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冷静……这不会是有钱人开的玩笑吧?”吴方泊无言了好一阵,这才打算鼓起勇气重新面对这崩塌的世界。他微颤的手摸向洗手台,本来是想开个冷水冲冲自己发热的脑袋,刚一扭开水龙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还掉在池子里。这一下手机直接被水龙头正面冲击。“我捏妈。”吴方泊慌慌张张地手机捡起来,呢喃着骂了自己好几下。“我真不清醒了。”等他拍拍手机上的水,顺势转了转头,竟然看见几个警员站在门口,把自己狼狈失神的模样尽收眼底。吴方泊抓手机的动作都跟着凝固了。“嗯?吴队,您在洗……洗手机?”其中一个警员开口,他的本意是想打破尴尬,没想这下是更尴尬了。“没事没事,人老了手容易滑。我走了啊……”吴方泊一个激灵,揣上玫瑰花就往厕所外走,一溜烟就消失在了拐角。“吴队刚刚拿的是一捧玫瑰?”警员们面面相觑。“是啊,好像还是嵘城那家死贵的高定玫瑰,那可是奢侈品呢。”一个识货的警员认出了吴方泊手中玫瑰的牌子。“我靠?你是说我们吴队被富婆追了?”“这我不敢接……不信谣不传谣啊!”“咱们吴队也不是第一次被追了,看他这次面红心跳的反应,八成是有戏了吧……”一个警员叉腰叹气,打断了越高涨的讨论。“等着看吧!我赌一个月,一个月准有好消息。”吴方泊溜得比老鼠还快,自然不知道警员们在背后议论他的【好事】。他只顾猛舒了几口大气,然后快步走进办公室里,捧着一束玫瑰从各位警员眼皮底下走过,收获了无数诧异的目光,再一次成为人群焦点。无人在意他的满脸焦虑,只注意到他满怀的蓝色玫瑰花。不过这毕竟是在自己队里,没人敢来八卦吴方泊手上这束夺人眼球的花。只是……这办公室里常年混迹这一个编外人员——法医科,田澄。“哇塞吴队,这是谁给你送的花啊!”田澄噌一下突然出现,满脸八卦地凑了过来。“这张帅脸窖藏28年,终于是有主了啊!”说罢她用手肘抵了抵吴方泊的胳膊,一副【你也老大不小了终于有出息了】的样子。有了一个人起头,剩下的人也就憋不住了。“说什么呢?我们吴队老早就被人追过了,只是他不接受而已!”办公室角落一个正在打印资料的警员跟着附和道。“什么受?我是上面那个!”吴方泊忽然打了鸡血似的一激灵。“嗯?”田澄在吵闹中歪头一愣。怎么好像......气氛有些不太对劲?“这送花的到底是谁啊?”田澄斜视着吴方泊追问。“去去去......我不知道。”吴方泊摆了摆手,赶紧打发了田澄。“你要这么说我可就知道是谁了啊……花都送到警局来了,刺激啊!”田澄激动得音量持续走高。郭尚则半蹲在那束精美的蓝色玫瑰花束前,伸着手指清点着玫瑰花的数量。“这有三十三朵玫瑰呢!”郭尚拍着手惊叹道。“三十三朵......好数字!这叫做——爱你三生三世!”田澄立刻说出了这束玫瑰的寓意。“行了行了,上班时间,不要聊这些有的没的。”吴方泊继续摆手。“你快响亮地喊出他的名字,让大家听听让大家听听!”田澄的兴奋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压下来的。就在两人你推我搡喋喋不休的时候——“咚咚咚……”突然办公室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紧接着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装的男人缓缓走了进来,又在离门没有几步的地方停下了。那个人身姿挺拔,脸上带了点微微的笑意,他没有开口说话,但只要他站在这里,强大的气场就能让些许躁动的办公室瞬间安静。吴方泊抬头,发现是陶霖来了。“陶老师好。”在几秒的安静过后,警员们纷纷起身致意。办公室里忽然来了个大人物,可不得了。“哎陶老师?您怎么来了,快来坐快来坐。”田澄立刻小跑上去,恭恭敬敬地给陶霖拉来一张凳子,引这他到吴方泊工位旁边坐下。“今天你们余副局要去警校上一堂公开课,我是来这接他过去的。”陶霖说。“哦哦哦!余副局还在开会呢,陶老师您先坐着,我去给您倒杯茶水去!”田澄说着,勤快地往茶水间小跑而去了。吴方泊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八卦精终于是走了,不然老底都被她翻出来了。“真是……我本来想去余梓江办公室里坐一会儿,结果到门口了发现我没带他办公室的钥匙。独立办公室就是有这种缺点,不像这里,什么时候都热热闹闹进出自如的。”陶霖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说。“老师您坐这休息一下,需要什么您就告诉我们。”有警员附和道。“都去忙吧啊,不用管我。就算我是领导家属,也没矫情到需要你们伺候。”陶老师转头对附和他的警员说。“哎,好。”办公室里的警员又开始投入到了正常的办公中。田澄很快端着茶回了办公室,她不再多嘴,放下茶就重新去埋头工作。“对不起老师,让您看笑话了,以后办公室里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无故【热闹】的情况。”吴方泊说。“哎哎哎——我又不是在内涵批评你,你不用那么认真。”陶霖摆了摆手,吴方泊这个人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轴。“办公室里时不时热闹几下无伤大雅,毕竟……哪个人喜欢在死气沉沉的地方上班呢?”一边低头整理自己的外套一边回话。“说得我都有点想念我还呆在警局的日子了,当年余梓江坐你这个位子的时候,可比你张扬得多。”偶尔掉进当年峥嵘岁月的记忆里,都能让他感慨万分。当年余陶搭档的风光那可是能说上一千零一夜,但陶霖是个话不多的人,感慨两句也就收住了嘴。接着他双手环抱靠在软椅的后背上,一抬头目光扫过了吴方泊的桌面。“这花不错。”陶霖抬了抬下巴,看着在吴方泊桌面上的蓝色玫瑰说。“就是容易让人分心。”然后他抬起眉头,看了一眼吴方泊,这话里似乎有点别的意味。“抱歉老师,我知道这花不应该出现在办公场合的。”吴方泊连忙伸手,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道歉了。一旦面前有个颇有威望、自己又十分敬仰的的前辈,人总是会心有顾忌,觉得自己这做得不对那做得不好。“挺好看的,就让它这么放着吧。桌子上也不应该只有冷冰冰的文件,多点这样的人情味也不错。”陶霖出口打断了吴方泊的动作。“啊……好。”吴方泊一愣,又重新放下了花。“他是个男人对吗?”陶霖沉默了几秒,最后缓缓开口。“……”吴方泊欲言又止,陶霖这句让他毫无犯备的问话,让他的脑子瞬间短路。“橙香中带着颇有特点的辛辣香气,尾调是木质香与矿石味道。这是爱马仕的大地香水,是非常经典的男香。”陶霖说。这束玫瑰花染上了周往身上常喷的香水气味,陶霖嗅到了这股藏在花香里的味道,一下就意识到这束玫瑰花的买主是个男人。吴方泊不好意思开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真是有趣。”陶霖歪头看着这束蓝色玫瑰花。“我很久没见过如此复杂矛盾的人了。”“什么?”吴方泊惊讶地撑了撑眼皮。“这是个奢侈品牌,这么一束玫瑰花八成是价格不菲。不仅如此,他用的香水也很昂贵,可见他的生活是极致的体面讲究。”陶霖看着那束玫瑰便猜测道。“这玫瑰花还大张旗鼓地往警局里送,看起来他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甚至……他是有些以自我为中心。”他笃定地说。吴方泊心里很是惊讶,仅仅是一束玫瑰花而已,陶霖已经将周往的个性特点猜得八九不离十。就在吴方泊还在为陶老师的高水平心理形象侧写而五体投地之时:“但这都只是他的伪装。”陶霖轻笑一声说。吴方泊心里一猛磕。那只是伪装。真是一句一针见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