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敢问皇后娘娘如何知晓?”挽君衣答之又问,坦诚而无有隐瞒。可眼前这位皇后娘娘却藏身于烟雾之中,让人瞧不真切。无有回答,乐平皇后双手合十向佛像一拜,随后站起、转身又跪坐于蒲垫,仰头凝望着这两位甚是亲密的姑娘。烟雾依旧缭绕。“二殿下可有托你二人带来物什,或者口信?”此言好似在表明其与二皇子关系匪浅。虽如此猜测,但挽君衣无有探究之意,仅诚实地摇了摇头。离朝倒是好奇,只是无有必须知晓的需要,便不愿出言勉强这初次见面之人作答。另,即使对方为皇后,她们也无有什么敬畏心,毕竟见过那样的帝王,对皇家这丁点敬畏之意早已消失无踪 。“是吗……”乐平皇后流露出几许失落,然转瞬即逝,好似只是错觉。她又言:“你二人可是来此寻地宫入口?”闻言,挽君衣与离朝对视一眼,有些许惊讶。且这话之意……“敢问皇后娘娘,在我等之前可也有人来此寻过地宫?”将目光落在雪族姑娘的身上,皇后如实答道:“有一人,一袭白衣,年纪比你二人稍大。她的姓氏很特别,应是江湖的忌讳,她告知本宫之后会有雪族女子来寻本宫。果然,你等来了。”语落,君姑娘的眼神有些发怔,且微动嘴唇,似言未言。将此幕看在眼中,离朝心下有些难受,她自也意识到先一步来此的人是谁,亦晓得君姑娘不可能不在意那人……实是苦涩。明明与君姑娘双手相牵的人是我,却好似不是我,我……不想放手。胸口发闷,离朝盯着地面,微微张开口,期望吐纳能够顺畅一些。而挽君衣并未注意到自己心上人的异样,因为乐平皇后说了这样的话——“真是有缘,本宫以前见过你,或者说那是你母亲?”“敢问是何时?”不知是否为错觉,这烟雾更显缭绕,乐平皇后的身影愈加模糊,好在声音很是清晰。“约莫是二十年前,本宫步入这皇宫无有多长时日便生了重病,太医无论怎样都治不好。皇帝应是怕本宫死了,乐平氏会报复,于是发出召集令,召集天下名医。恰巧那时有一对医术高超的夫妇来到皇都,他们听闻此事,遂入宫为本宫治病。本宫记得那女医师一头雪发,瞧着颇似话本子中的神仙。她医好了本宫,还送了本宫一本手抄的清心经。本宫感此恩欲答谢,就问其可想要什么,她说若有人拿着一份地图来寻本宫,劳烦本宫将地宫入口告知,以及告知这玛蒙地宫的地图在何处。”言罢,一阵沉默。挽君衣晓得这位皇后娘娘是在等自己将地图拿出,此地图应就是自凤尾村所得的地图,可是这位皇后娘娘给人的感觉并不踏实,似乎有着一点古怪,却又让人难言是何处古怪。“我等无有地图,便不可得知地宫入口及其地图所在何处吗?”若不能知,师姐应是无功而返。不知她寻地宫又有何目的?然,皇后却答:“不,即使无有那图,本宫亦会告知你等地图何在、入口何在。不过需得你等答应本宫一个条件。”“请讲。”“若你等能逃离这皇宫,请将本宫的侍女及其女儿带走。”此条件属实古怪,乐平氏身为皇后兴许踏不出这皇宫,可其侍女及侍女之女能否出去,为皇帝与丞相忌惮的乐平皇后难道做不得主?还需得初次见面的外人,通过一种危险不知的方式将那二人带出?未免有些欲盖弥彰。果真如二皇子所言,不得轻信。思绪虽如此,但挽君衣还是无甚迟疑地答应了乐平皇后的条件。而乐平皇后也如约将入口与地图所在之地道出。巧亦不巧,这地宫入口确实就在这皇后寝宫,不过皇后说只有将地图拿来,或者在她们要逃离皇宫之时才会带她们前往入口,乃是以防万一。对此,挽君衣表示理解。至于地宫地图,就藏在后宫一处荒废的院子,据说荒院不少,极易走错。皇后还说,去年秋有一大盗遛入宫中,在那荒废院子乱转,被侍卫发现后逃走,宫中倒是无有何物失窃,约莫那大盗盯上的就是这地宫之图,只是不知其有无盗走。不论如何,她们还是要去那处瞧瞧,于是挽君衣向皇后致谢,而后若有所思地拉着心不在焉的离朝离开了乐平宫,向那荒废院子而去。直至被一帮不怀好意的皇亲国戚带人包围,挽君衣才暂且归神,亦是在此刻察觉到离朝的异样。还未等她出言询问,离朝就放开了她的手,且将曈昽拔出,仅出一招‘旋勾’,就将这些不怀好意的人尽数掀飞。随后在君姑娘疑惑的目光中,离朝收剑归鞘,又沉默地走向她,旋即不由分说地将她横抱而起,接着行轻功跃上房顶。腾空的刹那心随之微颤,挽君衣觉着很是莫名其妙,不过并未挣扎,而是瞧着心上人沉郁的神色,轻语:“离朝,你可是因何事而郁闷,或者在忍耐着何事?”离朝目视前方不答,然心中在答:嗯,我好郁闷,我因你并非是我的而郁闷。我也确实在忍耐,忍耐不将你带走,藏起来。可我真的好想这么做……我可是疯了?其不言,自是得不到答案。挽君衣虽能感察到些许,但无法尽数了然,便难以为心上人排解心中苦闷,她无奈亦觉心疼,未得回应也无有丝毫不耐,伸出手覆于这傻瓜的面颊,继续温柔道:“与我诉说,可好?我亦可分担你的悲、你的苦。”许是这话太过让人动容,离朝终于看向怀中人,一副要哭要寻求安慰的模样,且终于停下脚步,落在一不知是何处的荒废院子,又将心上人放下,刚准备开口,就听“吱呀”一声。循声望去,入目乃一袭白衣,离朝赶忙看向君姑娘,但见她瞧着那人……发怔。心下也不知是悲是怒,左右是想逃离,那就逃离罢。念头起,离朝强颜欢笑着轻道一声“我想出恭”,接着不待何人回应,犹如一阵狂风惊掠。刮起雪玉丝飞扬,凌乱,与心一般。望着她身影转瞬消失不见,挽君衣心慌,深觉不妙,当即想追去。然而……“师妹。”我已不是你师妹。该是如此回答,可晓得凤岭之事存有猫腻,其堕入邪道许也有很深的缘由,她有不忍,终未驳斥,却也不打算久留,因着那傻瓜的状况不仅是郁闷这般简单。就当她要行以轻功之际,那人的声音又蹿至耳畔。“我想与你说几句话,可好?”“……”闭目,挽君衣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无甚好说,我亦不愿知晓你堕入邪道有何苦衷,现下我想去寻我的心上人。”“你,当真已是认定?”白卿攥紧拳头,面上的笑不再有,她展露了真实,可她的师妹不再回首。“是,我已然非她不可。”无有半分迟疑。说罢,挽君衣冷淡地道了声“告辞”,而后轻功一起,若飞燕急切掠去。白卿愣在原地,凝望着她的背影,终究苦笑一下,松拳,闭目。……飞掠出院子,果然未见那傻瓜的踪影,挽君衣心下既着急又难免有几分生气,气她这般不信任自己,亦气她如此大度地将自己“拱手让人”……然比起生气,担心与焦急更甚,她甚至有些慌不择路,竟于飞掠途中闯进他人院子,扰了他人安宁。好在她还抱有几分理智,赶紧止住不知往哪里去的脚,阖目仔细感知,内灵应是晓得离朝所在。很快,她睁开眼,复又打算行轻功。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疾袭而至,同时左右两侧房顶突然冒出许多拉满弓弦、蓄势待发的官差。如此一耽搁,挽君衣的前后路尽皆为官差作堵,而堵她的人即是那些不怀好意又挨了揍的皇亲国戚……与此同时,低着头往前冲的离朝终于止步,因为她撞上了一个人,可纵使脚步停下,这予自己万分折磨的心绪也未息止。“抱歉。”她道歉,接着打算继续逃。然……“你抛下那雪族人自己逃了?”苏维钰皱起眉,难以置信。此话入耳,宛若针扎。离朝抬起头看向他,抿唇不语。对此,苏维钰冷笑一声,说:“我不欲多管你的闲事,但看在你之前帮过我的份上,我告诉你一句——这后宫之危险远非你能想象,别到时你在意的人丢了贞洁与性命,你再来哭。”话音落,好似一桶凉水兜头砸下,离朝终于被砸醒。她赶紧转身,顾不上身形不稳、脚步踉跄,焦急地抓住那一缕灵气游丝,化作箭矢,冲向心上人之所在!君姑娘,君姑娘……她何其后悔又何其愤恨,后悔离开她身边,后悔逃走,更恨自己的怯惧与脆弱……君姑娘,原谅……不,等我,我马上就到!-----作者有话要说:日常感谢评论收藏灌液的小天使们(*ˉ︶ˉ*)离朝的不安爆发,从师姐现身开始她就不安了,前面听涛院发糖里也隐藏着不安的铺垫,就是比较细小,不安在看见君姑娘对白卿的反应时彻底爆发。苏维钰虽然面上表现得冷淡厌恶江湖人,但还是有点放不下她们,所以没有离开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