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微动,眼睫轻眨,悬在耳畔的声音渐渐清晰。“将军,这姑娘的血已止住,又服下药,已是无甚大碍,但不得让其行动激烈,否则伤口血崩又不得及时医治,怕是还会有性命之危。”“知道了,多谢太医。”随之脚步声起,少时落。有人来到自己身旁。“小丫头,你命大,有人不希望你死。你也莫怨老身,前事因,今事果,你既认了个好师傅就得替她偿还业果。你也不必装睡,更不用耍小心思,今夜老身不会让你离开我眼前,你救不了你的妻子。”言语直白,语中含怨。已被拆穿的离朝不再闭着眼,端是将目光黏在御前将军身上,目中的不解与愤怒不加掩饰。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问:“我师傅……与你有何恩怨?”声音沙哑,甚为虚弱。且这丫头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看上去应是不会再有反抗的力气。就是这眼神不像是要放弃……秦英将军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绷紧的弦只放松一点。“恩无有,只有怨。你师傅曾作为乾将在战场上将老身算计,致使老身品尝败北,又将老身俘虏,害老身赶不及回到月镰,回来时老身的挚爱已经丧命,这都怨你师傅。”闻言,离朝皱眉,反驳:“战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作为败将被俘怨不得旁人,而你的挚爱又非我师傅杀死,有何怨到我师傅头上的道理?”“呵。”秦英将军冷笑,本来对这丫头还心存一两分怜悯,可听了这番话,怜悯便消失无踪,只剩下报复之心。“本来老身有些可怜你,想给你一个去救妻子的机会。现下,哼,我看你不需要。你是老身手下败将,老身俘虏了你,你的挚爱非老身所抓,你怨不得老身。”言罢,秦英将军扬唇,期待着眼前这讨人厌的丫头露出愤恨又狰狞的神情。若她能取悦自己,自己倒可以接受她跪地磕头道歉,予之一个逃跑的机会。然而这丫头神色平静,仅目中燃着怒火,无有半分怨恨。嘁,讨厌的小鬼。秦英将军难免失望,又愈加怨愤,面容也愈加扭曲。离朝看着她,心下多少生出几许同情,但无有心软或助其解脱之意。说到底,困缚住这人的是其自己编织的带锁牢笼,打开锁的钥匙亦在其自己手中。且现下她也无有同情别人的功夫,她必须冷静思考脱身之法,去救自己的妻。于是离朝平静道:“你想让我绝望,让我怨恨你,那就与我再比试一次,这一次我会拼命。若输了,必是如你所愿,我会含恨而终。”“老身不应,有人不希望你死。老身就这么等着,看着你,你最终一样会怨恨老身,也怨恨无能为力的你自己。老身何必冒险,何必中你的激将计?”秦英将军双臂环胸,靠着椅背,一副悠闲的模样,面上还挂着看穿她奸计的嗤笑。对方不中计,离朝并不意外,她这么说只是想确认一件事——对方是真的不愿意自己死,而非最好不死。也就是说“自己不死”恐怕是什么事的条件,不达成这个条件,某事就会失败。那某事是什么?对于女将军来说许是维系合作,而对于与其合作的那人来说,是为了通过自己找到靖钧灵匣,所以“暂时”不能杀自己,这个人必然是……“你说的‘有人’其实想要我死,但是得在从我口中得到某样东西的下落之后。我可以将这样东西的下落告诉你,前提是你让我去救我的妻子。”可惜秦英将军不为所动,甚至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说:“老身凭什么相信你所言为真?”“那东西是靖钧灵匣,我知道它的下落,与你合作的江湖邪道不知。”此言出,秦英将军微微眯眼。她自然明白这丫头是想说,将这情报只独独告知于自己,这样自己手中有筹,就可以反威胁那人。另外若能得到靖钧灵匣,留于己用也不错。呵,难怪洛曦瑾会不惜与皇后作对也要抓这二人。只是……“你要如何保证告诉老身的情报为真?”“我不能,信与不信皆在你。但是有一点我可以明说,与邪道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他们不会讲信用,只会极尽所能地利用你,最后舍弃你。乾国前丞相与太子皆是被邪道利用后舍弃的棋子,他们的下场如何想来你也清楚。”说着,离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腹,伤口已是不怎么疼,气力也有所恢复,多亏有内灵在。同时余光瞄到女将军在看自己,不过她似乎在思考什么,很出神。说实话,现下若暴起,兴许能逃出去,但曈昽在桌子上,自己又不知身处何地,恐怕胜算不大,而且也不能排除女将军是故意为之的可能……最终,离朝还是放弃轻举妄动。这是对的,秦英将军在故意等她有所动作,以此辨别其是否诚心合作,结果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好,老身答应你的要求。说吧,靖钧灵匣在哪儿?”她撂下腿,微微前倾身子,盯着**的离朝。“威灵,爵玛地宫。地宫在何处又怎么进去,等你送我到明月林,我再告诉你。”啧,戒心还挺重,原以为这丫头是个傻的能哄骗一番……也罢,待情报到手就把她杀了,以慰表兄的在天之灵。思及此,秦英将军站起,催促:“快起来,老身这就带你出宫。”……另一边,明月林洼地。胧月一白及其军队出现于洼地之上,呈包围之势,其怀中还禁锢着无法动弹的胧月羲。洛曦瑾见之怒火燎眉,却无能为力,只能怒吼。怒吼之后,她还未有其他动作或言语,就有尖细之音起。“胧月将军,人家就先告辞了。待人家顺利离开洛月,给你等准备的替罪之人就会被送过来。”不知何时,暨和君已是来到洛曦瑾身后,将她身边的挽君衣挟持,假扮成皇后的芹巧还已将挽君衣的双手绑好,绳子就握在暨和君手上。对此,洛曦瑾咬牙,已是无有闲心去在意旁人。而挽君衣也无有反抗,乖乖地与暨和君从兵卒让出的道路离开。很快洼地上就只剩下双目充血的洛曦瑾与芹巧。至于芹巧为何不跟暨和君走,乃是为了之后假扮皇后,作为邪道的使者留在皇宫。当然,她可不打算留在这坑里,遂笑嘻嘻地给陛下行了个礼,旋即轻功一起,没入夜色之中。这下,再无“外人”。胧月一白松开缰绳,双臂环抱怀中不能动弹不能言的胧月羲,将她紧紧束缚在怀,目光却是落在底下将拳头攥出血的洛曦瑾身上,满含戏谑。“陛下,多年未见,您,可还安好?”无有回应,洛曦瑾仅是满富杀意地盯着他,拼命抑制住想冲上去打死这畜|生的冲动。“哈哈哈,你还真是没变啊洛曦瑾。以前在胧月公府的擂台上,你被本将打趴下之时就是这副表情,想杀了本将却无有办法。哼,若非家中长辈不让本将欺压你,本将还能再多见识见识蠢皇帝无能狂怒的模样,真是可惜啊!”他阖目,显露遗憾。然就像是在唱独角戏,底下那蠢皇帝还不言不语。“洛曦瑾,你以为你撺掇老皇帝立了近亲不可亲之法,本将就得不到羲儿了吗?你瞧,现在羲儿就在本将手中,任本将作为……”边说,胧月一白边动手抚摸怀中人的脸颊、嘴唇、脖颈,还要当众解她的衣带。“你给朕住手!!!”洛曦瑾忍无可忍,足下泥土颤动,渐生裂纹,可她仍是未动。“哈哈哈——!”胧月一白大笑,手下倒是不再动作,毕竟他也不想让“自己女人”的肌肤被别人看到,方才不过是在激将,而结果让他心情大好。“洛曦瑾,你也不过如此,惜命得很啊,怕动一下,本将就会杀了你?放心,本将不会杀你,你可是龙星,杀了你本将就要遭天谴,本将可不愿。”他嗤声,“本将要让你做傀儡皇帝,还要让你亲眼瞧着本将与羲儿欢好。”说罢,他又伏在胧月羲的耳边说:“羲儿啊羲儿,你这妻君胆小如鼠,为了保自己的命,连反抗一下都不敢。你看,还是堂兄待你最好……”“好”字落,胧月一白凑近怀中人的脸颊,狠狠一吻,余光瞄见蠢皇帝气得面色通红,终于动了一下脚。他的笑意愈来愈浓,用手指捏着怀中人的下巴,缓缓转过她的头,欲霸占那垂涎已久的柔唇,还挑衅般地俯视洛曦瑾。见此,洛曦瑾已是要将牙咬碎,怒火烧在全身,周围天地之气升腾而灼热。就在胧月一白要得逞之际,突然一声惊叫发于其身后,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惊叫声接连不断,阵列有乱。不可避免,胧月一白因此注意分散。只是一瞬,一股灼热之气直袭他的脑袋,似要化作一把火焰刀,将他的脑袋劈成两半。他下意识后仰,双臂不自觉松开,欲保护自己。这正中洛曦瑾下怀,她急忙伸手拉过自己的妻,紧搂在怀里,随后毫不恋战,足起,将退回洼地。恶人“穷追”,反应过来的胧月一白当即抽刀,可惜仅仅来得及划破洛曦瑾的手臂。回到洼地的洛曦瑾顾不上伤势,一边红着眼给自己的妻解开腕上的绳子,一边怒喊:“尽诛!”令下,暗鬼与凤凰守军呈掀浪之势,吞噬叛军!-----作者有话要说:日常感谢评论收藏灌液的小天使们ヾ(^▽^*)))来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声明:皇后没有被胧月一白怎么样,因为暨和君是在眼线知道瑾帝和君姑娘快到明月林时,才将皇后交给胧月一白,这么做是为了避免他得到人就反悔,就过河拆桥。还有,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保皇后性命,瑾帝特地让手下和她相隔一炷香时间到明月林,所以瑾帝一直忍着不被激将,为了出其不意抢回皇后,也还好援军赶得及时,不然瑾帝就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