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踏入皇宫以来已不知几日,翦瑀始终寝食难安,觉度日如年,虽然知晓有连佳乐在外,自己的妻应不会出什么事,但就是难以心安,尤其是外面动乱刚刚平息,那景焕必定会趁机对彩漪不利……不行,我得去寻她。攥紧拳头,他止步,瞧了眼鸿鹄院的方向,踌躇几息,还是转身打算悄悄出宫。转过身之际,猛然发觉这并非僻静之处竟无有一个宫人,实是古怪。此念升起之时,一阵阴幽的萧声悄然飘来,似乎天都随着这萧声而泛阴,还有阴冷的风飕飕掠过。这阴风掠过脖颈,宛若针一般,刺入皮肉,而后直窜天灵,翦瑀只觉天旋地转,脚下竟是不稳。怎么回事?无人答,唯萧声愈加阴冷凄幽,好似于耳边低鸣。——“醒来罢,醒来罢,抛弃那破碎的钟,你将得到力量,你将得到想要的一切,与我一起,这是命。你是黑斑之影,注定要成为这乱世唯一的王,执掌无上的权利。你不会再害怕,不再会失去任何东西,只要你接受身为黑斑影星的命。”又是……翦瑀咬紧牙关,当即运功,欲将这蛊惑之音驱赶。然不知为何,钟一直不鸣?——“呵呵呵,黑斑就在这附近,这萧声是黑斑为你而奏,它在召唤你,你的钟抵抗不住它的召唤,快接受我罢,只有接受我,你才能与它同在高峰。否则,你的心神早晚会被黑斑所夺,我可不想,快接受我罢,你将不再是翦瑀,你将完全得到颜彩漪。”不,不……他皱眉死死抵抗着,可随着萧声愈来愈响,这股抵抗的坚决似乎在渐渐消失,心中竟冒出一个念头——接受她罢,做回真正的自己。钟的裂纹不断增加,天空也愈加阴沉。接受罢,得到力量,不会再失去,不会再无能为力。闭紧双目,钟将碎。彩漪……救救我……“臭道士!”萧声戛然而止。翦瑀猛地睁开眼,眼前模糊一片?仅依稀可见前方跑来一影子。未待回神,风拂过面庞,自己怀中便多了一个人,熟悉的香气即刻缭绕鼻尖,安抚酸涩。“臭道士,你怎得如此没出息,竟是哭了,可是太过想我?”怀中人语气轻快,似是很欢喜。是啊,我想你。他未出言作答,只是将怀中人抱紧,又低下头吻住她的唇,撬开她的牙关,猛烈索取她的温暖,若狂风暴雨,淹没担忧与惧怕。颜彩漪即是抓紧他的衣裳,毫无反抗,包容亦承受这份猛烈,温柔地安抚这份惧怕,哪怕他的强硬让自己略有不适,哪怕不知他在惧怕什么。直至气息太过不畅,翦瑀才稍作停息,若细雨绵绵般亲吻她,温柔地与她缠绵,聆听着让人心痒难耐的轻哼。如此不知持续几时,久到泪水已干,眼前复又清晰,他才放过自己的妻,且发觉她“换了容貌”?对了,她会易|容。“呼……呼……”颜彩漪趴在他肩头急促喘|息,方才真是差点溺死在这臭道士的唇齿间,不过倒是很满足,这几日生的相思病总算得了医治。待气息稍稍平稳,她故作生气地轻咬“坏人”的下颔,言:“你这坏人,以后成亲了,我非是要被你弄|死在**不可。”闻言,翦瑀轻笑,道:“死不得,我不会让你死,只会让你欢愉到离不开我。”这话可是让人羞红脸,就算颇为向往与心爱之人得**,颜彩漪也不免满面通红,又娇嗔一句:“哼,登徒子,你等着。”“我一直在等着。彩漪,此事过后,你我便成亲,可好?”“自是要成亲,可你的聘礼在何处。还有,我要洞房,不许拒绝我。”聘礼是说笑,想洞房是真。而翦瑀全然当真,郑重回道:“我即是聘礼,真正的我、全部的我,作为给你的聘礼。洞房……只要你想,我不会拒绝。”此乃颜彩漪所求之语,可现下听来却觉着古怪,觉着心上人在压抑着什么,渴求着什么,宛若溺水者一般。“翦瑀……”本是想安慰宽解,可惜被一惊声打断。“澜澜?!”随着这道惊声坠落,一阵风直袭而至,颜彩漪还未回过神,翦瑀就抱起她后撤,那突现的剑锋因此挥了个空。赶紧看过去,只见一身着亮银甲的冷面男子怒气冲冲,手中的剑微颤。瞬间,颜彩漪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自也想起魏姑娘的嘱咐,急忙道出一句:“我不是魏芸澜!”“什……”冷面男子周轩闻之发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女子虽像澜澜,但不是,声音也不同。怎么回事?他皱眉,再度打量了对面煞是亲密的二人一番,见他们眼神正直无比,还毫无躲闪地与自己对视,遂排除心上人偷摸习得口技与情郎私会的可能。且这姑娘腰间佩戴的是剑而非刀,不可能是澜澜。如此他才全然冷静下来,收剑归鞘,又犹豫一息还是抱拳先行致歉。见此,颜彩漪松了口气,忙道:“不怪阁下,是我太过匆忙忘记卸妆。那个,周小将军?”“澜……姑娘有何事?”虽知晓对方不是自己心上人,但瞧着这面容,又瞧着对方还为一男子怀抱,周轩难免颇觉别扭。“有人托我告知——魏姑娘在我等保护之下,不必担心,另劳烦周小将军帮忙做一件事。”此言乃婉转地表达威胁之意,不过对面的男子乃二皇子阵营,也就是义妹所在阵营,这位姑娘又如此坦诚,约莫对方是想给我等一个帮助义妹的理由。思及此,周轩故作愤怒,不得已而颔首,又出言欲带他们去方便商谈之地,毕竟此地甚为可能藏有耳目。少时,三人来到一荒院,据周轩说,皇宫中有不少这样的地方,因为国库银钱被滥用,皇帝和妃子甚为挥霍无度又残暴,导致宫人越来越少,很多宫院无人打理也无财修缮,久而久之就成了荒院。倒也不算坏事,起码给密谈者和私会者提供了方便,就是于这些地方杀人者亦不在少数。将院子从里到外探查一番,未发现古怪之处,周轩才放心与他们议事。不过在那之前,他请求这位不知名姓的姑娘先将妆容卸掉,不然实是让人堵心。对此,颜彩漪并未拒绝,这妆料也确实糊得脸难受。于是待自己夫君将水打好后,她便卸下妆容,恢复了原貌,接着就又被自家不知何时学坏的夫君罩在怀里。实是这几日饱尝相思苦,她们现下只想黏着彼此,不想再分开。周轩倒是不介意,只要不是自家妻子为旁的男子怀抱就好。“姑娘,你等想让在下做何事?”“在说这些之前,我想知道周将军是何立场?”此乃连佳乐要她先问之事。闻言,周轩无有犹豫,回答:“保‘皇’,保得乾姓者血脉,虽然义父不喜圣上、太子和二皇子,但会尽可能相护。另,卫家军曾答应武帝不会造反,除非‘合玉璧’,多的在下不便告知。”这话即是说并非一定帮皇帝,只要保住其性命即可。此外,对方还说会保二皇子性命,如此与连佳乐的提议不谋而合。于是颜彩漪点头,放心出言。“首先,我等想知晓皇宫和皇城的兵力布置。”“这个不难。皇宫内有八千御甲士,以及圣上的暗卫,约莫三四千人左右。皇宫外有十万禁军,分守四个城门。此外,太子的私兵一万,驻扎在皇城东侧五里处。至于我等,共带五千兵马,自边境而来的其他几位将军之兵马共三千,即八千外来军。”也就是十三万对五万,不,邪道人不算,若人心不齐,约莫人数会更少。保守估计是十三万对三万,可真是让人头疼的兵力差。颜彩漪一边心下腹诽,一边默默将这些情报记下。接着又问:“依周小将军之见,哪个门最容易突破?”此言出,周轩已是确定他们想作甚,便如实且无有保留地回答:“东门。”东门?那里不是还有太子军驻扎?察觉其疑惑,他解释道:“正因太子军驻扎在那里,圣上把控的东门禁军这一月来一直在高度戒备,早已疲惫不堪。这两日不知为何他们不再紧张,但又过于松懈,突破起来比较容易。而太子军因为被命令不许随意走动,这几十天来估计气势全无,于战场上即是败兵之象。”稍顿,他续言:“另,你等若要逃,绝不能走天成,那里聚集大量准备抵御敌国进攻的兵马,亦不能向东或北逃,早在一月之前东、北两地就已为重兵把守,如此你等只能走长卫——龙都——寿延,只要有通关文牒,这三地守军在无有命令之下不会阻拦。”“这通关文牒要到何处去寻?”“除了掌书院外,还可自魏副相处寻得,由他之手开出的通关文牒基本不会遭到怀疑。”一听这话,颜彩漪露出微笑,说:“倒是巧了,我正好有一物劳烦周小将军转交魏副相。”……太阳将西去之际,一宫人至鸿鹄院拜访挽君衣,带一封信。信上书:望于东篱亭一聚。白卿敬上。-----作者有话要说:日常感谢评论收藏灌液的小天使们 ̄ω ̄通关文牒虽然是古代出国护照,但乾国内关卡也奇多,完全不让随意进出,所以需要有进出的凭证,为避免麻烦就都用通关文牒,不过有划分,印章也是各官自己的私印,或掌书院的公印,即出了事,印章主人自行负责,国内通行过关可不用盖关卡章,只要有发行人的章就行,也是为了好推卸责任。魏副相要给二皇子开通关文牒,真的需要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