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根本不能给他做不在场证明!我们两个人在酒吧里是分开的,出了晚上八点进酒吧和最后十二点出酒吧,我根本没见到齐恒岳,我只是主观认为他在那。”周往握紧了拳头。齐恒岳完全有可能半路离开。“如果他和王思铭的死有关,那陆俊宸呢?许海桐呢?这可是个连环杀人案。”周往缓缓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腰背硌到了齐恒岳的办公桌上,他才一个冷颤停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闭眼,这些天来所经历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这一瞬间涌进脑海里,所有的记忆如同已经泛黄的纸页,不停地翻动暂停。“跑车?”周往突然一愣。“陆俊宸的尸体是用跑车运的,齐恒岳……他有辆劳斯莱斯。”周往紧紧握拳,活跃的脑细胞被全部调动起来,他需要找到决定性的证据,支撑这个荒唐的猜想。“如果他去过东郊,车轮上一定会沾有东西,可是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车子一洗就什么都没了……”周往呆愣愣的,大脑里的翻涌与表面上的迟疑完全相反。“那他的鞋子呢?”他心里一磕。“不管了,总得试试能不能找着。”周往深吸一口气。下一秒,他弯着腰,立马钻到桌子底下去。打开手机的手电,开始从左到右一点一点仔细端详齐恒岳踩过的地板。就快到桌子最深处的时候,手电不经意移动到了木板边缘的区域,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被踩碎沾在地面上的污渍,立刻冲进周往的瞳孔里。“混有细沙的黑土?”周往所有的动作跟着一顿。那是东郊地区特有的东西。原来齐恒岳去过东郊鱼场!桌子底的边缘部分本就是最难打扫的角落,如果齐恒岳整好穿着沾满这种黑土的鞋子蹭到了这个地方,保洁打扫得不干净,很长时间之前的印子也能留下来。“所以呢?陆俊宸的案子和齐恒岳有什么关系?”周往一边呢喃着,一边从下面爬了上来。他的眉头皱成了乱麻,一边机械地反复拍打衣角上的皱褶,一边盯着地板发呆。实际上他的脑子空空的,什么也思考不出来。周往只是在强制自己冷静,他一遍又一遍警告自己不要失控,强迫自己回到推理的最佳状态。“不行……我得看看我还能找到什么。不可能……我不能误会他……”周往赶紧收拾好了文件夹,将他们全部整齐叠放回了原位。然后他深叹一口气,一手拉一个抽屉,同时将两个抽屉拉开,他像是台上了电的扫描仪,眼睛跟着翻找的手指迅速移动,接着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不断地拉开抽屉打开柜门,正经的文件也好零碎的杂物也罢,周往全都翻了一遍。直到他来到书柜最边角的位置,握住木柜门的手柄往外使劲,只听“咚”一声闷响,柜门的锁在被剧烈撞击之后反弹了回去。“这柜子是锁起来的?”周往又往外抽拉了几次,这个木柜门一动不动。“这里头的东西有问题。”周往盯着那紧闭的柜门,呼吸跟着急促起来。他找了这么久,所有的柜子都翻了,全都是没有异常的,只有这个柜子紧紧上了锁,神秘、未知甚至心惊胆战,都在刺激着周往的神经。钥匙在哪?他现在只想打开这门一看究竟。周往开始低头寻找,他刚翻起几本大文件夹。“小往。”一个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周往倒吸一口气,一下停住了手,他回头,看到齐恒岳正向自己走来。“你再找什么?”齐恒岳问。周往凝视着齐恒岳好一会儿,发现他虽然是在和自己说话,可是目光一直紧盯着身后的柜子。一般来说,人的注意力会下意识地集中到自己最在乎的地方。“这里面有什么?”周往直截了当地问。齐恒岳先是一愣,几秒后低头轻笑了一声:“一些合同……怎么了?”他重新抬头,看向了周往。“你的反应不对。”周往说。“你在强制自己看向我,但目光非常频繁地注意我身后的柜子,说话时伴有多次长时间停顿。更重要的是,你的脚在下意识地往后挪动,这是显然一种逃避反应。”“你说谎了,而且里面的东西,你甚至害怕被我看到。”周往严肃地说。“你告诉我,里面是什么?”他的质问掷地有声,没有给齐恒岳回旋的余地。齐恒岳紧紧握着衣角,沉默了许久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真是……要想骗你,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他说。于是他往前走了几步,周往则很自觉地从柜子前面让开来。“里面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本来我今天就是要把它打开的,既然你来了,我就在你面前打开,这也没好什么心虚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流畅地旋开了密码锁。【他为什么要强调……今天?今天的日期是……】周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还没等他想罢,齐恒岳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一下把柜门打开了,周往往里一暼,脸色唰一声变得煞白。柜子里有个上香的炉子,炉子后是一个装着黑白相片的相框。炉子里头都是香灰,炉子外头被整理得干干净净。这柜子居然是用来祭拜的。真正让周往震惊的是黑白照片上的面空,那是一对双胞胎——周暴和周常。这两个与周往有着血脉关系的人,是杀人如麻的双生罪犯,是双手沾满鲜血的罪人,是绝不可原谅的恶魔。可是齐恒岳,他把手缩回了袖子里,虔诚地捧着相框擦了又擦,最后默哀着把照片放回原处,从柜子深处拿出香来。周往在微微地发抖,他讨厌这张照片上的人,更接受不了还有人会去缅怀他们。“你居然还藏着他们的照片?”周往忽然开口。齐恒岳将未点燃的香烟举得与额头平齐,先是郑重拜了三下,摆到了那黑白照片的前方。这一切在周往看来是多么的可笑。“今天是四月五日清明节。这个节日就是用来怀念死去的朋友亲人的。你爸爸和你叔叔死后连个坟都没有,我好歹存张照片,也算我对得起曾经相识一场。”齐恒岳说。“清明节要用来怀念值得怀念的人,但周暴和周常,他们的双手沾满了无辜的鲜血,更本不不值得被人缅怀——他们不配。”周往面无表情地说。“我承认,他们的确是罪无可恕的人。走私的金额上亿,杀死的人不计其数,GUN组织在他们手上发家,给嵘城公安留下了永远的祸患……”齐恒岳望着那张黑白照片,缓缓开口说。“可他们救过我一命。在我最狼狈的时候,你父亲把我留在身边当司机,却没让我碰走私一分一毫。是周常给了我在这个社会活下去的可能,否则我只能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天都受尽屈辱。”“你错了齐总。”周往冷笑一声开口,“他不让你碰他的【生意】,不是因为他大发慈悲,阻止你淌这趟浑水,而是因为他觉得你根本没那么多利用价值,只配给他开车。”“我叫了他十二年的爸,知道他到底有多冷血。利益、权衡、利用……他脑子里只有这些东西,而你们这些跟着他的人,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各司其职的工具。精妙的工具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和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弱智的工具就被他用了就丢,眼睛都不带眨的。这就是事实。”周往说罢,拍了拍齐恒岳的肩膀。齐恒岳只是仰头,微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