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蔽月,绯色之花绽放,簇拥黄泉路。刀剑铮鸣,将死之惧蔓延,搭筑奈何桥。利刃刺穿皮肉、削去骨头,凶骇之音此起彼伏,伴随着杀喝之声,在这漆黑的夜,月光消退,唯余下残忍与血污。“陛下,快下令止战,否则……”解穴之后,胧月羲抓住洛曦瑾的衣衫,语气中透着慌忙。可惜为时已晚。“看啊!这狗皇帝绝不会放过我等,如若今日败了,我等妻儿老小皆会被诛杀!而如若今日胜了,他日荣华富贵、升官加爵,妻儿老小尽皆做人上人,杀啊——!”随着胧月一白一通鼓舞,其手下兵卒士气高涨,狠戾尽发,竟压制得凤凰守军后退。这还未完,森林中还出现异动,正疾冲守军背后。“伏兵,胧月一白有伏兵三千,他那般待臣妾就是为了激怒您,好背水一战,陛下……”胧月羲抓紧她的衣衫,垂首,愧疚难当。她实是想不到一直以来毫无疑点的芹巧会是敌国奸细,更想不到敌人这般胆大,竟敢正大光明地将自己掳走,御前军在进出审查上还那般疏忽……秦英氏十之八|九已是叛变。“羲儿不必担心,朕有安排援军,她会来救朕。”洛曦瑾抚了抚怀中妻子的发,自信笑言,“也不必愧疚,此事多亏羲儿,朕才能将有些人的真面目看清,也因此看清了自己的心。”“阿瑾……”胧月羲抬头望着她,愧疚稍稍消散,担忧却是浓重,如若自己未猜错,阿瑾能在这时候安排的援军,只有……突然,林中惊鸟齐鸣高飞,援军至。“陛下,臣来迟,还望恕罪!”循声,洛曦瑾望去,只见凤凰纹纷飞,洛祺携王栩带兵将胧月一白的伏军尽数包围。胧月一白是能带领万数军马的将领,而他现下的兵马大概仅为八千,虽说边境消失的兵马不至万,但难保他没有私兵,恐怕至少还有两千人,不是在外接应,就是还藏于这林中作奇兵。不过不要紧,凤凰守军的数目有六千,再加上洛祺和王栩的兵马,人数应该占优。且在这死地,胧月一白根本无有退路,他应是想逼得朕逃不出去,现下却是断了他自己的生路。他唯一的胜机是挟持朕与皇后,朕岂会不知,朕能护住朕的妻子,暗鬼也早已在周围护卫。此战可以说是毫无悬念。然而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胧月一白却是发出大笑,并且他手底下的兵马士气不减半分。有古怪。三字刚于脑海中浮现,就见胧月一白扯动缰绳,马儿嘶吼一声,直入深坑。他挥舞着手中长刀冲来,面上挂着狰狞的笑,看上去就像最后的殊死一搏。同时他的军马也尽皆弃眼前敌人于不顾,随之步入深坑,似是打算拼上性命俘虏朕与皇后?“哼,痴心妄想。”洛曦瑾当即扬声下令,“凤凰军听令,向叛军党首胧月一白冲锋,斩其头颅者,朕记一等功!洛祺将军、王栩将军听令,尽诛叛军!”令下,凤凰守军嘶喊“杀啊——”,尽皆冲入深坑,与暗鬼夹击胧月一白。回首见此,胧月一白唇角的笑愈加深邃。接着他转回头,盯着洛曦瑾,眼中满是自得,哪有半分将死的模样。等等,自得?!洛曦瑾蹙眉,目光自他的身上移开,转而看向洼地之上,竟并未见着预想中的激烈厮杀,而是见到胧月一白的三千伏军列阵整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底下兵刃相接。而自己的好妹妹洛祺及王栩已是驾马行至那三千伏军阵前,仿佛……他们才是这三千人的将领。“哈哈哈哈哈!”胧月一白仰头大笑,状似疯癫。笑声落,他抬起手示意身后兵马暂且停手,兵刃铿锵之音因此渐落。凤凰守军亦不得不停手,因为背后阴风阵阵,而面前的敌人个个带着诡异的笑,他们的热血被恐惧砸冷,在敌人停手之际便茫然地跟着停手。诡异的安静悄然蔓延。“哒哒哒。”悠哉的马蹄声在此间煞是响亮,仿若踩得不是土地,而是每一个人的心。“让一让。”沉冷的声音乍起于凤凰守军的身后,不知所措的守军见是洛祺与王栩就让了条路,全然不知此举形同谋逆。“哒哒哒。”眼睁睁看着洛祺与王栩行至胧月一白旁侧,洛曦瑾已是压不住怒火,纵使皇后一直在抚她的背,让她冷静,她也冷静不下来。于是厉声质问:“洛祺,你这是何意!”王栩叛变与否,洛曦瑾不惊讶也不在乎,左右她也打算找机会除掉这必然会生异心的人,可洛祺叛变就好似在她心上插了一把刀。“如您所见,陛下。”洛祺眸光暗沉,无情回道,“臣打算谋权篡位。”语气轻松得像是告知洛曦瑾要去何地游玩,坦**得让洛曦瑾气到咳血,若非有皇后在身边,她怕是当场就要昏过去。“祺公爷,陛下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行此等谋逆之举?”胧月羲还算冷静,兴许是因着对此早有所察,也兴许是有自己的妻君在身边,她虽忧心却不至于绝望。“待我不薄?”洛祺轻笑,垂目言,“若洛菁不走,陛下可还会让我做洛月的将军?还会予我官职,重用我?还会看得见我?怕是不会,毕竟我与陛下您以及洛菁乃同母异父,我的父亲还是为陛下您的父亲派人所杀,皇祖母还为了您和洛菁枉顾律法包庇您父亲,呵呵……”“陛下,您大概不知道吧,母君一直不喜您与洛菁,不是因你二人为她与讨厌之人所生,而是因为陛下您的关系。母君一直想做皇帝,想得洛月百姓的爱戴,想让自己的才华为人看见,可就是因为您,母君得不到皇祖母的重视,郁郁不得志,就连心悦之人都保不住,最后抑郁而死。您的父亲还在母君死后当即二娶,为了给年幼登基的您拉拢势力,为了不让朝政一直被皇祖母的亲臣和胧月氏把控。还为了坐好名声,假惺惺地将我抚养,实则处处苛待,谋划着在您羽翼丰满、独掌朝政后就杀死我,若非有表姑护我,我约莫早已随父母而去。”她说这些话时平静得很,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而洛曦瑾在听了这些话后,面色虽仍旧阴沉,但怒火有所减少。其实她也知道父亲做得那些事,包括当年的内乱,父亲在其中也有掺和,也是他将病重的皇祖母害死。他表面拉拢势力帮自己,实际是想借自己之手除掉羲儿之父和皇祖母的亲臣,他想帮与二母所生的儿子篡位做皇帝。于是自己就假借外境人之手将他们三人杀死,连弟弟也未放过。可是却放过了许会生异心的洛祺……“洛祺,朕对你问心无愧。不让你做将军,不是朕忌惮你,不重用你,而是战场上刀剑无眼,朕不愿你死。至于朝堂,更是刀山火海,有朕在里面沉浮已是够了,朕不希望你和菁儿深陷于其中,最后不得善终。”见洛祺明显不信,洛曦瑾阖目叹息:“朕知你作何想——若朕之真心如此,为何不也让自己的亲妹妹洛菁远离战场。朕只能说,不论是朕还是菁儿都逃不掉这些。若可以,朕也不想她上战场,不想她经历九死一生。”她睁开双目,锐利的目光凝视着仍旧不以为意的洛祺,话锋一转:“朕问你,你若得到皇位,你打算如何治理洛月,你又会如何对待朕、皇后和菁儿?”闻言,洛祺冷酷地回道:“我会让洛月回到古制,我会让自己的儿子做下一任帝王,重回洛昭帝以前的洛朝。至于如何对待你们,陛下,我不会杀您,我会让您生重病,代您监国。我还会将皇后娘娘送与一白将军,一白将军将会是洛月的大将军,以及胧月容家的家主、胧月一族的族长。至于洛菁,我会赐她毒酒,让她如愿与她妻君长眠于地下。”这每一个字入耳都让怒火盛一分,洛曦瑾的指甲将手心的肉扣烂,她压抑着怒意,沉声质问:“洛祺,你也是女子,你也知道洛朝因何而亡,你为何会说出恢复古制的话,你想让洛月的女子重新被男子压迫,做身不由己的玩物?你……你知不知道自昭帝以来的历代帝王为男女平等做出多少努力,付出多少血汗,你竟是想将这一切都毁了?”说完,她气得再度咳血,模样狼狈,哪里还像是威风贵气的皇帝。“我还以为你会更在意你们的下场,更在意皇后的下场,未想你会更在乎这个。洛曦瑾,我与你一样,也想让洛月重拾以前的辉煌,可当下洛月的女尊远远不及乾的男尊,即使乾的朝廷烂成那样。你觉得为什么,因为这是逆天而行啊。从古至今,从神话传说中统治天下的赤帝,到历代颇负盛名的帝王,哪一个不是男子?女子为帝的下场就是洛朝的下场,莫说不是因为女子为帝的问题,而是有些男子贪心不足,这历代贪心者无数,怎么就洛朝在皇帝不昏庸的情况下亡国?这是逆天而行的结果。再者,你所谓的男女平等还不是倾向于女子,你可以问问在此处的男子,有谁觉得平等?且我说恢复古制,又未言要女子重新被压迫,陛下,您未免太过于想当然。且您敢说您心中对男子无有半点压迫之意、记恨之意?”洛祺语含讥讽。其前面的话洛曦瑾都可反驳,因为洛祺的目光太过狭窄,有很多原因她看不见,但最后一句无法反驳,对男子有所压迫、记恨的确是事实。就算她极力去做到男女平等,在很多时候也无法不偏爱女子,即使知晓并非所有男子都那般卑劣,也会多少因那一小部分人而痛恨整体。所以洛曦瑾无话可说,再如何解释也只是不愿承认自己有错的辩解。然,有一人却替她出言。“祺公爷,你大错特错……”-----作者有话要说:日常感谢评论收藏灌液的小天使们o(≧v≦)o洛祺会叛变在百花城那章有一处细节体现,就是她在回答君姑娘问的当今有没有皇后时,目光藏着几许不忍,不忍就不忍在要拆散帝后这一点上。还有就是胧月容沁对她说的话,以及她对皇帝是很疏离的,一直都是叫陛下,自称也是臣,私下相处时也是。另外洛曦瑾在和秦英将军对话时说秦英将军也算是她的表姑,体现她和洛祺不是同母同父。emmm至于其他细节,我忘了还有没有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