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上,吴方泊终于要出差回来了,他加快步伐走下动车,恨不得立马见到周往。可惜这几天周往忙得很,连消息都来不及回,更别说来动车站接人了。最后吴方泊独自一人坐上了出租车,一边随口报上地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开屏幕的一瞬间,他不经意地刷下任务栏,竟然看到一条网文APP发来的信息通知——您关注的小说《罪痕》终于更新了……“什么?”吴方泊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赶紧点击屏幕进入网页。小说底下的评论区早已经炸开了锅。“周往不是说自己要封笔了吗?怎么又更新了?”“幸好他没封笔,我还等着看接下来死的人是谁呢!”“他之前是被冤枉的,案子结了就重新更新小说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黑子可别乱喷啊!”……这些评论有好有坏,不断刷新的留言,时时刻刻提醒着吴方泊——如今看到的一切是真实的。周往重新更新小说了,这事情发生得毫无预兆,吴方泊甚至不知道他有重新动笔的想法。“大家都觉得事情尘埃落定了,可是这案子根本没结!还有一个女人没有找到,现在重新更新小说是什么意思?”吴方泊倒吸一口凉气。“他还想让一个人死吗?”最后他得到了一个让自己无法接受的答案。吴方泊不明白周往这是在干什么,他必须找周往问个清楚。于是他囫囵给周往打去一个电话,谁知电话那头仅仅传来冰冷又机械的“滴滴——”声,一连几次皆是如此。“周往怎么了?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吴方泊的思绪顿时陷入了短路状态。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司机师傅,我换个地址,麻烦先送我到市中心的启航大厦去。”吴方泊赶紧往前倾了倾身子。“没问题。”从动车站到市中心可是个大单,司机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吴方泊记得很清楚,周往说过,自己这几天都在忙公司的事儿,所以他断定周往现在肯定还没回家。一个小时后,他坐着电梯直上启航大厦四十楼,发现走廊仍旧亮着灯,玻璃门没有锁,但前台早就没人在了。吴方泊提着一口气,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底,总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四周寂静如死,办公室里竟然传来一阵如麻的键盘敲击声。昏暗的环境更显得这声音空灵诡异。吴方泊敲了敲门,也没等里头有所回应,便直接走了进去。果不其然,他看到周往低沉着头,坐在办公室最里的办公桌前,冰冷得不近人情的敲打声响彻整个空间。办公室里还飘**着烟草的气息,茶几的烟灰缸里压灭了好几根细杆香烟。听到有人突然敲门,周往这才猛一下抬起头来。“哥?你怎么到这来了?”敲打键盘的声音顿然消失,周往满脸笑意地站起来,绕出办公桌,往吴方泊的方向迎了几步。“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吴方泊微皱着眉头问道。“是吗?你给我打过电话?”周往干笑了两声,随手拿起了放在桌角上的手机。“哟还真有……对不起啊哥,我忙着事情呢,没听见手机铃声。”他立刻抬头看向吴方泊解释道。“我以前给你打电话你从来都是秒接的,而且你从来不会因为忙而不搭理我。”吴方泊立刻严肃地提高了音量。然后吴方泊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周往,审视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周往的笑容好像又变得假惺惺了。“你沙发上放了枕头和被子,这几天都没回家睡床?”吴方泊早就把办公室的一切打量了个遍。周往轻轻低下头,什么都没有说,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在灯光白亮的办公室回**着。吴方泊一步停下,彻底站在了周往面前,注视着面前发丝垂落遮住眉眼的男人。“你确实在忙,但是没有在忙公司的事对吗?”吴方泊压低了声音,磁性又严厉的声音充斥在整个空旷的房间里。“怎么会!我就喜欢你一个人,没和别人纠缠不清。我连Gay吧都没去过的……”周往双手环抱着,脸上竟然挂着三月与吴方泊初见时,那种不怀好意的僵硬笑意。“我没怀疑你这个。”吴方泊直接出口打断了周往。“你为什么重新更新《罪痕》?”他重新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口。“这几天我发现了一个与GUN有关的人,所以我想着,用这个办法把他引出来,我们根本不用出手,真凶会帮忙除掉他。”周往先是缓缓点了点头,最后终于做了回答。其实吴方泊会如此严肃地问这个问题,周往一点也不意外,更不想试图狡辩什么。“而且,如果在这个案子已经被盖棺定论的情况下再死一个人,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大家会发现齐恒岳不是真凶,然后这个案子的卷宗被重新打开,再次我就能立马还齐恒岳一个清白。”他自问自答道。吴方泊呆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里直发懵。“不行,我不同意。”吴方泊很严厉地拒绝道。“你清楚你自己在干什么吗?你要诱发另一场命案来证明齐恒岳不是凶手。”“你不同意,我也把新章节发出去了啊。”周往耸了耸肩。“周往,我和你说过无数次了,追凶不是一场游戏,你不能用一命换一命的形式,去达成找出凶手的目的。”吴方泊沉了一口气。“我们得等,得等一个破绽一个突破……”“对不起,下次我再做什么决定,一定先问过你。”周往笑了笑。他不应该是这种表情,这种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心脏被掏空了的冷漠表情。他不应该这个时候笑的……“你是不是想借刀杀人。”吴方泊忽然说。“没有,借刀杀人这个词我担待不起的。”周往笑着摇头。“那你想干什么?”吴方泊着急了。“周往,你别告诉我,一直以来都是我看错你了。”吴方泊简直是被周往突然的改变一拳打懵,恍惚之间,咬牙说出了这样的话。但周往就想让吴方泊这么说。他知道吴方泊讨厌利己主义者,讨厌自以为是的混蛋。他必须成为以上的综合体。然后离开他。“我熬不住了。”周往说。“我看到网络上那些对齐恒岳的谩骂,我心里就像被蚂蚁啃噬那样疼。这样的心疼我还要承受多久?十年二十年?再不济一辈子吗?”“你之前不是这样一个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啊?人家爱骂就骂吧,只要我们努力,一定能给齐恒岳清白的。”吴方泊劝道。“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周往一下提高了音量,打断了吴方泊。“我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但我在乎别人对齐恒岳的看法。我的家人是无辜的他是被冤枉的,我看不了他日复一日,被挂在耻辱柱上鞭打。”周往开始激动起来。“你太心急了周往……”吴方泊尽力压制住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绪,他想好好和周往把话说清楚。“你同不同意我都这么干了。”周往也在尽力克制情绪。“你给我把你接下来想干的事情停掉。”吴方泊压根没有听周往在说什么,他只觉得耳朵嗡嗡嗡直响,便埋头一个劲说他自己想说的话。“吴方泊我等不了你明白吗?太痛苦了——”“你不能——你绝对不能这么干——”……两个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这个时候谁也听不进去谁的话,他们自言自语,自我克制又自我崩塌。“对!我他妈就是想借刀杀人!”最后周往怒吼了一声。争吵被强行停住了。