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不会控制情绪了,海龟一路上很沉默,几次想要开口,头转到我这后就索然无味地转过去了。这样可不行,我得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但是一想到老疤脸的死,我就有一股难言的愤怒和空虚无处发泄,怎么也压不下邪火。到了城外,我和海龟下了车,只看到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去,也不见海龟说的那群人,就皱着眉头盯着他。海龟摆了摆手,颇有些无奈,对我道:“你怎么突然这么着急了?改变这么大?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说着一摆手,一辆卡车从远处路边飞驰而来,这卡车不算大,民用的那种半截子,上面站着几个跟农民一样的莽汉,乍一看根本想不到会是他找来的人。我疑惑地看了两眼,又招了招手,那帮人就和我招手,他们的相貌很平凡,也没有太帅的或者太丑的,但是看着就很精神,能让人一眼记住,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好像一直都认识我一样。我瞅了瞅旁边的海龟,以为是在跟他打招呼,我会错意,可海龟只是微笑着不说话,那群人下来围在我身边,齐声道:“队长好!”“队长?”我摸不着头脑。“咱们上车说。”海龟拍了拍我肩膀,让我上车,这帮小伙子就跟簇拥皇帝一样把我拉上去,格外热情,更让我感到不妙,这是在干什么?“秦寿啊,这一共是十个人,我把他们交给你,从今以后你就是他们的队长,所有人唯你是命,连我的话也不会再去听。”海龟道:“我也老了,真不想冒险,干完这单子我就打算退役了,但如果你想的话,他们会一直跟着你。”“你这是……”我皱眉道:“想干什么?”“没干什么啊,我只是觉得你是个有用的人才,想把你争取过来。”海龟倒是简单明了:“不过他们几个论打架的功夫可一点不比你差,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你跟他们说要干的事儿了么?”我怕这十个小伙子听得太清楚,故意小声道:“他们可都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啊。”海龟笑了笑,道:“他们还真就不怕虎。”我又皱了皱眉头。“队长,你就放心吧,有我们在绝对保护你周全。”其中一个小伙子就在我们旁边,估计是听到了我的话,非但没有生气,觉得我低估了他们,反而话里带着隐隐的兴奋,愣头愣脑地道。听这口气我就知道海龟绝对说明了,否则这几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像是找夜店似的一样兴奋。“好。”我用力点头,不管怎么样,他们都算是我找来的,我也得负责他们的安全,那石头砸掉的地下暗河里,还不知道都有些什么东西,看老疤脸的遭遇,很可能有敌人在。“走。”我指了路,也没说其他的废话,就让开车的跟上。“这辆车是花钱买来的,人我可帮你找了,车可是公款,你得给我报销了。”开车之后海龟就道,刚说完,敞开的车棚里传来一阵畅快的大笑声。我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沾上些人气,总算心情好了一些,身体也度过了昨天饥饿带来的不适感,开始涌现出力量。这一路上他们倒是有说有笑,说的也都是普通话,只不过带着点台湾味儿,有点娘,但看他们的体型我就特意不关注这一点了。期间我秘密跟老疤脸说了老疤脸死亡的事情,倒是没跟其他人提起,他们也应该只是为了任务,我也根本不相信海龟的话,要说把人都给我,那纯粹是扯淡,他明显是故意拉拢我好让我办事儿,本来我很抗拒,但老疤脸的死亡让我彻底愤怒了。我道明目的,说让他找人来也是为了老疤脸的尸体,其他的我还没有认真考虑过。等车到了阴山寨,就直接停在大道上,我们也没歇息,留下个人和村民疏通,其他人就一起上了山。到了大峡谷,已经是晚上了,老疤脸的尸体还在那,分外僵硬,好在这里的人并不少,我们合力把老疤脸身上的石头推开,挖出他的尸体。还真是惨不忍睹。他的半边身子几乎要被砸断了,下半身由于在石头下面也血肉模糊,抬出来的时候,四个人上都差点把他的尸身扯开,实在让人揪心。所幸这张脸还能让人准确的辨认。“知道老疤脸的家人在哪住吗?”我看着老疤脸的尸体,问海龟道,他调查过老疤脸,这些应该都知道。“知道。”海龟道:“不过他父母好像并不怎么待见他。”“送回去吧。”我把老疤脸的尸体抗在身上,转身往后走。回到阴山寨是第二天凌晨,寨子里的人都还没有睡醒,非常平静,我背着的尸体也没有被人看出来。我得把老疤脸的尸体送回去,无论如何,都得我亲自来。不得不说,海龟帮了我大忙,如果不是他我连老疤脸的尸体都弄不回来,但是我总觉得哪一天可能会被海龟坑的死不瞑目,所以才一直拒绝和他们合作。估计是因为之前海龟去内蒙古是想杀掉李瑶的缘故,我心存芥蒂。有了海龟的帮助,这就好办的多了,他好像并不缺资金,竟然搞来一辆冷藏冷饮的车,寻小路往东北驶去。我特意安排了下海龟给我带来的人,让一个人跟着驾车,另外九个留在原地,准备些工具把峡谷凿开,发现有隧道的情况下千万不要进去,等我回来,结果第二天黄昏我就收到了他们的电话,被炸的石头堆下面果然有一条通往山里的隧道。他们办事效率还真不能小瞧。带老疤脸的尸体回家,足足用了十天,由于不敢走高速怕检查,都是走的小路,所以浪费了很长时间。老疤脸的家在乡下,但好像过得还不错,房子打扫地很干净,院子也比较大,我开车到达的时候,海龟还特意指了指,对我道:“这就是王老八的家,他父母都健在,还有个妹妹,不过他妹妹好像在读大学。”我点了点头,开着车进去,正好赶上老疤脸的母亲从屋子里走出来,见我们开着车莫名其妙,问道:“你们是干啥的呀?”“我们……是老……老王的朋友。”我刚说出口,他父亲就走了出来,本来表情还很平静,听到我的话之后立刻瞪圆了眼睛,问道:“我儿子在哪?”他好像很关心的样子。“这不对啊……”海龟的眼睛比我都尖,很微妙的情绪他都能察觉道,看老人家的表情就道:“我记得是他把他儿子赶出去的啊……”“人之常情吧。”我道:“没人性的人就别想对不对了,人家好歹是父子关系。”老人家皱纹很多,三分之一的头发都白了,但看起来还是很精神,身体也比较强壮,见我不回答他的话,又问道:“我儿子在哪?”“老人家,你听我说……”我正踌躇着要怎么解释,海龟转身就把车后门打开了,一股冷气冲出来,白雾翻滚而下,海龟指着里面就道:“在这呢。”我还没得及阻止,老人家就走过去了,当他父母看到老疤脸尸体的时候,竟然没有一点声音,浑身颤抖,仿佛还没有认清老疤脸已经死亡的事实,而且死的这么惨。他母亲慢慢捂住嘴,老泪纵横。“老人家你们听……”我刚想找了理由解释,老疤脸的父亲转身就走,从旁边抽出来一把扫帚,一边冲回来一边举起,我还以为要打我们,都有被打的觉悟了,可老头子直接要冲进车里,嘴里还一边喊着:“我他妈让你干这种损阴德的买卖,这下好了,落了个不得好死!你干!”我立马抱住老人家,阻止道:“老大爷您先停!”好在我们仨精壮小伙子完全能制住老头子,否则他得鞭尸!二老看起来的确很悲痛,我不知道怎么安慰,而海龟的两句话让我再一次震惊了,他竟然说王老八是为了国家才干这个的,打入敌人内部,因为违法机密,所以不敢告诉任何人,哪怕是至亲,这扯淡的境界已经远远高出了我。二位老人也相信了,当然是建立在老疤脸是军人的情况下,我想以前的老疤脸肯定是他们的骄傲,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西点军校毕业的军人很少有能进中**队的,我不知道老疤脸进没进,就算在,也不会好混,我甚至觉得老疤脸是个逃兵,否则他应该有一张美国绿卡。当然这我也没问,英雄不问出处,老疤脸是个英雄,他就算是逃兵,也不是因为怕死。两位老人的悲哀情绪彻底爆发起来,我看着都可怜,好在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得知自己哥哥死亡的消息,也会很快就回来。我安慰了老半天,海龟又拿出来一张储蓄卡,说是老疤脸留下的东西,当然这是从老疤脸身上翻出来的,我们不知道密码,他父母应该会知道。“其实我有预感我儿子已经回不来了,前阵子他满身是泥的托梦跪在我床头,我老伴儿也遇到了,只是一转眼就消失,再也看不见……”老人家倾诉,老疤脸死前,肯定有不少念头无法放下。我越来越为他感到悲哀。“对了,老人家你认识一个叫李瑶的女人吗?”我想问出李瑶到底用什么威胁老疤脸的。“那个女人……是她?”老人家还没擦干眼泪,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车,似在回忆以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