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障目?哼。周烐目光一转,看向黏在小小主人身边的雪族女子。“小丫头,你定是想说——这一切太过于明显。二皇子势弱,远不及保皇派与丞相派强大,假如他真的意欲谋反,会将意图与手中之筹尽数摆明吗?”言罢,他不待挽君衣回答,自顾自答道:“当然不会。但是你可有想过另一种可能,此乃二皇子抛出的内斗之饵。老夫就直言罢,无有江湖邪道借丞相派之名灭苏家,这内斗压根就斗不起来,因为丞相派亦为太子党,而太子早晚可当皇帝,谒氏只需老老实实地等太子登基即可,无需提前谋反,还是在不知保皇派真正实力的情况下,变数太大。”稍顿。“你或许以为卫凌关谒氏想除掉老夫与魏副相是为了谋反,其实并非如此,他们真正想要做的是逼出保皇派藏起来的‘筹’,只有将所有后手逼出,他们才能知道在太子登基后,是选择‘策反’,还是清除,以达成在变数极小的情况下,将乾的江山彻底掌握手中的目的。”这些他之前并不知晓,是赤网的新成员将其目中棋盘透露出,他才知晓。那人还说了——保皇派与丞相派两虎相争却从不致对方于死地的理由,不单是因为有外敌虎视眈眈,还因为两虎从一开始就并非完全对立。保皇派并非是保皇,而是保乾不灭,皇帝只是他们用来稳定江山的棋子,只要姓乾,谁当皇帝都可,是以除了武帝之外,乾每一任皇帝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杀兄弟,让大臣们除了他这个皇帝外没有其他选择。至于皇亲国戚,他们实际上不是皇家血脉,而是皇帝嫔妃之母家的亲戚,让他们做“假的皇家人”,目的仅是聚拢势力,让皇势压臣势,不至于因为少部分大臣的叛变而颠覆乾的统治。如此,保皇派没有必要除掉保太子的谒氏,不论这太子是不是真的太子,只要他姓乾即可。而谒氏也不用除掉保皇派,因为保皇派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阻挠太子登基,也无有除掉他的意思。所以他所做的仅是想看清保皇派手中的筹,好做出正确选择。周烐便是将这些藏于水底的也讲了出来,目的就是想让她们明白,站在二皇子那边会面临什么。至于为何保皇派这边不选明显更贤明的二皇子为帝,理由他也已经知晓,那个俯视棋局的人并未有所隐瞒。可知晓也无可奈何,这不是他一个人可以改变的,如若鲁莽冲锋,很可能会致使局面更糟,那人也说了,要耐心等待。当然,这理由他不能告诉她们,否则灾祸必将降临于她们身上。听了这些,离朝与挽君衣产生同样的疑惑——既然保皇派与丞相派并非你死我活的敌人,为何孝乾帝要将丞相下狱?离朝将此问题问出。“因为要将计就计,将引内斗者的势力全部钓出,而后一举歼灭。”此言出,二人皆是觉得背脊发凉,愈发握紧彼此的手。“可明白了?乾的情况无有你们想象得那么简单,这趟浑水之下是望不到底的深渊,老夫都不知是谁的棋子。能在这旋涡还未完全形成前将你等送走,已是老夫唯一能做之事。”他没有说的是,江湖势力早已是朝廷的眼中钉,不管留在皇城的江湖人站在哪一边,是否真的为二皇子势力,皆是九死一生,尤其是在江湖中有地位威望的那些。沉默。少时,打破沉寂的是挽君衣。“不可逃,不论这幕后棋手是谁,我等都只能向前。”“为何?”周烐皱眉,虽平静,但隐藏怒火。“为了百姓。如今宵小当道、五国纷争,百姓受战乱病苦、饥寒歹恶折磨,尸骨堆山、悲怨作食。此乱世萧条凄凉之景,何以忍心见得?而龙星乃终结乱世的帝王星,我等怎可眼睁睁见其为奸贼害去,怎可不尽献己力,助其除奸邪宵小,作天下之仁主,予天下以太平?”她说此话时目中隐含悲戚,为天下人苦困之境而悲戚,又满富坚定,为平乱世之灾,还天下太平而坚定。离朝瞧着这样的君姑娘,心神激**不已,热血亦不禁沸腾。可周烐却沉声道:“老夫从不信什么星象,也不信与邪道勾结的二皇子能让这天下太平。不过……”瞧着小小主人的眼神,他晓得再怎么劝,她也不会改变想法,只要这雪族人还坚持如此。“也罢,你等若执意,老夫也无可奈何,只是不论你等作何打算,切莫忘记保全自己。还有,即使阵营敌对,老夫也会尽全力保护你等,若有需要就来寻老夫罢。”闻言,离朝与挽君衣对视一眼,暂且松开彼此的手,向周烐抱拳一礼,齐声道:“多谢义父(将军)!”对此,周烐哼笑一声,摆摆手,带着自己的人告辞离开。于其走后,离朝刚将门关好,还未来得及对心上人讲些发自肺腑的话,背后的门就又被敲响。她打开门一看,是翦瑀。翦瑀自是来询问她们的情况,以及那位将军都说了什么,然而亦未来得及开口,就有一尖细之声传来,唯六字——“太子殿下驾到~”这还未完,紧接着又传来侍卫之音:“恭迎二皇子殿下!”呵!真巧。黄蟒之袍加身的太子轻扯嘴角,转身看向自己这位“二弟”,端是瞧见这小子的朗神俊颜就来气。哼,相貌再好又如何?皇位终还是轮不到你!“皇兄。”二皇子乾思泓向太子恭敬一礼。“免礼。”太子心中嗤笑,面上摆着和善,说,“二弟可是与儿时一样,端是喜欢跟在为兄身后。”言下之意,嘲其幼稚又无有主见,不堪大用。“皇兄英武正直、心系百姓,思泓将皇兄当作榜样,自当紧随于后,恭谦学以高洁德行。”明褒暗讽。世人皆知太子有几分像丞相,莫说英俊,不那般丑陋都是难得。勇武更别提,太子吃软怕硬,只会仗势欺负弱小,遇到个脾气横不怕死的就发怂,可是脸面丢尽。正直,那就是个笑话,他若正直,那谒丞相都当得起贤良之名。心系百姓,倒也不错,心系百姓的家财与妻女。这话中讽意让太子胀红了脸,他冷哼一声,说了句“是吗,那二弟当好生学习,改日为兄定要考教你功课”,而后甩袖走向左侧房屋。左为尊。明白这“皇兄”是在刻意强调自己为尊,乾思泓轻轻一笑,不置可否。接着他悠然迈步,前去右侧房屋。翦瑀在听到宦官之音时便进了离朝她们的屋子,是以太子和二皇子并未瞧见她们任何一人。此时太子憋着怒气,命手下宦官挨个敲门,敲第一间翦瑀之屋时无人应,他更怒,拨开宦官,一脚将房门踢开,里面自是无人。怒气不得发,于是“哐哐”声不断,直至轮到离朝她们的屋子。屋内的三人早已察觉屋外的情况,遂于脚步声停于门口之际,在门边的翦瑀算着时机将门打开,那太子踢空又为力牵引,一下子进屋,摔了个狗吃屎。“大胆!还不快快扶太子殿下起来!”宦官慌神,赶忙招呼着侍卫扶起丢脸的太子。太子被侍卫拽起,面色已是铁青,他咬着牙,目眦欲裂,当即就要命手下将这屋中小人尽皆打死。然……一眼瞧见天仙,呆愣当场。见此,离朝皱眉,很是不悦,赶忙挪步到君姑娘身前,全然遮挡了这太子下贱的目光。同时,清灵之音自她身后冷淡钻出。“阁下品行不端,我等不愿与你多言,请离开。”自是对太子言。闻声,太子回神,嘴角一扬,目中精光一现,他可最是喜欢此等冷美人!就是美人这护卫真碍事,虽然长得也算养眼,但就是叫人毫无临幸的兴致。啧,快快闪一边去!“咳咳,本太子宽宏大量,原谅姑娘的无礼之言,但需得姑娘亲自给本太子赔礼致歉,否则……”他轻笑,拍了两下掌。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当即走到太子身前,面向那三人,俨然一副要威逼的模样。对此,离朝和挽君衣还无有什么反应,站在门边被忽视的翦瑀先叹了口气,突然出声:“公子可是想动手?”他若不出声,旁人还真难以发现,因为翦瑀的浑圆之境让其与环境相融。太子就被吓了一跳,不过并未失态,而是冷酷地反问:“是又如何?”语未落,一道残影随清风拂过,“当”的一声,剑归鞘,他止步。旋即,凝滞的风暴起,将五大三粗的侍卫连着太子、宦官一齐撞出门外!那些侍卫无不被开了血口,虽不致命,但暂时别想再起来挑衅。而太子和宦官险些被人肉霹雳弹砸死……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翦瑀无情地将门关合,乍起响亮的一声“嘭”。要问他为何突然如此残暴,乃是心上人不在身边,烦躁难忍,便趁此机会泄愤,排解郁气。且若非朝廷不安宁,他现下兴许已与彩漪成亲,亦兴许早已与她坦诚相见,作神仙眷侣,哪像现在受制于人,连心上人的情况都不明。可不是要烦躁?只能说太子等人运气实是差极,还甚擅作死。“皇兄,您可是突生闲情雅致,亲近土地,遥望明月?”二皇子居高临下瞧着被砸得呕吐不止的太子,笑容满面。气得太子险些将牙咬碎,且暗自发誓——定要让今日与他羞辱的这些人生不如死!爬起来,拍拍身上土,太子刮了老二一眼,不作答语,端是冷漠地与其擦肩而过。见状,乾思泓微微挑眉、笑意不减,绕过躺在地上起不来的一众太子手下,向对面的房屋行去……-----作者有话要说:日常感谢评论收藏灌液的小天使们(*ˉ︶ˉ*)对了,离朝她们肯定是对皇宫情况有一定了解的,从邪道那里,邪道不能瞒着正道这些情况,否则正道会不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