱碰别人的女人啊,要是她因为被别的男人的脏手碰过而闹脾气,我可吃不消……你懂的吧,小胡子?”为什么会把车称作自己的女人啊?柯南顿时露出一副无语的半月眼,显然是因此联想起某人。——为了一辆车叫人一起端了FBI老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事啊!虽然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但仍是现在想起来也会觉得离谱的程度。一名看起来有些拘谨的女仆将他们迎进来,请他们将还滴着雨水的伞放在门边的雨伞桶里。“真是的,竟然到这种时候才告诉我厨师有事不能来,我可是为了这顿饭才千里迢迢赶过来啊!”美食侦探大上祝善生气地对她吼叫道,“算了,既然如此,就由我亲自去做饭!”说罢,他挪动圆滚滚的身体,气呼呼地离开,留柯南一行人站在大厅,仔细打量眼前昏暗潮湿,宛如鬼屋一般的别馆。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前验尸官、现名侦探枪田郁美从阴影里走出来,拨开几人,径自来到门口,向那里的地面喷洒鲁米诺试剂。“有人曾倒在这里。”她看着眼前浮现出的痕迹道,“手指在地上抓出五道血痕,还有其他部位受伤留下的血迹。”茂木遥史托着下巴站在她身后:“门上的血迹说不定也是那时候喷洒上去的,在想要逃离的最后一刻倒在门前?真是绝望到极致的痛苦啊。”“人应该都到齐了吧?”白马探从二楼的长廊上走下来,询问地看向女仆,“石原小姐?”名为石原亚纪的女仆顿了顿,布满棕色雀斑的脸颊浮现出一抹迷茫的神情。“主人在雇佣时告诉我,被邀请的总共有七人。”她掰着手指数道,“毛利侦探带来的两位作为家属,并没有被算进去的。因此,除了在这里的六位……应该还有一名青年才对。”她茫然地看着在场的人:“抱歉,请问诸位有在路上见过他吗?”毛利小五郎显然比她更加迷茫:“除了千间女士,我们可没有在路上遇到什么人啊……”茂木遥史露出看热闹的神色,枪田郁美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白马探却忽然转过头,面带疑惑地看向上空。一阵鸟类扇动翅膀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毛色油光水滑的老鹰自空中飞下,落在白马探戴着厚厚手套的手臂上。“华生?”白马探微微蹙眉,向看着他的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养的宠物,名字叫做华生,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华生这副模样。”这只常被人视作天空霸主的猛禽,此刻却像是受惊的麻雀,不安地扇动着翅膀。毛利兰望向窗外:“是因为雨太大了吗?就算是老鹰,也应该会担心羽毛被打湿吧……”白马探摇摇头,却没有多谈什么。茂木遥史无奈地靠在墙边:“不会吧,如果那个人一直不来,难道我们就要一直在这里等着他?”“哎呀呀,不要着急嘛,茂木老弟。”千间降代笑眯眯地道,“据这位女仆小姐所说,离那位主人召见我们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不如先在这里随意逛逛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