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密道,眼前漆黑一片,离朝便取出藏在腰封内的火折子,猛地用力一吹,火光照亮了她挂着些许凝重的脸。她又抬头看了看上面,很是担忧。而且此间是听不到上面半点声响的……忧虑了几息,离朝甩了甩头,长靴终是挪了步。离朝觉着自己应该相信道兄,也不应该在这儿耽搁功夫,浪费道兄的好意。于是她将火折子小心地靠近羊皮图,一边摸索着一边往前走。然,没走两步就遇到了岔路。离朝目光一凛,看了眼地图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左边的路。宛若在肠子中蠕动,离朝小心翼翼地前行着。没过多久,前方出现了些许亮光,她面上一喜,赶忙钻出这个憋屈的羊肠小道,踏入一片空旷之地。此为衢地,四通八达,石壁上镶了几块萤石,亮光就来源于此。本来应该高兴,但见到这么多不知通往何处的路,离朝只觉得犯难。她在这几个洞口前来回踱步,又慎重地比对了地图后,选择了看上去最宽敞的路。站在洞前,察觉到有细微的风,离朝蹙着眉头,拔出了背后的曈昽剑,然后举着火折子摸索进洞。起初是胆战心惊的,甚至每走一步都要停一下来缓神儿,但在走了约莫一刻后,离朝就大胆了起来,脚下也就倒腾地快了些。不一会儿她就又来到一个小一点的衢地,没怎么犹豫就做了直觉上的第一选择。接着还是频频遭遇岔路,并且没什么危险的,越往前走离朝就走得越快,直到……眼前出现了另一簇火光。与一双豺狼一般的眼睛对视了一息,离朝眨巴了下眼睛,身体不自觉地往后一跳,果然一阵风袭来,将她原本所在之处搥出一个坑,可“豺狼”依旧坐在地上,没动?只是轻轻地张开了嘴。这时,离朝回了神,忙道:“等一下,在下不是坏人!”豺狼盯着她,嘴张到一半又合上了,接着轻启,流露出的声音沙哑低沉。“邪者,也说自己,不是坏人。”他说话极慢,吐字也不清楚,断句也很奇怪,想来应是很久没有开口了。在对方警惕的目光下,离朝收了曈昽剑,旋即主动迈了一大步,一点也不带试探的。豺狼挑了下眉,没想到这女娃胆子这么大,但既然对方显露了诚意,他也不好咄咄逼人,遂只心下依旧戒备,倒是未抵触她的靠近。离朝也是在赌,心下紧张得一塌糊涂,面上倒是云淡风轻,但其实她的步子十分的飘,直到两簇火光挨到一块,她的步子才终于实打实地落在了地上。目光一扫,在豺狼的身旁还有三个火折子,离朝不禁猜测:这位兄台莫不是在这里待了三年?(火折子能燃一年)“你,谁?”豺狼先开了口。闻言,离朝回了神,抱拳道:“在下离朝,敢问兄台是?”听得“离朝”二字,豺狼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但因着他这头发脏乱得遮了眼,是以离朝并未发现其瞬间的异样。“无、名。”“那就是无名兄。”离朝并未纠结他的名姓身份,又见他已没了敌意,想着如此站着居高临下的也不妥,再加上她也确实有些疲惫,于是干脆席地而坐。无名的目光随着她自上而下地移动,待她坐好后凝固。离朝没有在意他直勾勾的目光,还友好地报以一笑,接着拿出地图毫不避人地用手指在上面认真的划来划去。这般静默了一会儿,无名又开了口:“你,不好奇吗?”“好奇什么?”离朝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我,为何,在这里……”“这个嘛,若是无名兄想说,在下自是洗耳恭听,可倘若无名兄不想说,在下问了岂不是徒添尴尬。在下虽然好奇频生,但也不会强求。”在回答时离朝与其对视,眸中一片清明,光明磊落。无名不禁一怔,随即微微地勾起嘴角,说:“女娃,将图给我看看。”他说话顺遂了些,离朝听了这话也没多想直接将图递了过去。接过地图,无名在火光下仔细看了一遍后,又望向离朝,颇为无语道:“你不识图?”“啊?”离朝头上顶着疑惑,不知其意。无名将图提起面对她,接着用粗糙的手指顺着图上的路画了画。很明显,离朝走错了路,本应该去北边,结果跑到了最东边的死胡同,唯一的出路是原路返回。张了张嘴,离朝无话可辩驳,但同时她又觉着奇怪,问道:“无名兄,你如何知道我是怎么走得?”“我看你在那儿瞎画半天,再结合我这几年的经历,自然能推断出你怎么走的。”言下之意他在这儿转悠几年了都没走出去。闻言,离朝倒不惊讶,只是仍有点不敢置信。“无名兄,你在这儿几年,怎么过的?”看这洞里也没吃食也没水,无名看上去也不虚弱,甚至还能吐出强劲内气,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看来你对这地方半点也不知。”“嗯,这图是我一个朋友临终所托,那时……匆忙,她并未告诉我这图是何来历。”此话似有隐情,但无名不是喜欢探究他人经历的人,也就没有多问,而是直接告诉了她这地方是何处。“这是玛蒙王朝留下的地下行宫之一,此地可是有不少预备的干粮和水。”“玛蒙王朝?”离朝以前看过一些史书,知道玛蒙王朝是洛朝之前的王朝,据说是西北蛮族在天原建立的王朝,其他的除了知道他们打仗厉害,以及很凶之外倒是知之甚少了。不过玛蒙攻打合归的著名战役离朝倒十分了解,毕竟师傅要求她背诵……“爵玛人最为擅长机关钻地之术,大漠酷热不易生存,便只得寻地根藏地下,此乃爵玛人的天性,即使是占领了天原也改不了这德行。虽然劳民伤财,但也不得不说他们所建造的地宫算得上天下瑰宝。”话说得利索了也就多了些,也许是很久未曾与人说话的缘故,无名总是想说得多一点。“是吗?”离朝有点不信,毕竟她一路走来只是弯弯绕绕的岔路多,而且玛蒙在离朝的印象中就是一群只知烧杀劫掠、披毛穿革的“野蛮人”,虽然打仗是真厉害,但也实在想象不得他们做皇帝的模样,也想象不出他们的地宫有多厉害。看这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无名对此有点嗤之以鼻。“那是女娃你幸运,这一路没碰到爵玛人的陷阱,不然你就可以领略一下爵玛机关术的威名了。另外,千万别把如今的东爵玛和以前的爵玛相提并论,现在这个只是蛮子,以前那个可是智勇双全的御马民族。你可能想象不到,那个将兵法运用得出神入化,只一个小姑娘就将十几万合归军耍得团团转的‘盛况’……”他如此说着的时候,自那豺狼之眸中流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向往之情。“不,我还真知道,他们打仗厉害。”离朝弱弱的说了一句。“……”无名一副“知道你还表现得这么无知”的模样。可离朝就是对爵玛一知半解,她可是诚实的!瞪着大眼与其对视半晌,豺狼终是叹了口气,说:“也罢。”接着他转移了话题:“之前我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地宫,现在有了地图总算是能重见天日了。女娃,我先送你出去,回头你将这图送我可好?”闻言,离朝有些迟疑,倒不是舍不得,而是这地图算是老板娘的遗物……“看来此图和你渊源不浅。不若这样,你先借于我,下次相见我再还你。”无名也不执着,立刻退而求其次。这回离朝直接同意了,并且很开心地拍拍屁股站起来准备和他走。见状,无名无奈地说了一句:“女娃啊,你该是存些戒心为好。”“嗯,经常有人如此与我说。”离朝撇了撇眉毛,随后露出笑容,“但是,这世上实在有太多因为无谓的戒心而错失知己的人了。”“可也有太多因着对他人过于坦诚而下场凄惨的人,尤其是在江湖之中,鱼龙混杂,你永远不知下一个与你照面的是否想要加害于你。”无名即刻做了反驳,或者说劝告。“无名兄说的也有理,但我果然还是相信自己的运气和眼光,也相信‘人性本善’。”凝视着她清澈的眸子,默了几息,无名又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跟你无名兄走罢,傻女娃儿。”话音未落,他先行迈开了脚,打头走在前面,步子迈得不开,走得亦不算快,应是在照顾离朝。见此,离朝笑着应了声“好~”接着,提步跟在他身后……-----作者有话要说:自从发了文之后,晋江就成了我打开最频繁的软件(ー`?ー)时不时看两眼,不看就难受,果然是发文后遗症吗(ーー゛)日常感谢收藏评论喜欢这篇文的小天使(*ˉ︶ˉ*)也日常期待新收藏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