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一个身着书生长袍、套着厚比甲的男子伸了个懒腰,走在林间石子路上,一步一步煞是悠闲。此间有清风和煦,有阳光照拂,远处有水声,近处有鸟鸣,何等惬意。男子面上果然覆着清浅的笑,只是这笑有点冷。他来到一座林中小亭,小亭的石桌上放着一个精致木箱,不小,将木箱打开,里面放着棋盘以及棋子。非是围棋,也不是象棋,而是军棋,或者说是军阵棋。这是某个已故的人很喜欢的棋种,在不久之前,约莫是在今年秋末冬初,她托赤网将这棋盘棋子送来,将接下来的事全全交与他。真是颇会使唤人。骨节分明的手将棋盘展开,棋盘分两部分,每一部分都有很深的凹槽,这凹槽用来放置一种棋子,即地形棋子,分为:散、轻、交、衢、重、隘、险、争、围、支、圮、死,共十二种,每种地形棋子有十枚,棋子正面印地形,反面为白面,用以填充凹槽,不作实用。依地图将地形棋子填充进一部分凹槽,接着在地形棋子上摆放城池棋子(分大中小),以及兵棋(上刻兵力数,颜色分兵种)、将棋(主将为红,副将为黑),此三种棋子皆为竖立棋子,非扁平。这即是城外棋局,而另一部分则是城内棋局,此次不仅要攻下皇城,还要攻下皇宫,是以这另一部分也需要用。另一部分倒不需要填充棋子,而是要将皇城内部地图放进去,棋子也是竖立棋子,但棋子上刻字为职位,因乾的大公太特殊,他不得不特制了一些棋子。按照推算将这些棋子的位置都摆好,即可开始谋算战局。男子先拿起主将棋以及三枚万兵土色棋(土色为步兵),压于敌军南侧城门前重地(敌境深处,难返之地)。皇城南侧,城门上守军见远处有沙尘疾袭而来,便以单筒眺望镜一看,面色铁青,当即大喊:“敌袭——!”音落无两息,钟声震响。城门关合,南禁军紧急调动,一部分守城墙,一部分在城门内待命。同时消息急传至另外三禁军,禁军固守各城门。“接下来……”“哒。”三个副将分别带一万兵马,压于东、西、北侧重地。兵马六万对十万,我方劣势。皇城各禁军统领见扬尘,嗤笑,让弓箭手准备,滚石热油准备。然,敌军到城门前两里处不动。他们要做什么?禁军统领皆生疑。远在南地的男子笑言二字:“等待。”二皇子率军列阵皇城下的消息很快传至皇宫,皇帝急召大公、军行总司和两位丞相。新任军行总司乃一个熟读兵法的年轻人,他展开皇城周围的地形图、皇都一带关卡驻军图,以及皇城内部图,急切地说:“敌人突至,粗略估计有六万人,这样大规模行军先前无有一点消息,很可能南线长卫、龙都、寿延多个关卡及守军叛变,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现下的情况只能如此认为。”“咕咚。”他吞咽口水,继续说,“圣上,当务之急是让禁军守好城门,让兵士在各个城门内待命,不可擅自出击迎敌。城中多个隐蔽点可设伏兵,还要让百姓集中于这一处,派人保护,如若有必要,百姓许也要成为兵士抵抗叛军。另外升狼烟,让临近皇都的各地驻军出兵支援皇城,但是不要召边境守军,他国人许会趁火打劫。若顺利,可耗死敌军。”其话音刚落,窦大公就出言道:“先确定敌军是否为江湖人与二皇子的联合军,若无有百姓参与,很可能各地支持二皇子的百姓会成军向皇城进发,亦或是阻碍我等援军到来。若二皇子再勾结他国,边境战事一起,情况将更为糟糕,拖延并非上策,必须在敌军还未进攻前先发制胜,最好一击得胜。”此话一出立刻就有人赞同,赞同者乃副相苏维钰,他面色甚差,语气虚弱,约莫病疾还未愈。“窦大公所言极是,近些日子洛月、古吉、爵玛皆有异动,恐怕是要配合二皇子此次的叛乱,而各地既如此平静,恐怕不止是部分守军叛变那般简单,很可能各地的掌首亦已投敌,虽然不知敌军是如何做到。是以当下最好是速战速决,让禁军和皇宫御甲卫一齐进攻,一举打乱敌军阵脚,再让边境军分派出一部分人赶来支援,争取在今日将反叛军消灭。还有牢中的老将周烐,臣请圣上将其放出,让周烐军也参与保卫皇城之战,戴罪立功。如若敌军中有自卫凌关逃离的卫家军,周烐还可行收编之举,到时我方必然更有胜算。”“等等,先不说周烐可能也会叛变,就说边境分兵绝对不可,副相您刚刚也说那三国有异动,若分兵必然致使另三国趁虚而入啊!”军行总司立马反驳。确实如此,这是一招险棋,若能一举击破叛军还好,如若拖延个两三日,边境恐怕就会大乱,此战就会胜机渺茫。正当众人沉思该如何既能以人数压垮敌军,又不至于使边境大乱,大公犹豫着要不要派出私兵时,有一人突然出声,即一直以来甚是沉默寡言又藏匿真面目的丞相。“边境出兵,百姓伪装成守军,瞒天过海。然不可出兵太多,最多两万,否则必会为他国斥候发觉,弄巧成拙。”好主意!但是只多两万兵马,两倍兵差恐怕还不够,二皇子必然还有奇兵,依地图,很可能藏在长兴的“绵福山”以及青丰的“盘龙林”,十之八|九打着夹击或拦截我方援军的目的,必须得是拦不住的兵力。大公们互相对视一眼,最年长的大公站出来说:“圣上,臣等有藏军五万可调派来支援。”五万私兵!军行总司震惊,又即刻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专注于眼前战局。加上五万兵,皇城兵力即可达十七万八千,如若再加上牢中的周烐军,就是十八万兵马,一齐进攻二皇子所在南侧,哪怕中途被削减兵力也一定能一举将其击垮!在一举出击之前只要守住皇城即可,至于周烐会不会叛变,其若是打算叛变,其实一开始就不会被抓,想来应是无碍……思绪止,军行总司再度向一脸悠闲无所谓的皇帝进言。皇城升起狼烟,在狼烟的掩护下,两只传信鹰悄然飞出,一只飞向距青丰不远的乾岭边界山林,一只飞向长兴求援。只需一个半时辰,大公私兵和长兴援兵应都会抵达。而天成太远,不动为妙,另外向皇都他地以及远地求援作掩护,接下来就看敌人如何出招了。军行总司盯着地图,换位推算着……“应是差不多了。”亭中男子笑,提起三路棋子,全部压于南侧,合兵力。沙尘起,皇城东、西、北禁军大惊,忙向皇宫急报。“什么?!”军行总司头冒冷汗。敌军怎么突然打算一点突破?简直就像看穿了我军打算快攻南侧一样,莫非他们打算立即攻城?“快,调派兵力,集八成兵力到南侧,不要出城,固守!”他忙吩咐传令兵,接着又匆忙向皇帝进言,“圣上,请派御甲卫前去支援南侧,如若敌军打算直接攻城,很可能会出奇兵,现下能比对方多一点兵力是一点,必须撑到援军到来!”“稍安勿躁,吴军司。”窦大公悠悠一语,“莫忘守城军可挡三倍攻城军,敌军现下人数劣势,不会愚蠢到上来就以死相搏,他们定是要拖延时间,直到他们的援军到来。”话音落,他的好弟子苏维钰又立马附和道:“窦大公所言极是,现下万不可急切也不可自乱阵脚,敌军这般古怪行事定是在扰乱我等心境,只要无有变故,城门不开,我等就不必急切。”仿佛是乌鸦蹿上了头,苏维钰这话刚说完,就有急报——“百姓暴动,涌向东、西、北三城门!”“哒。”平民棋子立于三侧城门处。同时男子幽幽一语:“得民心者终成事,失民心者终自毙。”“咕咕。”一只白鸽飞向亭子,落于石桌上,男子取下信,信上只有一字“成”。他笑:“看来各地情况皆是不错。”皇都一带各地,驻军将领于瞧见狼烟时,急忙欲派兵前往皇城支援,可惜皆被副将拿刀驾于脖颈,并且副将拿出金银与二皇子签署的提拔令,明显威逼利诱。驻军将领“无奈”点头。事实上,南线长卫等地的守军并未提前叛变,叛变的只有长兴守军,二皇子军能够悄无声息地出现,乃是走长阙,翻高山,一直藏身在长兴,因此才能不漏风声。接着在将行动前分数日趁夜悄然将军马转移至皇宫南侧荒山,待行动时从南侧进攻,令敌军生疑,选择速战速决。而皇都外远地,尤其是大公势力掌控的地方皆是集兵打算出征,奈何百姓堵住城门口,又有大公手下商贾向大公手下掌首与守将诚心进言——“大公分裂,大势已去,投降上策”,又将这数十年掌首贪污证据、守将参与黑心买卖的证据悄悄交给他们,规劝“不归顺,身败名裂,为百姓杀;归顺,将功补过,不追究”。如此,大公势力大多投降。只有少部分顽固者与百姓兵开战。至于皇城,在得知百姓暴动之时,就连皇帝都稍稍变了脸色。大公急忙派手下“贤臣”去安抚百姓,军行总司也急忙调派御甲卫跟随贤臣,若礼不行则只能动兵。另外副相再度请求放周烐军保卫皇城,然暂且未得同意。且窦大公请旨急召文武百官入宫,避免他们投敌,如若抗旨不遵,格杀勿论。御甲卫出宫,百官被迫入宫,皇城已乱。“应是乱了,那么……”男子拿起白棋子压于皇宫。青丰地宫中,白卿带领手下邪道三百,以及顾萋萋带领伪装成江湖人的狄河军两百,跟随走过一次地宫的翦瑀与颜彩漪向地上皇宫——突袭。-----作者有话要说:日常感谢评论收藏灌液的小天使们*^O^*对兵法只知道丁点皮毛,纸上谈兵都算不上,写得可能很有问题,还请见谅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