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除了哥俩好见面抱个拳,我还想干什么……”他愣了一下,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可是我俩都亲两回了,还是伸舌头的那种。这种关系如果继续发展下去,不干点什么不就证明我早衰了?”就在这短短几秒,吴方泊的脑海里已经飞过无数的碎碎念。“你再说我一句【不行】试试?”吴方泊还在发愣出神,周往就威胁着,缓缓直起腰来。“是因为我刚刚出院,所以身体不怎么有力气罢了。”他接着说。“是是是……是我太激动了,您小心点您的身子。”吴方泊赶紧反应过来,无奈附和道。“你说你这满墙的照片这么多,这是收集了几年啊?”接着他叹了一口气,目光停留在那面做满红色标记的墙上。“十二岁。”周往立马接过三个字,“从我十二岁开始,我就不停地往上添照片。”吴方泊立马倒吸一口凉气。他把的档案记得很清楚,2007年灭门惨案发生,周往就只有十二岁。“我全家被屠以后,我就尽我所能地找他们,并且开始策划我这复杂又宏大的计划。”他说。“你很难想象我从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周往看着满墙做满标记的照片,仰头长叹了一口气。“我对于那天只有一个记忆——我在睡梦中被晃醒,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塞进了厨柜里。先是一片死寂,然后丁零当啷一阵尖叫嘈杂,最后我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周往扶着胸口,竟然开始主动回忆起折断惨痛的过往。“你可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两个男人抽出厨房里的剁骨刀,把我的父母和妹妹剁成了块。而我只能缩在黑漆漆的角落里,不能求救更不可能救人。”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无数闪回的画面冲击进脑海。“我就像……就像一只苟延残喘的狗。”那些痛苦又可怕的回忆撞击心脏,疼得他眉头紧皱,最后所有的情绪在眼眶里凝成一汪他毫不察觉的泪。“对不起。”等他意识到自己又情绪失控了,刚想要下意识地伸手拉开抽屉拿他的药,但他的指尖还没怎么伸出去,便抬头看到吴方泊缓缓向他走了过来。周往没想到吴方泊最后会伸开手,给了他一个拥抱。“别怕,也别想那些血腥的事情。”吴方泊轻声安慰道,手慢慢拍着他的背。“阿拉斯加是我,你就别当了。”吴方泊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便没头没脑地扯了个玩笑。周往深吸了一口气,让这个拥抱停顿了好几秒,情绪稳定下来以后,慢慢脱离了这个怀抱。“我没事,条件反射而已,厌恶的东西想起来就辣眼睛。”周往摆了摆手说。“你躲在橱柜里,所以逃过了一劫……”吴方泊皱眉,叹了一口气。“其实那个晚上我的厨柜门被打开了,大概是那个找到我的胡渣男人看我可怜起了恻隐之心,所以放了我一马,告诉同伙周常只有一个女儿,现在已经死了。”周往摇了摇头。“GUN组织里居然有人救了你一命?”吴方泊不免震惊。“第二天早上,我是趟过我家人流满一地的血走出家门的,接着就被齐恒岳捡走了……至此,我所有的童年时光都成了空白,只剩下我脚底那滩鲜红的血。”周往没胡吴方泊在说什么,接着讲完了他的故事。“他们就是一群连心都没有的罪犯,对你居然还能起恻隐之心,可见你有多幸运。”吴方泊鄙夷摇头道。“捡回一条命确实是幸运。可是这种幸运屁用没有,其实还不如给我个爽快的。”周往仰头,故作轻松地叹道。吴方泊转头看向了周往,他那双天生带着笑意的新月眼中,又有了支离破碎的痛苦与忧郁。他刚想要开口安慰周往几句,却还是被他抢先开口说了话。“我记得你从前因为我是个富二代所以对我有偏见。我还告诉你我是一个利用天生资本钱生钱的人,和那些纨绔子弟有本质区别。”周往说。“纨绔子弟之所以蛮横无理,八成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身后有强大的父母帮着收拾烂摊子。而我呢……我从十二岁开始就是自己一个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帮我顶着,我只有我自己,依靠不了任何人。”周往摇摇头笑道。“所以除了让自己变得坚不可摧以外,我没有别的选择。”他说。“你家里不是在银行有个库吗?我看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把家底败光。”吴方泊撇嘴摇了摇头。“那个库里的确是装满了金砖。”周往随即笑了一声。“可你知道里面的金子都是哪里来的吗?”他看了吴方泊一眼,颇有深意地说道。“十六年前我叔叔走私了一尊金佛,为了隐藏住这笔巨大的赃款,他将这尊一米八的金佛全融成了金块,存在了银行里。”没等吴方泊开口疑惑,周往接着解释起来。“什么?”吴方泊大惊一声。“你居然藏着一库子走私黑金?”这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不过这些金子在我叔叔被抓后已经全数充公了,当时我在饭桌上说我家里有个金库,纯属是为了吓唬你。”周往冷笑一声。“我去你妈的小混蛋。”吴方泊举起胳膊一副教训儿子的架势。“这玩笑不要乱开。你要是窝藏走私赃款,那就只有完蛋一条路能走。”“你放心把吴眼瞎,我靠自己就能赚很多钱,并不稀罕我叔叔和爸爸留给我的脏东西。”周往回答。“那我谢谢你啊,不然我得大义灭亲了。”吴方泊放下胳膊说道。“灭亲?你当我是亲?那种亲啊?”周往的注意点还真是出乎吴方泊的意料。“好兄弟共患难的左右并肩之亲,不是你想的上下亲。”吴方泊干笑了几声。“我可什么都没想。”周往耸了耸肩,从吴方泊身边绕过,往楼梯走去。他的故事,已经全部和吴方泊坦白完了。吴方泊会了他的意,便跟着重新从地下室走上了地平线。最后他没在周往的别墅呆太久,就帮着把周往的厕所和客厅收拾干净,便先一步回去了。出于礼貌,周往把吴方泊送到了玄关,在门口目送他出门。“你想离开这个地方吗周往?”吴方泊突然转头,看着他问。周往先是愣了下神,片刻后低头笑道:“不可能的。”他的笑里分明藏着令人心脏绞痛的酸楚。“你不要考虑这事可能不可能,我在问你想不想。”吴方泊轻叹一口气纠正周往道。“你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些难过的回忆吗?”周往抬起头,心里狠狠一磕。他看着吴方泊,看到他站在阳光下,白色的衬衫似乎在暖阳里浮动着层薄薄的光。是客观的反射物理现象也好,亦或是主观的情绪臆想也罢。周往深觉自己从未见过这种光。如今它就在吴方泊身上,绝美得让周往失去神志了几秒。“想。”失魂中周往开了口。“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当他清醒过来,又立刻用强调的语气补充道。“你抬头看看,你看到了什么?”周往忽然笑了笑说。吴方泊随即抬起了头,他看到一片亮堂的天空,新鲜的空气卷着尘埃,一道光束溢出了云朵,直射向地面。“光,丁达尔效应,天朗气清的时候会发生这样的物理现象。”吴方泊说。“你真觉得嵘城顶上的天空,称得上【天朗气清】四个字吗?”周往缓缓开口。吴方泊站在台阶下,仰着脖子看向周往的瞳孔,它是布着乌云的,是将破光芒,却压抑着、挣扎着的。周往那双眼睛,总是这样掺揉着稀碎的清冷,大抵是因为它深藏着残忍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