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儿就拜托了。”师傅的声音?“江曌,已经来了消息……晚了。那些人还埋伏着,就等你自投罗网,你……”“那又如何?”师傅在生气?“起码让我再见她一面。”轻飘飘的一句话,宛若一缕烟,飘过耳畔,抓不住。“你见了面才是如何。江曌,大人让我等跟随你是为了这天下,而不是为了一个注定早亡的人。你也还有(天命)……”“刷”的一声轻鸣,那陌生之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莫再提那二字,我二人不欠这天下任何。若非有她,你以为我会安走这赤星之路?记住,我非圣贤之辈。”又是一声鸣,应是剑归了鞘。“我知道了……江曌,我不再作拦,但你得答应——绝不能死在那儿!”这声音大了些,将半梦半醒的孩童吓醒了。自床榻上坐起的小离朝揉了揉眼睛,额头还发着热,脑袋也还晕晕乎乎的。“师傅……”她嚅嚅地唤了师傅一声,又伸出手想要得到师傅的怀抱。“……”静默了几息,一缕清风飘过,小离朝清醒了些,将半阖着的眼睛睁开,抬头看向有些神色莫辨的师傅,当即露出一个笑,也不知在笑何,就是能见到眼前人便觉着很欢喜。同时放下了求抱抱的手,因为敏锐地察觉到师傅不会抱自己,但是没关系,她也不难过,垂下的两只手顺势抓住了师傅的衣角,面上依旧挂着傻笑。“朝儿,为师去办些事,很快就回来。你要听这位……大哥哥的话。”闻言,小离朝攥紧了师傅的衣角,很不安,因为感觉师傅好似变成了虚无缥缈的烟,走了兴许就不会回来了……她不想师傅离开,要离开也要带着自己一起。不要一个人走,好吗?师傅的身影渐渐模糊,可手心里的衣角还在,师傅还没有走,但是为什么看不清呢?“啪嗒,啪嗒……”好像下了雨,打在了衣裳上。“朝儿,你先前说想要一把剑?”“嗯……也许徒儿想要……”小离朝不记得这件事,脑袋里似是生出了一团火,将很多东西烧掉了。她拼尽全力抓住的只有师傅的衣角,所以只记得师傅,没了师傅自己就是孤单的一个人了……想到这里,她哭得更凶了。师傅许是未料到,动作停顿了下,随后响起一声叹息,接着一个物什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离朝一抽一抽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裹着师傅的手,以及一把小巧的剑?她停止了哭泣,又试探着松开一只手,迅速地将泪水抹去,旋即呆愣。那是一把精巧的小木剑,剑上刻了一个“朝”字,这是属于她的剑。“本是打算待你生辰时再拿出,也罢,待你生辰时,为师会再准备他物。此剑便当作为师与你的承诺,为师定会回来接你。”“师傅,你可说话算话?”小离朝将目光落在师傅面上,终于是看清了师傅的眉眼。总是冷着脸的师傅露出了清浅的笑容,她伸手抚了抚小离朝的头发,说:“为师从不食言。”“嗯,徒儿等着师傅。”小离朝接过了小木剑,将它抱在怀中,目送着师傅离去……之后不知过了多久,于她来说只是坐在门前,双手紧紧攥着小木剑,从日出等到日落。直到有一日,朝阳还未出来,自门外兀的刮进来一阵风,小离朝霎时睁开了眼,面上不自觉覆了笑,她抓起枕边的小木剑,当即跳下了床,而后“蹬蹬蹬”地跑向门口,还未见那人身影便喊出一声——“师傅!”离朝猛地睁开了眼,眼前朦胧一片,除了桌椅模糊的影子外什么都无。手中攥着的也不是木剑,而是曈昽。师傅亦是再也不会……回来接她……心落入谷底,摔了个粉碎。眼前的水雾愈来愈浓,她赶紧用手擦拭,不能浸湿枕头让人觉察,他们会很担心的。可惜,不论是枕头还是她手上缠着的绷带都早已被泪水浸透。无力地垂下手,任由泪水肆意流淌,离朝茫然地盯着手上的绷带,已是不知身在何处,魂又在何方。但又不是全然的迷茫,因为她还要回到君姑娘身边,还要完成师傅的遗愿。不能一蹶不振,师傅要我如剑一般坚韧,君姑娘也需要我……或许……僵住的手动了动,渐渐地合拢,攥成拳头。“要起来,回竹林。”离朝嘴唇微动,吐出了这几个字,轻飘飘的没有气力。她胳膊使了劲儿,将自己撑了起来,随后下床穿好鞋子,摇摇晃晃,手中依旧攥着曈昽,似是全靠曈昽散发出的这几分热暂时将心底的冰寒隔离。来到门边,离朝伸出左手挨上门框,兀的顿住,因为意识到自己现在应是模样凄惨。于是她自衣襟中取出纸笔和草汁墨,留下了一封信,随后走窗离开,好在现下天还未亮。然,有个人坐在客栈门前,是宋兄。见到他,离朝有几分错愕。“宋、宋兄?”她的鼻音还很重,即使面上能将泪痕浮肿遮掩过去,这声音也是暴露得很彻底。发觉如此,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不会说。”“诶?”离朝诧异。宋珏并未看她,而是目视前方,又说了一句话:“别担心,布局已成。”语罢,他杵着拐杖站起,冲她文雅一笑后推门回了客栈。不明所以,可离朝暂且无心思思量这句话。她望了望天,天边已染了微红,遂不再耽搁,轻功一起,飞上了镇旁的山路。……步行少时,入得翠竹林,那翠竹即使立于严寒之中也依旧挺拔,即使冷冷清清亦怡然自得。人却是难矣。苦笑一声,离朝继续往前走,步子越来越小,越来越沉重,直到停下也才到半山腰。抬起头向上望了望,远远的仅能瞧见模糊的一点,那是她和师傅的竹屋。以前竹屋前还有一匹很气人的黑马。每次师傅归来它总会先自己一步跑向师傅,即便修了轻功也追不过它,它总是能第一个迎接师傅,然后转头嘲笑自己。离朝很是气愤和不甘,曾发誓总有一天要超过这傲气的家伙。可它是个赖皮马,赢了就跑了……在九年前,黑马将受伤昏迷的师傅驮回来后就咽了气。那时它的背上插着好几支箭,每支箭的箭头都涂了毒,到竹叶镇的时候它只有前腿还能动弹,马蹄上还嵌着石子。离朝不知黑马是如何强撑着跑回来的,她只知道那时的自己趴在黑马身上哭得昏天黑地,那匹坏马就是死前还要在自己耳边嘶吼一声,吓自己一吓。可她是清楚的,那是这家伙在说“主人就拜托你了”,当时自己虽说不出话,但心底是郑重应了的,可到了还是食言了……抽了下鼻子,离朝挪动步,继续往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总之到了山顶的时候,太阳也到了头顶,她有些恍惚,恍惚间看到了儿时的自己。小小孩童看到竹林时惊喜得合不上嘴,转过头来望着自己这边笑得欢喜,离朝知道她是在对师傅笑,总会如此。而师傅……离朝转头,眼前出现了师傅的幻影,师傅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模样,但是眸中是藏着几分笑意的,虽然更多的是无法遮掩的悲痛。自打接自己回竹林后,师傅一直都是这样,便是难得一笑也好似在心底悲泣。将目光又转向那闲不住的小小孩童,她在院子里撒欢地跑,跑过了菜田,跑过了秋千,跑过了空的马棚,跑过了露天的灶台,跑过了唯一一棵参天桃树,躲开了水井,也跑过黑马的坟……最终回到师傅的身边,拽着师傅的衣角,和师傅一同走进竹屋。离朝也跟着踏入竹屋。竹屋没有什么变化,除了更为冷清外什么也没变,甚至没什么尘土。离朝清楚,这是竹叶镇的大家常来打扫的缘故。幻影在进了屋后就消失了,空****的只剩下离朝自己。就连手中的曈昽都覆了寒凉,她觉着这里简直就是不知何处的冰窟,实是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和师傅的家。现在,也不是家了,师傅不在了……“啪当。”手中的曈昽砸在了地上,可离朝却好似没有察觉,她“许是”动了脚,绕过竹子做的桌椅,来到了自己的小屋。屋内的摆设还是和以前一样,到处都是竹子,以前她很是喜欢,但现在……竹床之上还有棉被,是她从小用到大的,即使后来长大了也舍不得换,因为这床被子是师傅亲手做的。那时师傅极力避免与镇上的人接触,所有东西都是可以自行解决便自行解决,即使后来她们与竹叶镇的大家越来越亲近,师傅也依旧不愿麻烦镇里的人。无声地叹了口气,离朝将那床被子抱起,接着转身去了师傅的屋子。师傅的屋子更为简洁,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竹箱,以及原本该挂在竹墙上的画。离朝将棉被放在了师傅的**,而后扑倒在棉被之上,旋即泪珠一颗一颗勾连着,再无法抑制……-----作者有话要说:日常感谢评论收藏灌液的小天使们^O^稍微有点把我自己虐到了_(:_」∠)_本章开头点出离朝失过忆,因为生病(赤青星少时极易夭折,多病多灾,但长大之后运势就起来了)四岁前的记忆基本都忘了,只是表意识忘记,潜意识是还记得的。其他倒是没什么好补充解释的,关于师傅的回忆还有一些,师傅也是真惨_(:_」∠)_另外下章发糖~(*ˉ︶ˉ*)改了第一章 ,新增大boss的剧情,非常少,并且八成让人觉着云里雾里 ̄ω ̄还修了下文案,不晓得能不能很快出来。还将不明改成了互攻hhh本来之前以为配角视角会很多,所以标为不明,写到雪山之后我发现视角逐渐在两个主角间固定,虽然也有副cp视角,但副cp也是互攻hhh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