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三声门响,无人应,那二人便兀自开门进了屋。曹满依旧堆着笑,但这神态可不像之前那般恭卑,背挺得笔直,步伐亦是大了些,颇有几分神气。而血鬼赵锋倒不像传闻中那般可怖,相貌也算堂堂,甚有武者之威。他身上挂着点血,脸上带了点伤,发着煞气但并不逼人。一进屋,赵锋就瞧见了**坐着的挽君衣,他轻轻勾起嘴角,目光含了分凌厉,好似猎人在盯着猎物般。纤眉微蹙,挽君衣心下生出几许反感,但还未有所思量,她身旁的人便站起挡在了她身前,遮了赵锋的目光。赵锋挑了下眉,凝视着这个小姑娘,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趁着此间众人心思翻涌、面上沉默,他回想了一番,很快记忆重现。近二十年前,他刚参军不久,跟随关利州要去夺回长阙平虎城之际,曾在行军半路碰到一男一女,似是去往北炎。那女子便是银丝飘飘的雪族人,生得是极美。他那时起了歹心,就趁着夜黑离队去寻美人乡,结果被那男的发觉。于是他与其打了十几回合,那男的就败了,不过他并未下杀手,毕竟也知晓自己是要去玷污这男子之妻,再将其杀了着实有些无情,那时的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怜悯之心的。可这男的真像狗皮膏药,死死抱住他的腿不让他走,可不是要让人起杀心吗?然而,就在赵锋要下杀手的时候,雪族女子出现,手中拿着个白瓷瓶。他不知其意,只见这女子微微一笑,将瓶子倾倒,自瓶中洒落许多小虫子,粘于地,令原本生机勃勃的草瞬间枯萎。赵锋何其惜命又何其机敏,当即踢开那男的,落荒而逃……这是赵锋自参军起唯一的败绩。此时看到离朝,赵锋立马就想起了那个阻他路的狗皮膏药。别说,这小儿还真的与那狗皮膏药有几分相像。思及此,他动了动手指,手心实是有些痒。以前赵锋发过誓,定要让给他屈辱的人加倍奉还,此间倒是好运气……“咳咳,你二人先回去罢。”正当赵锋思量着如何“报仇”之时,宁苏打破了沉寂,话自是对离朝和挽君衣说得,也是故意没有透露她二人名姓。闻言,离朝看了宁苏一眼,严肃着微微点了下头,接着偏了目光,君姑娘正好起身行至自己身侧。君姑娘没有说话,径直向门外走去。离朝亦赶紧跟上,在路过赵锋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和他对了个视,霎时感觉喉咙发紧,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直至出了门,离这是非之地远了些,离朝才堪堪松了口气,脸色颇差,额上还冒出好些冷汗。旁边的人见状,将一方帕子递给了她。离朝稍有些惊讶,惊讶过后她紧绷的面容放松下来,旋即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接过帕子的同时道了声谢。“不必……”挽君衣欲言又止,情绪上莫名有些复杂古怪。眨巴下眼睛,眸中映着她的身影,离朝问:“君姑娘,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挽君衣微微摇头,步伐加快了些许。离朝纳闷,但也没多想,寻思着可能是那个赵锋令君姑娘不快吧,旋即也加快步伐跟上了她。至于手中这方帕子,她打算回去洗过之后再还给君姑娘。她二人“急匆匆”走了一会儿,在拐了个角的时候险些撞上迎面来的周烐,好在挽君衣敏锐,及时停下了脚。而其身后的离朝差点就撞上了她,好在离朝没有跟得太紧,一直保持着不会让君姑娘觉得为难的距离。周烐凶巴巴地瞪着挽君衣,但在看到离朝的时候立马变了个脸,和蔼的仿佛方才的凶狠只是错觉。“小小主人!额不,离朝啊,你没事老夫就放心了。”循声,见其模样狼狈,离朝撇了下眉,问:“周伯,你为何浑身是伤?”“无事无事,练手之时难免如此。”说着,周烐窜到离朝跟前,吓得她赶紧后退了一步。旋即,离朝瞥向君姑娘,恰好君姑娘也在看着她。离朝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怔怔地点了点头。于是挽君衣迈步先行离开。周烐自然察觉到雪族人的离去,虽然他不在意雪族人的去留,但其离开了,他心中还是有些高兴的,不过这份高兴并没有表现出来,否则怕是又要让小小主人心有不悦。“周伯,你的伤真的没事吗?”离朝还是关心他的,毕竟周烐除了吓人和对君姑娘的态度让她不喜之外,对她可是极好。就是周烐乃她的长辈,离朝无法像对友人那样对他,相处的感觉上实是有些微妙。感受到来自小小主人的关心,周烐这喜意就压不住了,甚至有种要喜极而泣的势头。见状,离朝急忙转移了话题:“周伯,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提到正事,周烐强行将欣喜压回去,面上也不笑了,变得严肃又认真。“离朝啊,现在局势恶劣,周伯午时就得离开卫凌关。周伯……想带你一起走,你看如何?”他是小心翼翼,心里祈祷离朝不要问带不带“仇人”之女。可惜,离朝第一念头就是“君姑娘会一起吗”?叹了口气,周烐说:“老夫不能带她。”离朝蹙眉,后挪了一小步,认真道:“对不起,那我也不走。”说罢,她就准备逃跑。“……等等,好商量、好商量。”周烐双手举到身前,一副保证不会动手的模样,由于过于急切,牵扯了伤口,疼得他面容有点扭曲。见此,离朝迈出的脚收了回来,撇了撇眉,说:“好罢,您想怎么商量?”擦了擦额上的汗,周烐回道:“这样吧,让老夫和你那位君姑娘聊聊,若她愿意,老夫……老夫就带她一起,如何?”“说话算数?”“嗯,老夫向来说话算数。”当然她不愿意老夫就没办法了。周烐自是没将后半句说出来。而离朝显然没察觉到他话中的坑,见周烐让步,她便扬起了笑脸,应道:“那好,现在就走!”语落,离朝带起了路……另一边,挽君衣离开后就去了望月轩,她欲找宁苏要回自己的信。但私自进人家的屋子着实不好,于是她便等在了门口。因着此间静谧,处处充斥着孤寂,挽君衣的思绪难免受到了影响。脑海中浮现了诸多画面,大多是以前她与师姐相处时的光景,铺展于脑海,好似一条长河,不知尽头在何方……本该如此。她叹了口气,倚靠着墙,阖上了双目。黑暗中画卷变得清晰,挽君衣看清了师姐的模样。最初的她,没有像现在这样用笑来作假面,最初的白卿虽温和内敛,但喜怒哀乐不会偷偷隐藏起来,偶尔挽君衣还能从师姐的身上察觉出不甘与怒火,但在不甘之下又很脆弱很孤独,让人很是心疼。可即便如此,师姐依旧是:潇洒行侠剑,宽厚待世人。然不知从何时起,师姐变了,变得缥缈,变得让人觉得碰不到,变得甚为疏离。她知晓——师姐并不喜欢笑,以前偶尔会出现的笑或许是真的,现在这笑却大多是假的,也不知师姐到底藏了怎样的情绪,才会让笑容这般假……思及笑容,眼前的画卷兀的消失,转而浮现的是这几日常见的笑容,如朝阳一般。想到离朝,挽君衣蹙了眉,她睁开眼睛,那种莫名的情绪又出现了。她不知该如何诉说这份莫名,只是打心底觉得这情绪不该出现。好在没让她纠结多久,宁苏就带着鬼面悄然归来。宁苏对挽君衣会等在此处并不意外,冲她温和一笑,说了声“进去吧”。得了同意,挽君衣这才推开了门。待得三人入内,落后的鬼面将门关好,又放下门板,随后才入了座。见此,挽君衣明白宁苏是有话要说,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要回信。只是她还没开口,宁苏就自衣襟中拿出了那封信,推至她跟前。“你可有看过?”挽君衣凝视着她。宁苏没有隐瞒,点了点头,回道:“总要看看曹满抓住了什么把柄。”“……”挽君衣垂眸,沉默。“你且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她们是我等的前辈,无论如何我等都不会做伤害她们的事。”闻言,挽君衣抬眸重新审视她,心中的猜测便是于此刻坐实了。“未料此间出现的黑斑星竟如此凶骇……”音落,对面的人笑了笑,说:“再厉害,咳咳,只要你无事,黑斑星终会灭亡。”明白她的意思,挽君衣微微颔首。“我不知那物在何处,但既然是……娘亲藏起的,应是不会轻易被黑斑星找到。”“嗯,凤岭之事怕就是为此而布局。不过应是咳咳,骗不了黑斑星,但江湖正道某位有心人应该已经上了套。”“……古姑娘可是看出了娘亲所布何局?”咳了两声,宁苏吐出四个字:“激暗为明。”挽君衣蹙眉,不明其意,但看宁苏的样子,怕是不愿多说。且外面忽的传来脚步声匆匆……-----作者有话要说:日常感谢收藏评论灌液的小天使们~(≧▽≦)/~这章算是明示了宁苏和洛菁是另一对青星和赤星,所以宁苏说自己的病是天病没法治。简单来说青星的命短体现在身体状况上是器官加速衰竭,无法阻止,这个衰竭速度是不定的,快的活不过二十,慢的也活不过四十(另设定上乾朝时期平均寿命是七八十,习武者不是太作死的话一般活到九十都没问题,隐世高人大多破百)宁苏的衰竭就快,但是用某个秘术减缓了衰竭速度,就是有咳嗽难止的后遗症。赤星的灾到最后大多变成了情灾,也就是青星死后赤星也不想活了。青星赤星的产生,还有黑斑星是啥雪山篇会有解释哒(*ˉ︶ˉ*)就这样,话痨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