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4日 02:15日本长野县长野市行动代号为“平将门”的青年停下了车。约定的交货地点在一片地势偏僻的荒郊野岭, 他站在暴雨中, 用力抓着伞柄。外界的狂风呼啸,将他的衣角横溢翻飞,雨伞在风中摇曳、脆弱的伞骨也有断裂之势。平将门此前周转过数个大洲。几乎每个经济足够发达的国家,都流传过他和他伙伴们的犯罪纪事。他们没有依附任何组织, 是从不站队的自由杀手, 只负责拿钱办事,弑杀的人命成千上万, 服务过的雇主也不计其数。三个月前,他们为了躲避国际警察的追击, 从海外偷渡进了日本。四人中有个土生土长的日本人, 老家在青森县,操着一口津轻口音。唯独他是本国人,但日语说得竟还没其他三人标准。原本他们是准备在青森歇宿一段日子,暂避风头的……但没想到某日在酒吧花天酒地、逍遥快活时,他们竟然碰到了一位相貌美艳的女人。那女人披着一头淡金色的波浪发, 一姿一态都透着睥睨世人的傲然,但她勾起红唇时的笑容却又瑰丽夺目, 蛊惑之余暗藏着致命的剧毒。她自称自己叫“贝尔摩德”,希望他们能为她办一件事。语调还算客气,随手甩来的支票里飘着一大片叫人眼花缭乱的“0”。当四人中最小的成员在对着那张支票流口水时, 女人又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这只是定金。事成之后再付你们双倍的金额。”这么大方的雇主,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虽然很起疑这女人究竟是如何查到他们的踪迹的……但是, 有钱的生意谁不干?——不干就是傻逼。第一次任务,他们轻松完成了。目标是个叫“中岛英明”的日本人, 在一家电动游戏公司就职。他们几乎没耗费什么力气, 就把人砍死在了公寓中, 最小的成员甚至在现场玩心大发,把尸体整齐地切割,一股脑塞进了冰箱里。而其他成员也由着他耍性子了——听说公寓的电费还能用上好几个月,冷藏挺足的。原本以为这次合作结束后,他们会和以往一样潇洒离去,和雇主再无瓜葛。但让平将门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组织竟然再次找上门了。这一次来见他们的,是一个身型颀长的银发男人,身边还跟着一位魁梧矮壮的下属。那名下属开来了一台天价跑车。车子的后备箱里塞满了面额最高的美金,而那名银发男人同样出手阔绰,连车带钱一起留给了他们。但在临走前,他也落下了一段犹若死亡预告般的发言:“这次任务,你们之中有个人会死。至于谁死,你们自己决定。”“别想着逃跑。如果你们敢有任何异动,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尸体会被丢进太平洋,成为鲨鱼的饵料。”……02:20平将门等到了来取“货物”的人。这次来见他的,依旧是那名银发男子,还有他的下属。男人走在风雨中,双手置于口袋,唇边衔着一截火星明灭的香烟。他的下属则慢后半步,撑着一把足够宽阔的雨伞,以防前面的人被雨淋湿。男人一席过膝的黑色风衣,贴合身型的布料拢出一段比例绝佳的宽肩窄腰,衣襟随着那头柔顺的银发于夜风飘散。他个子很高,修长的腿踩过湿软的泥土,竟像是在夜中优雅行进的豹子。不可置否,这个男人暗藏在宽大帽檐下的脸孔棱角分明,五官清晰而俊逸,北欧血统独有的特征使得他像是加尔赫峰的白雪。只是他泛冷的眼神犹若刺骨的冰川,平将门甚至不敢与他长久对视,每每被那凛冽的绿眸注视,他都会战战兢兢地垂下头。在漂泊的雨里,一身黑衣的男人,停驻在平将门的身前。他简言意骇地开口:“东西。”平将门从口袋中翻出一包白色的塑胶袋,里面堆叠着各式各样微小的零件。“确定是完整的吗?”男人冷淡地询问。“我确定。”平将门点点头,“零件一共有45个。在取走之前,我已经确认过数量了,对得上。”男人微微扬起下颏,他身边的下属识趣地将零件拿走。“路上情况如何?”“……早良死了。”平将门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崇德和菅原在路上被条子抓了。不过放心吧……他们根本不知道雇主的具体信息,只知晓今晚的任务详情。条子就算轮番盘问,他们嘴里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嗯,很好。”银发男人颇为缓慢地点了点头。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他充斥着磁性的低沉声线,穿过细密的雨滴,落入平将门的耳畔——“那么,你的任务就结束了。”平将门像是骤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双目于倾刻间瞪大,步伐紧跟着扭转了角度。他正欲回身跑开,试图逃离这既定的宿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砰——!!”不知何时被男人举起的伯/莱/塔,亮起了一簇火花。当枪口向上升腾起一缕白烟时,不远处意图逃跑的平将门,也犹若失去牵线的木偶般,径直跌落在泥土上。咚!他无力地瘫倒在地面,后背多了一个狰狞可怖的血色窟窿。一秒钟前,尖利的弹尖从后背穿过胸膛,也击碎了他的心脏。平将门不再挣扎了。殷红的**从他的身下逐渐蔓延,浸染了周遭的土壤。琴酒收回手/枪,视线漠然至极。他叼着香烟,一如既往地平静发令:“收拾干净。”“是,大哥。”一旁的伏特加崇敬鞠躬。……****同一时刻。日本东京千代田区警视厅庞大又繁琐的计算机设备,在半个小时前,终于被火急火燎赶来的阿笠博士装载好了。他随身带着两名小助手,他们都是面容再青涩不过的孩子。起初见到这两个个头还不及腰的小孩走进行动会议室时,白石正千仁直接大跌眼镜。但当他眼看着两个小孩不吵不闹、有条不斋地帮助老者拼装好电脑后,又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多言。那台设备几乎占据了会议桌三分之二的大小,其余警员都搬到了余剩的位置,肩膀抵着肩膀地拥挤在一起。而白发苍苍的老人则对着那台屏幕下的键盘敲敲打打,过了良久后才抬起头:“东西已经装好了。”白石正千仁颔首,神情肃穆:“辛苦了,阿笠先生。”“现在情况如何?”“那些零件,现在还没被组织的人装载进去。”室内响起一道青涩的童音。在场所有的警察目光,都焦距在了这个年幼至极的短发女孩身上。她伫立在老人身边,默默抬起头,稚嫩的声线透着与这个年龄尤为不搭调的冷淡:“如果零件被使用了,那么病毒程式就会自动启动。而我们面前的电脑上,也会跳出程式启动的提示。”她抱起双臂,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偌大显示屏,“所以,还不到时候。”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屏幕上突然跃动出一个冗长的进度条。周围的警员相继站起身,无一不凝视着屏幕。而站在女孩旁边的江户川柯南,微眯起双眸。他平光眼镜下的蓝眸沉缓,此刻神情静穆地开口:“开始了。”终于开始了。这场……最终的决斗。这份进度条的出现,意味着组织已经在装载零件了。阿笠博士将双手背在身后,盯着那缓慢增长的进度条,不由在心下暗自慨叹。有件事他没有说其实这份病毒程式有80%,都是他身边的女孩做的。他今年五十多岁了,大半辈子都投身于科研事业,并且荣获众多成就。可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天才这种东西,就是与生俱来的。…………漆黑的荒野里漂泊着大雨。雨水打湿了泥土,山丘自上而下绵延着不绝的水流,林丛与高树依旧在风雨中沉浮。而一处临时搭建在平地的雨棚,则成为了公安和FBI的临时指挥中心。“收到警视厅那边的通知了。”雨棚的帘子被掀开了。坐在雨棚中央座椅上的金发女子,平静地抬起头,缓缓望向来者。男人戴着黑色冷帽,眼眶下一线天然的黑色造就了那对独特的眼型,锐利之余又充斥着别样的魅力。棚顶的灯泡明度不高,因而昏暗的环境下,男人翡绿色的瞳眸被衬得昳丽清明。他阔步迈入其中,手里还握着刚刚摘下的耳麦,“零件送达研究所了,组织的人已经开始装载零件了。”赤井秀一看向面前的“女人”,询问道:“做好准备了吗,川江熏?”淡金发的美艳女子,平和地站起身。她没有说话,只是朝男人轻瞥一眼,随后点点头,同他擦肩而过。“等一下。”赤井秀一叫住了她。“在你离开之前,我还有样东西要给你。”女人转过身,朝他挑了挑眉。然后,她看见男子朝她递来一个外观精致的漂亮颈环。川江熏挑了挑眉,这次终于开口了:“……这是什么?”顶着一张艳丽绝美的女性脸孔时,他讲起话来便会显得别扭无比,只因他的声线里,充斥着男性特征明显的磁性——这自然不会是女人的声音。为了确保行动顺利,在正式开始之前,他就要避免多说话。“变声器。”赤井秀一解释道,“只不过外观被打造成了颈环。这是阿笠博士的发明,变声效果绝佳。”他将外表裹着一层黑色轻纱的颈环扯开,随后站在了川江熏身后。赤井秀一的个头比川江熏高上一些,垂下头后的角度,恰好可以瞥见那截在金色长发下隐约透出的洁白长颈。他抬手拢开那些茂密柔顺的金发,神情专注。在将颈环绕过川江熏的脖子后,他又将后面的卡扣慢条斯理地扣严。精湛的化妆技术下,川江熏早已不再显眼的喉结,直接被颈环外的黑纱彻底遮掩住了。“好了。”赤井秀一收回手,那截被拢起的金发,瀑布下坠般重新地落回“女人”的肩膀。“随便说句话。”他提醒。川江熏蹙起眉头。硬要说他和莎朗·温亚德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大概就是二者的表情完全不同。莎朗·温亚德鲜少会冷着一张脸,即使再生气也是如此,她的唇边总是挂着戏谑挑逗式的笑意。而当这张明艳的脸安在川江熏的身上时,却会生出一阵内敛沉稳的锋利,还有融在骨血里的清冽。但不可置否,这样的“莎朗·温亚德”,同样很动人心弦。川江熏脱口:“说什么?”话音未落,他便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他此刻的声音,同莎朗·温亚德简直一模一样。他低头看了看束在脖子上的颈环,有点新奇。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戴这种饰品。虽然有点勒脖子,但变声效果十分显著,被改变的声线自然流畅,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他又试着随便说了些话,甚至模拟起了莎朗独有的语调。赤井秀一在一边不加掩饰地哼笑。“已经非常像了,女士。”他调侃着。“好了,川江熏。现在你该出发了。”戴着冷帽的男人抬起手,颇为绅士地掀开了身侧的遮雨门帘。原本被塑料布隔绝的雨声,再度清晰地涌进棚内。川江熏不介意就着莎朗的外壳,享受一些女士们特拥有的优待。他欣然走到门边,就在即将离开的那一刻,身侧的男人俯下身,低沉浑厚而嗓音,从那淡色的薄唇间飘散而出:“一句祝福。”“——愿君武运昌隆。”……****乌丸莲耶藏身的研究所具体在何处,于川江熏而言,已不再是个秘密。那位Boss曾在气急败坏、怒火中烧的时刻,亲自给他打上了一通电话。而那串数字迄今都刻印在他的脑海。通过那串数字,他早已锁定了研究所的大致地点。而前段日子,弹窗跟随着板仓卓直接深入敌营,连同研究所的入口藏在什么位置,一共有几个,都已经摸得一清二楚。现在,他就站在一号入口处的位置。险峻的山势成为了研究所的天然保护伞,而这处入口恰好在山崖边,周遭繁茂的高树,将入口遮盖的严严实实。川江熏拨开比手掌还要大上数倍的叶子,朝前方的甬道行进,在潮湿的地面步行十几米后,他终于见到了一道沉重的金属大门。门边有一个上了锈的卡槽。他从身上拿出那张编号为“048SharonVineyard”的身份卡,将磁卡轻置在卡槽处。唯一能让他进入研究所的,就是这张从未失效的,由莎朗·温亚德本人寄送来的磁卡。莎朗是乌丸莲耶的养孙女,其溺爱程度不言而喻,一旦他察觉到莎朗的身份卡被使用了,就一定会命人在研究所寻找她的下落。研究所内本就人多眼杂,若在寻找“莎朗·温亚德”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凭空冒出的生面孔——或者说将近四十年前的实验体069的面孔,显然会招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出于这层考虑,川江熏必须以“莎朗·温亚德”的身份,走进研究所。这是一步险棋,但这层身份也无疑是一层坚固的保护罩。如果这个身份运用得当,他甚至可以直接找到乌丸莲耶置身的电脑,轻而易举和他面对面。“嘀。”卡槽口的led灯,一晃而过莹绿色的光。金属大门逐渐开启,连同地面都在伴随大门的展开而颤动,少许的石沙从甬道的上方倾泻而下。门开启了。川江熏抬起脚步,只身一人踏进了那门缝后无边无际的黑暗。夜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