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吉使臣与北炎使臣起了争执并没有出乎曹满的意料,他也乐得如此,不过作为心向太平的交外督公,面上得担忧着急些,不然怕是会惹来诸多怀疑。于是曹满急忙向宁苏等人拱了下手,又讲了几句客套话,接着就带一众官差入游鱼坊拉架去了。这事儿周烐不想掺和,便要带着周轩以及藏在画舫里的周家军回去。当然,他是想带离朝走,然曹满的眼线还到处都是,他可不敢现在明目张胆地把小小主人牵扯进这破局。而周轩是不想走的,毕竟不知心上人安危如何。“臭小子,这儿有魏官卿在。你不走,是想给曹满一个翻盘的机会吗?”周烐悄声提醒,言罢率先下了石梯。闻言,周轩看了魏靖琳和离朝她们一眼,咬咬牙追义父而去。魏靖琳本想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就向离朝问问芸澜的事,然曹满的人是直勾勾地盯着她们,让她有些进退两难。好在,宁苏先开了口。“魏官卿,还要多谢你肯借官差服与我,咳咳咳,我想答谢你一番,不知官卿可否有空,来我等住处喝杯茶呢?”魏靖琳自然不会拒绝。“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如此,宁苏就带着她们回了自己所在望月轩,而曹满手下官差只能目送她们的身影消失,眼线即断。望月轩位于游鱼坊东面,与盈香轩相距不远,但不经过那里。且此间弯绕甚多,仅过两三拐角,魏靖琳和离朝就迷失了方向。可观前方带路的宁苏和鬼面,行之不急不徐,遇岔路毫无停顿,显然甚是熟路。然,使臣到卫凌关不过四五日,魏靖琳可是为抓贼提早来了七八天,自然也怕贼藏进游鱼坊而亲自搜查过这里。但她每次都会迷路,即便魏芸澜给她画了地图也会迷到不知哪里去,遂很好奇洛月使臣是如何认路的。因着气氛有些凝沉,魏靖琳就出言打破沉寂,好奇中也带了一分试探。“古使臣可是颇为擅长识路?”“称不得擅长,不过察觉了此地的筑路规律,咳咳,稍微识点路罢了。”她这话可真是自谦。心下腹诽着,魏靖琳面上继续追问道:“敢问有何筑路规律?”接过一旁妻子递来的水袋,宁苏喝了些水后,话语通畅许多。“兵者所筑,自是依据兵家九地。散地家之门前,轻地近处易返,争地隘形险要,交地四通八达,衢地三路**,重地去之难返,圮地路杂险恶,围地狭口四封,死地尽路闭亡。”闻之大惊!魏靖琳细细回忆小妹所绘之图,似乎还真像她所说,乃是一个隐藏的兵家战场。再往深想,这地方怕不是简单的居所,而是练兵之地。但若是如此又为何荒废了?据她所知,武帝时期的游鱼坊内里并非迷宫,是庚帝派人改建成如今这般,可建完就闲置了,一次未用过。可庚帝不用又为何要改建游鱼坊?莫非……真正想建这练兵之所的是武帝?武帝将图纸传给庚帝并赋以遗命,为了抵御日益强大早晚会侵略大乾的诸国,想让庚帝利用游鱼坊偷摸练兵。只可惜庚帝并未理解到武帝的深意,建成之际便不再问津……于魏靖琳兀自猜测间,宁苏那温和又隐含虚弱的声音再度响起。“魏官卿觉得是谁,咳咳咳,在存心搅和五国和谈呢?”此言出,魏靖琳知与不知皆要答。毕竟宁苏透露了一些事情,她也听了,必然要有所回报。否则,这手里握着魏芸澜这枚棋子的洛月使臣不知会做出些什么事来。倒也不是魏靖琳小人之心,实是自小见惯了虚伪而不得不防。是以她颇有些郑重地回道:“我等渴求太平已久,定当竭力促成和谈。然恐有心术不正之宵小作乱,还望古使臣莫中奸邪之计。”这明显是话里有话,宁苏也晓得她指得是谁。“自然,我想不论是哪一国都在渴求太平盛世。咳咳,魏官卿既如此坦诚真挚,我等也当‘礼尚往来’。”她轻笑,这话中的意思意味深长。未等魏靖琳明了,路就走到了“头”。“魏官卿,您的义妹就在房中。天色已晚,我与妻便不挽留您了。”魏靖琳点头,明白她们的意思,不过面露难色,目光扫向安安静静的离朝和挽君衣。“离朝姑娘与江姑娘还需留在此处,咳咳,随我等得将戏做足才是。不过请魏官卿放心,她二人明日便可回去。”见挽君衣微微颔首,魏靖琳转回目光,对青面与鬼面抱拳一礼,道:“多谢二位使臣。”对此,宁苏以笑回礼,而鬼面……实是看不出什么。然,魏靖琳总觉得此人似曾相识……但盯着人家妻子瞧,实属无礼,是以魏靖琳这一路上并未有多少目光逗留在鬼面身上。在将魏芸澜叫醒后,魏靖琳就带着这个还有点迷糊的小妹告辞了。临走前,她偷偷给了挽君衣一块令牌,这是免罪金牌,若使臣对她们不利,她们即便伤了使臣也可凭这令牌脱身保命。这算是魏靖琳的歉意,毕竟也是她将这二人拖下了水。挽君衣悄声道了谢,接受了她的好意。少时,目送二人离开后,宁苏请离朝与挽君衣入座,显然真有话要说。离朝是很不客气的,主动坐在了鬼面旁边,乃是下意识地要让危险人物远离君姑娘,不过她并未考虑到与一个“鬼”面对面坐着其实更为可怖。好在挽君衣并不惧鬼神。待几人坐好后,依旧是宁苏这为主的先开口。只是开口前她又不免咳了几声,这次颇为激烈,咳得脸色胀了红。一旁鬼面赶忙倒了杯茶放到她跟前,又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便是一副“鬼面”也掩不住这份心疼与担忧。见自家妻君咳出了血,染红了瘦白的手,鬼面就拿出帕子,抓来她的手擦拭,指尖微微颤抖。而宁苏则是用另一只手拿起茶杯,喝了些茶润了喉,终是能说话了。“对不起,让二位见笑了。”她依旧挂着浅笑。挽君衣便依着这笑容想到了白卿,不过师姐与眼前这人不同,师姐笑得时候大多是假的,而这位洛月使臣却是真的在笑。“古姑娘,可需我为你诊治一番?”虽不知这二人是敌是友,但医者父母心,见到了总不能装作没看到,是以挽君衣如此提议。但出乎意料,温和的宁苏毫不委婉地拒绝了。“不必了,我这病治不好,这是天病。”闻言,挽君衣蹙了下眉,似是有所猜测。“二位不必在意我。离朝姑娘,先前你答应我的事可还作数?”她将话头引向了有点心不在焉的离朝。为此声唤回神的离朝郑重点头,说:“自是算数。古姑娘有何吩咐,在下定当全力以赴!”她是为了请宁苏二人救挽君衣和周轩而答应了对方一件事,虽然不知是何事。听了这话,聪慧通透的挽君衣自是猜得到离朝做了什么。她垂眸,掩去了眸中的几许复杂。“嗯,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如之前所言,咳咳咳,我与妻作为洛月使臣,是希望五国和谈能够成功的,但此间有人作乱,恐怕会使,咳咳,和谈夭折。”又喝了口茶,宁苏续言:“我想请二位协助我尽快找到幕后黑手。”离朝是没问题,但是她无法为君姑娘做主,遂看向身旁的君姑娘。察觉到视线,挽君衣却是闭目,说:“对不起,我不愿与此事牵扯过多。”有意无意地听了这么多当前局势,挽君衣觉得这事的水实在是比预料的还要深,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洛月使臣有所隐瞒,恐怕事情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另外她的信与离朝的红铜钱还未拿回,师姐他们现下如何也没个消息,挽君衣实在无甚心思管这件事。“那个,能否只在下一人协助?”离朝是不可能强迫君姑娘的,当然也不可能让别人强迫她。是以这话虽是疑问,但其间的意思是相当明确且唯一。“稍安,此事于二位来说亦是颇有好处。”宁苏也不卖关子,直言道:“第一,找不到犯人,即便有周将军,咳咳,与魏官卿在,二位也难以,咳咳咳,一起离开卫凌关。”微蹙眉,宁苏将杯中茶饮尽。“第二,为江湖邪道追杀,走卫凌关向西方逃,以目前局势来看,二位的目的地应是雪山。”其音落,离朝微微睁大了眼,面露惊诧。挽君衣倒是一脸平静,且并未出声打断。“雪山一道无人指引,怕是会死在那里,我认识一游方商队,可以带二位去雪山。咳咳,第三,二位遗失之物虽不在游鱼坊,但我可以替二位寻回。”这三点直接将了挽君衣的军,让她不得不与之合作。“……好,我答应与你合作。不过,我有条件。”“请讲。”“不得使我……与离朝姑娘入死地。”对此,宁苏笑,言:“自然,我亦不希望死兆星寻到你二人。”……-----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啦~感谢评论收藏灌液的小天使~^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