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已经过了这么久,君姑娘没事吧?离朝抬头望着地门,心下愈加不安,不禁迈开腿,靴底挨上台阶。“姑娘,您不能上去。”霎时就有一道声音飞来,阻其脚步。闻声,离朝看了那女官以及御前将军和随行侍卫一眼,眉心紧蹙,将脚慢慢地收回。可浓重的不安感已是让她甚为焦躁,她总觉得不能再等下去,要么上去瞧瞧情况,要么……对了,内灵!她竟是忘了自己与君姑娘命出同源,内灵互相吸引也互相感知。思及此,离朝即刻阖目,摒除杂念,将神识沉于体内,与内灵连系,瞬间黑暗中出现一缕游丝,覆着清寒,那即是君姑娘所在。不在上面!猛地睁开眼,离朝急忙转身,却是还未挪脚就对上蕴藏嘲弄之意的双目。秦英将军堵在门口,右手已是搭在腰间剑柄上,蓄势待发。中计了,自己怎么这般蠢!怒火升腾,离朝咬牙切齿,死盯着秦英将军,右手也死攥着背后剑柄,青筋绷起。还来得及,一定来得及,只要现在冲出皇宫去救君姑娘就来得及!“小丫头,你不是老身的对手,放弃吧。”秦英将军讽笑一声,将剑悠然地拔出鞘。那些侍女女官也赶忙躲进楼梯后的屋子,而侍卫则守住窗口。因着皇后娘娘不喜娇奢,这凰月塔的一层大而空,连个瓷器都无,仅有一间不大的屋子藏在楼梯后,乃是放杂七杂八物什的地方,是以凰月塔于此时乃是最适合斗武的地方。离朝本是没有闲工夫在这儿耽搁,现下之所以眼睁睁看着这些侍卫堵住窗子,是因为……“不见了?!”侍卫指着离朝原本所在的地方,大惊失色。“哼,又耍小把戏,你还未意识到此招对老身无用吗?”秦英将军嗤笑,挽了个剑花的同时脚跟微提,犹如脚踩流风的猎豹扑向空气。其手中长剑毫无花招地直刺前方,“嗖”的一声仿若将空气划破,然而无有半分刺中之感。扬起的嘴角微微下沉,她偏眸,挥剑一挡,“锵”,撞上对方的剑,又突现两剑相磨的牙酸之音,一股凉意悄然攀上脖颈。急忙旋身又挡,这次却无有声响,秦英将军面上的笑意尽失,手中长剑即刻斜飞,似是触到坚硬之物,可是有飘然之感,状似打进棉花之中。难对付,没想到这小丫头除了会消失之外还会另一门奇特功夫,竟是与二十九年前乾国那女将军的功夫一般无二。对了,那些乾人说过这名叫离朝的丫头乃是江曌的徒弟,而乾国那女扮男装的三千将就叫做江曌。真是造化弄人,二十九年前你将老身击败,害老身被俘险些丧命,逃回来时“近亲不可亲”的该死律法已是出现,表兄还死于皇家之手,致使老身与表兄阴阳两隔。哼,今日老身就叫你徒弟也尝尝再不能见所爱之人的痛苦!再度轻松化解看不见的攻势,秦英将军将冷笑衔在嘴边,暗自气运丹田,让全身血液沸腾。发热,肌肤通红,热气腾腾化烟,烟如浪涛席卷其身后,令窗边的侍卫被烫得闭紧双目。电光石火,惊雷乍起。侍卫挣扎着微微睁眼,只见仿若浴火的将军伫立,手中长剑刺中空气,不,那消失的人又出现了!“噗——”喷血,离朝瞪着眼睛,眼前为血红充斥,腹部好似被捅穿?!火辣辣的痛楚直袭脑海,叫嚣着二字“昏厥”。神识想要昏厥,可是她不能昏过去,君姑娘在等着自己,就算是死也要去救她,救她,救她……“咳,咳咳……”血流顺着嘴角不断淌下,离朝以曈昽撑地,眼前愈加模糊,脑子里也仿佛成一团浆糊。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瞬间,自己无有脱离阖武之境,就被敌人的剑刺中腹部?对……纵使不自觉凝内气作挡,伤口也应该不浅。现下自己的手在抖、脚在抖,要握不住剑,要站不稳……不,站好,将剑握住。自己没有这么弱……弱?是了,不知何时自己变弱了,如若今时今日的自己站在武林盟会的斗台上,怕是不出三招就要被恒兄打败。思绪纷乱,悲意显现,泪珠与血珠混杂在一起,坠落。君姑娘,我怎么这么弱,怎么能这么弱……这么弱何谈除掉黑斑,何谈保护你……君姑娘……眼前愈来愈昏黑,血液的流逝带走气力,在敌人之剑拨出,带出血沫喷溅之际,她终还是支撑不住,栽倒于地,连剑都握不了。“去叫太医,还有拿纱布伤药过来,这人还不能死。”冷酷的声音朦朦胧胧。脚步声也越来越缥缈。不能睡,不能睡,君姑娘,我的妻……不能……睡。浓重的漆黑降临,离朝睁着眼,坐在这片漆黑中,伤口并不疼,甚至摸一摸,没有摸到伤口。怎么回事?这又是在哪儿?君姑娘……我得去救我的妻!急忙站起来,离朝迈开腿想行以轻功,可是这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自己要去哪儿才能救君姑娘?再连系内灵一次。想到即做,她阖目,欲让神识再去触碰内灵,让它告诉自己君姑娘的所在。奇怪,好热?皱眉,不自觉地伸手,好似触碰到一团火,同时好似有光拍打着眼皮。她睁开双目,霎时瞪大眼睛,因为眼前确实有一团火,自己的手也确实被火焰吞没,但奇异的并无灼痛之感。“这是?”二字飘出,这火突然变得汹涌,火光也愈加刺眼。离朝不禁将手抽回遮挡,眯着眼去瞧那火焰。未几,火光渐有收敛。离朝放下手看过去,只见原本的火团消失,转而变成似人非人的“火人”?疑惑间,火人张开口,竟是发出人声人语。“以情为器,情至力至。以情驭气,至我真境。”“额……嗯?”离朝不解。“你已是忘记——生于忧,死于安。并非你武功倒退,而是你太过安乐。”其明明是团火,音却不暖,语气也很冷淡,且它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虽是很奇怪,但离朝并未在意,因为火人的话让她醒悟。“确实,这段时日我和君姑娘从未好好的与人斗过武,即使遇到危机也有师傅安排的人解救。渐渐的……我们好像不太在乎危险了,端是沉浸于彼此的情意之中,好似是在按照师傅安排的路游玩一样……”越说越懊恼,她这才惊觉自己虽是每日都按蒲婆婆教导的去习武练功,但是越来越松懈,有时候还会偷懒,还会自我安慰说已是完成功课。甚至在与那个女将军交锋之际,自己居然打心底认为自己弱,认为自己赢不了,明明与恒兄斗武时不是这般,明明那时受的伤比现在重得多,自己都没有昏过去……对了,我可是昏过去了?“你确已昏迷,然只要你愿意醒,立刻就会醒。可你醒来又能如何,你若打不倒拦路虎,就没法去救人。”火人煞是冷静,也冷酷。“必须醒,我得去救君姑娘,为此一定得打败女将军,可我现下不知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她,你有办法吗?”离朝攥紧拳头,其实已经坐立难安,只是用理智拼命压着想立刻醒来的冲动。她也意识到眼前的火人即是自己的内灵,必须要趁还未脱出这种玄妙之境前想出办法。“办法我早已告知于你,以情为器,你之情即为你之利器。”火人伸出“手指”指着离朝,又言,“然现在的你还是松懈,因为你就算不安至极也清楚——匣子未启她就不会死,而有我在,你就能找到她。你唯一怕的就是她会受到伤害,可仅凭这一点怕,不足以让有所懈怠的你拥有打败老将的‘利器’。简言之,你之情还不够强烈。”“……那我该怎么做?”离朝伸出手“抓着”它,焦急追问。“以智取胜。打不过就骗,骗过她,逃去明月林。”话音落,腹部的疼痛袭来,离朝知道自己即将苏醒…………明月林洼地。洛曦瑾按照要求,独自一人带着挽君衣来换回自己的皇后。她知晓,这宛若深坑的洼地加上周围的密林是绝佳的埋伏之所,自己步入这洼地的那一刻兴许就深陷死地,可乾人挟持着皇后立于洼地中央,自己不可能不去。迈开脚,她带着挽君衣下至这坑底,与对面的大块头对峙。“你们要的人,朕已带到,你该是将朕的皇后还给朕了。”洛曦瑾的话是对那大块头说的,但目光一直凝在为其挟持的胧月羲身上。见自己的羲儿被抹布堵着嘴,眼圈发红,洛曦瑾心疼不已……并不。她冷冷地移动目光至大块头的身上,压抑怒火道:“朕的皇后在哪儿?”“陛下在说什么胡话,皇后娘娘不就在这儿吗?”尖细的声音似含疑惑。“哼。”洛曦瑾冷言,“朕与皇后做了这么多年的妻妻,你觉得朕会轻易被易|容术所骗?奉劝你识相些,将朕的皇后交出来,否则……”“否则陛下就要动以干戈?人家还真是怕呢。”说着,大块头——暨和君打了个响指。霎时,埋伏于林中的军队显露身影,为首者身骑骏马、一身黑甲。其怀中,胧月羲被束缚双手、蒙住双目,又穴道被封、动弹不得。见之,洛曦瑾额上青筋暴起,怒吼:“胧月一白——!!!”-----作者有话要说:日常感谢评论收藏灌液的小天使们(*ˉ︶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