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对不住了!”话音未落,老板娘将内气凝聚于掌心,向离朝胸口拍去,招式简单明了,但这一掌的速度可不慢,几乎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这一掌便逼近离朝。离朝虽然仍处于视线模糊的状态,但其他感官灵敏更甚,这一掌带动的风势提前予她一预警,再加上酒劲儿之下身法运行更为自然,遂仅是前脚后划、歪身转体便躲过这一掌,顺势还斜飞一剑,逼退老板娘。老板娘显然不欲要她性命,不过阻其步伐罢了,是以这手底下的招数压根不求打中,只求看上去危险并且快到离朝难以招架。而离朝也确实如她所料招架不住,慢慢后退。“嗝~大娘,玲珑可是邪道?”离朝用剑挡她的掌功,因曈昽乃不杀之剑,半点锋芒也无,是以即便老板娘掌风全落到这剑上也未受什么伤。不过她这一问,倒是让老板娘停滞一瞬。醉丫头抓住机会脚下当即弹起,可惜被老板娘一掌压下。她轻笑一声,回道:“我说过,玲珑向来只遵从自己的道,以前如此,以后亦是如此。”“嗯?那现在呢?”反正看不清,离朝干脆闭上眼睛,在一片黑暗中,流动的气仿佛凝成实质。被浓郁的幽绿气团牵制住的赤红泛青之气,以及被游丝一般的黑气缠住的白色之气,全然展现于脑海。沉默一息,老板娘趁离朝分神之际向其肩膀拍去一掌,蕴含五分内力,同时作出回答:“现在,是在做买卖。”就算分散心神,离朝这早已习惯感应气之流势的身体也自主完成躲避的任务。然老板娘并非只有一招,这一掌落空,又即刻飞出藏于袖中的银针,可惜被离朝这剑身颇宽的曈昽剑尽数挡下。老板娘并不恋战,两招不中就与离朝拉开些许距离,而离朝也确实如她所想步伐一变,曈昽平切,速度极快!见状,老板娘不敢托大,匆忙弹出一掌欲拍开其剑,却未料离朝猛地变招,竟是借这力道挪步,带青剑绕掌半周,自下斜取老板娘咽喉,停住,只差一寸。“大娘,我不想伤你,也请你莫再阻我。”老板娘吞咽口水,她知道这剑是个圆头,可她却有一种为利刃相逼的错觉,以至于喉咙有些许不适,嗓音微沉:“小侠士,你与他们不过萍水相逢,何必蹚这趟浑水?”闻言,离朝歪了歪头,睁开双眼,光芒一下子冲入眼帘,将浓雾拨开些许。她瞥了眼雪发女子的方向,那姑娘已是将至危机关头。师傅说过,这天底下有一种杀手最为擅长的就是缠斗,他们不会一上来就瞄准猎物的要害猛攻,而是会极有耐心地消耗猎物的体力与心力,直到猎物筋疲力尽之际才会祭出杀招,稳妥地拿下猎物。当下,那位姑娘就是被猎人缠斗的猎物,她虽然身法极其轻盈,宛若飞燕,但毕竟不是真的身负羽翼,这轻功完全是依靠自身的平衡,以及足与地面的短暂接触来达到蜻蜓点水般的效果,长时间运用必定对双足伤害极大。那姑娘在落地之际足尖微颤,显然已是要撑不住了……方才借着迷离状态开出气感,离朝对那边的情况有了些底,正盘算着如何救人时听大娘这般相问,便咧嘴笑笑,半真半假地回道:“我做事向来随心,今日喝了好酒就有了行侠仗义的雅兴,还望大娘成全。另外,打坏的东西,之后在下定会赔偿。”言罢,不给老板娘再行阻拦的机会,离朝气聚足下,蹬步踏空,若离弓飞箭。……挽君衣此刻的脸色已是煞白如纸,手中的轻巧细剑也宛若灌了铅一般沉重,不单如此,她脚下布鞋鞋尖亦已染红,虽然身上因敌人刻意而为没有明显伤口,但承了几招内气冲体,丹田气息早已被搅乱,如今还能撑着全凭脚下功夫了得。说来也是好笑,她本欲在忘尘山避世一生,却始终得不了忘尘心法的真谛,反而将这“逃跑的”轻功练得炉火纯青,可是冥冥之中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遭?躲过一道寒光,费力举起手中的剑挡下另一刀,却被内劲弹飞,眼看就要撞上等待多时的刀锋,挽君衣急忙翻身,足尖点在木桌上,稳稳黏住。又即刻飞身而起,两道交叉杀至的利刃因此扑空。再落地时,身子微颤,她行以吐纳之法,引进些许天地之气,来不及炼化,只得强行引入经脉,身法又轻盈迅疾些许。她终是放弃进攻,专注于逃跑。黑影紧咬其后,挽君衣微微扬起唇角,含着分讽刺,笑容若有若无。抽空看了师姐那边一眼,她暂且无恙,只是被刀客绊住脚步,如此放下一半的心。又远远看了眼跪坐在地的小师弟。这傻子即使晕过去也不愿放下手中的剑,不过傻人总归是有傻福的,再撑一下,师姐很快就去救你。如今已没了顾及,挽君衣便压榨起自己丹田中乱窜的内息,任这些凶悍的气冲击自己的经脉。而这般自损的手法若为怯懦驱使,未免太过暴殄天物。浅笑浮面,在黑影即将“咬住”她之际,挽君衣脚下突然转步,竟极速冲向黑影!雪白的细剑飞若惊鸿、行似游龙,于打头的黑影身旁飘过,“咔”的一声,那黑影护住脖颈的匕首裂了条缝,匕首连带着他的手抖动不止,也不知这一击蕴含多少内力。答案是——全部。可惜,她动了杀心却终究没能如愿。不过,也不坏……挽君衣阖上双目,径直倒向手持寒光的黑影。“君儿——!!!”惊声乍起,紧接着便是沉闷的“噗哧”一声,也不知是出于谁的身上。但挽君衣好像知晓,她的心脏在这一刹那被揪紧,泪珠若飞花飘散。“收……”打头黑影稳住颤抖的手,刚欲发撤退指令,就听“咚咚”两声,伴随着桌椅被杂碎的声音。“嗝~总算是追上了。”陌生的声音钻入耳朵,打头黑影心下一颤,回首一瞧,只见一道青芒掠过,他身体一轻,天旋地转,仅能用余光捕捉到——一个浑身湿哒哒的醉鬼抢了他们到手的猎物!接着,这杀手脑袋撞上桌角陷入昏迷。即使温香软玉在怀,事情也还未完,离朝暂且将意识不清的雪发姑娘安置在尚且完好的桌子上,又抖抖长袖,没抖出药瓶来,这才想起药瓶连着钱袋全给可怜的二兄了。离朝茫然地眨眨眼,不知该在这儿用内功帮这位姑娘调理内息,还是该提剑去帮另一位?好在挽君衣替她做了选择。她抓住离朝的衣角,气若游丝,仅言一句——“去救我师姐”。音落,离朝微怔,脑海中回**起另一句话——去救朝儿。“好。”她应下,一如师傅曾经的做法。离朝提起剑,转身向被不断逼退的白卿而去。然而“当”的清脆一响,自房顶落下一个小瓷瓶,砸到中央的桌子上,溅起雨珠。脆响过后,离朝竟觉天地倒转,很快失去了意识……“扑通。”石头打入水中。盘灵外林的湖泊前,一个戴着斗笠、白衣飘然却不辨神貌的男子背负右手立于湖边,而他的左手握着几块石头,正饶有兴致地打着水漂?可惜技术太差,石头直接沉底溅出水花。这时,有赶路的老者途经此地,瞧见他,好心扬声提醒:“小兄弟,暴雨要来了,快回家去罢!”那人闻声将手中余下石头扔掉,转身向老者走来。观其衣着,华而不俗,腰间还系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龙,想来应是大户人家子弟,怎得跑来这湖边扔石头?老者疑惑,不自觉地将这疑问说出口,接着又怕惹恼上位者而急忙摆手,口中呐呐着“不、不……”走近的男子一听,并未发火,反而和善一笑,回答道:“只是闲来无事,欺负欺负鱼儿罢了。”未等老者回神,男子将斗笠摘下,一头灰白的发丝奇特得很。更奇特的是,男子居然平白无故将斗笠送与老者,甚至亲自为其带上。“老人家,莫要着凉才是。”这般含情脉脉地对待一老头儿,实属诡异,老者不禁打了个抖。男子也不在意,淋着毛毛雨迈步悠然离去。待他走得远了,老者收回目光,又想起他方才所言,跑到湖边一看,几条鱼竟翻了白肚飘在水面。下一息,天昏地暗,又是“噗通”一声……于前往威灵镇的大路上,头发灰白的男子每靠近威灵一分,天色便暗沉一分,待他站在威灵镇巨树护卫之前,雷光已在乌云中闪烁,只待一声号令即可尽数劈下。男子终究没有踏入威灵镇,只是勾着嘴角自言自语道:“时机,还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