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得找时间找田澄教教我怎么吹牛逼打嘴炮,不然下次我再慢两秒回复你,你又觉得我怀疑你了。”吴方泊微微斜视了他一眼,很快又重新转回头,把注意力放在路况上。“我可真是感动。”周往舒了一口气,也终于转过头目视前方的柏油路。“你这次终于选择相信我,而不是单只相信那些冷冰冰的证据了。”“我是觉得……凶手不可能跑去下跪。他不可能有一个热忱的灵魂,也不可能有一双灼热的眼睛。”吴方泊说。周往欣慰一笑,没有做回应。这是周往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拥有一个热忱的灵魂。在此前的二十二年人生里,周往总把刻意自己缩在一个角落里,如同十年前一般,不愿打开自己面前的柜门,他不想和任何人有关系,只顾藏在黑暗里,妄图独自谋划一个完美的复仇计划。他以为自己是个冷血的稻草人,只有一双快被乌鸦啄穿的空洞瞳孔。车子就这样在笔直的高架桥上行驶了一段,广播里放着傍晚时段雷打不动的新闻进行时,周往靠在窗边,一副发呆的样子。“还有件事我想问你,我希望你能给我答案。”吴方泊开口。“你问。”周往正回了身子。“你父母……是怎么走的?”吴方泊有些顾虑,所以语气比较犹豫。周往顿了顿,然后轻轻舒了一口气:“意外。”“天灾?还是人祸?”吴方泊接着问。这次周往停顿的时间更长了,吴方泊趁着路上车少往副驾驶一暼,看到他半低着头,额前的发丝垂落,好像掉进了仓惶与失落里。吴方泊后悔了,他的问题实在是揭人伤疤不太厚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有点那个职业大病,揪着点东西就非得刨根究底。”他索性想了句话收场。“不问了不问了……”“人祸。”周往开了口,告诉了吴方泊答案。吴方泊欲言又止,好几次张口,却又把话给咽了回去。“如果我说,我是踏过我父母的血和尸体,才从意外现场走出来的,你会觉得我可怕吗?”周往轻笑了一声,缓缓开口。吴方泊竟然一下听得发愣,整好一个红灯,他慌忙一个急刹车,差点就超过停车线。他沉默了几秒,斑马线上的行人从他眼底匆匆而过。“嗨呀~”吴方泊最后低头笑了一声。“我想问问你,你对【可怕】的定义是什么?”“血、死亡、欺骗、孤独……”周往埋着头,一个一个词语往外蹦。“你背中国现代汉语词典呢周大文豪?”吴方泊一个手势打断了他。“我告诉你,可怕的是心,除此以外,所有血、死亡、欺骗、孤独……都是人心不古所衍生而来。”他说。“不是你为了求生而踏过血和尸体,你就是一个可怕的人。心不要死,也不要歪,你就不是可怕的恶魔。”周往看着吴方泊发愣,他的声音从他耳朵里钻进去,便附在了他的心脏上。绿灯重新亮起,吴方泊重新将车子往前行驶了出去。“知道了……”周往提了提嘴角,发出了微弱的轻语。吴方泊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思考了几秒:“根据运气守恒原理,从前不受命运眷顾,把坏的运气都消耗光,以后就会好了。”“什么玄学定理……”“信我就行!”车子一路驰骋,最后回到了山鹿苑别墅,吴方泊利落地熄火拉手刹,最后顺势往窗外歪了歪头。“回家去吧,有事可以来警局找我,但是别乱跑。从今天晚上开始,会有便衣警察在别墅外保护你,安全问题你不用担心。”吴方泊说。周往没有说话,他轻轻解开了安全带,重新把外套批好,最后侧过身子刚想要打开车门。“一句再见都没有吗周大文豪?”吴方泊叫住了他。周往的动作顿了顿,门把刚刚翘起一个弧度,又被他放下了。然后他重新转身,看向了吴方泊。那个男人的腰背总是挺得很直,透过衬衫能看到完美的肌肉曲线。只不过,吴方泊这样挺起腰背的习惯,总会让本就比他矮几公分的周往仰着头与他说话。周往扶着座椅后背,从副驾驶往驾驶座靠近过去。“麻烦你低个头。”周往说。“哦。”周往怎么说的,吴方泊便怎么做。吴方泊弯下腰,这下他们之间,跨越了15cm的人际交往礼貌距离,只剩下一个极富有侵略意味的位置。“你愿意相信我,也愿意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和我合作,算是我欠你一个大人情。”周往说。“我欠你的人情更大,你这满身的伤都是我给你的,以后慢慢还吧。”吴方泊一笑。“我记得吴队不是个拖拖拉拉的人啊?”周往微微歪了歪头。“毕竟,人情世故、你来我往、信任与托付……不是一下就还得上的。”吴方泊说着,想抬起头来。忽然周往的手勾上的他的脖子,将他刚往上离开的身体重新拉了下来,接着将微张的唇附着了上去。吴方泊猛一惊,他看到周往英气的脸,微颤的眉毛。然后温和深入,还是继续入侵。理智铸成的墙轰然倒塌,感性与疯狂直冲上了脑门,撞得他快要晕厥。怎么会这样?占有与渴求一下被全部挖掘了出来,抛到了完全不可思议的高度。于是他们开始互相迎合,开始疯了一样用绵长浓稠的吻互相侵占。吴方泊恍惚间搂着周往一个转身,整个世界跟着颠倒,反将他压进了副驾驶的角落里。他的身体包裹在这个门角之前,将周往揉进了怀抱与墙壁形成的狭小空间里,怎么逃也逃不出去。可周往为什么浑身都这么冰,连吻都是冰冷的,就好像这个动作仅仅是为了一时的兴奋,甚至只是个提神的工具。最后吴方泊感觉到一阵力气推了一把自己的胸膛。湿润的唇终于分离开来,尚存的一点理智一刹那赶走了头脑里的眩晕和疯狂,让一切都回到糟糕的现实。吴方泊放开周往的腰,将手撑在车窗上,终于将自己撑了起来。“你干什么,感动也不用成这样吧?”吴方泊说。“三十秒,之前的你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都两清了。”周往看着吴方泊说。他身上经常带着块老式怀表,整天听着那指针转动的咔哒声,所以他的盲数跟着变得非常准确。那个吻整整持续了三十秒。“没带钱啊?一身富豪的样,不懂给我个几十万打发人情吗?你搞这出,算是几个意思?”吴方泊看着他的眼睛,喘息混着富有磁性的声音,几乎要在周往的耳膜里共鸣。“还觉得自己的直的吗?”周往忽然问。“是你自己非投怀送抱的。”吴方泊说。“经不住**啊吴队?”周往轻笑了一声。“吊桥效应,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 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另一个人,那么他会错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你在给我下套周往,让我和你经历这么多提心吊胆的生死一瞬,就是为了让我有喜欢你的错觉。”吴方泊沉沉地说。他发热的身体不自觉往前倾,近得快要与周往额头挨着额头。“再亲一次?你看看这到底是不是错觉。”周往问。“你病得不轻,回去多喝热水。”吴方泊重新直起了身子说。他转过脑袋轻轻喘了一口气,很奇怪的感觉,他的快要沸腾血全在往下走,再这么下去真要起反应了。“没有直男命,一身直男病。”周往正起身子,拍平了外套上,刚刚被蹭出皱褶。“你刚刚咬得我挺疼的,以后得多练练。”周往一边说,一边开了车门。“赶紧给我下车,没有以后”吴方泊慌慌忙忙冲他低吼了一声,真想伸腿踹他一脚奈何他一条大长腿确实是不方便从驾驶座上迅速伸出来,卡了半天都没把腿给抬起来,周往一挥手,直接把车门关上,晃悠悠地往别墅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